人的主观意识终究是感性的......
好比变魔术,其实我们都知道那是假的,也不难猜出那些多余的动作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可论结果来说我们终究是被骗过去了。
即便后来回过神来,也无法改变当时被骗的事实。
当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凶杀现场时亦是如此......
我是个普通人,自以为聪明过人,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要关注细节,细节决定一切......还有环境,对,环境......
可每当我背对那双眼睛时,我都有种想死的冲动。
“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请先安静,谢谢!”豪杰富有磁性的声音把我唤醒。
我才发现他已经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右手边墙根旁的......物体。
是一条腿。
光滑细腻,血迹斑斑。
“这里先交给他俩,我们在这儿就行。”罗格在我身后跟几位法医说。
我着实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意义何在......我是个门外汉,对于有关凶杀案的事情一窍不通,或许我也该退出这个房间。
“风华,给你这个......”豪杰说着摘下手套,而后从怀里递给我一个小皮质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支细圆珠笔。
“帮我画一下这间屋子的简易俯视图,把尸块的位置标号。”
他的镇定让我讶异,但也给了我几分安心,我半颤巍地接过本子,开始了我的工作。
尸块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进门左手边的浴室也就是厕所,其门口内侧横着一整条手臂,是右臂。厕所内墙与床有一条半米宽的空间,左臂在这里。床上的被子大概是白色的,却有大半被染成了红色,一整条右腿在这片血色中,左腿在墙根也就是豪杰刚才所查看的进门右手边。
窗子与床有半米多的空间,胸腔及腹部整个都在这里,由于有衣服衣物遮掩看得并不太清,也是一摊血物......剩下的就是角落处那颗人头了。
当我把所见的一切用几根简短的线条在本子上描绘出来时,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楚......
人活着叫做人,死了就是尸体,又被分成尸块,只是一些物体了......
尸体......物体。
不经意间我发觉我的心情竟缓和许多,我开始适应空气中的血味适应视野里的红色......适应那些散落的......物体。
当我完成我的任务,豪杰已然详细检查过所有尸块,到窗边了,那扇窗子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扇木窗,很简单的铁插销锁,和房间门是一个样。
紧接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迈向我这边,而后略过我直奔房间的门,仔细观察起门插销来......
“这上面有撬过的痕迹。”罗格说,“我们刚刚检查到了。”
“所以你们觉得是内部人员干的?”豪杰说。
“嗯......凶器没有找到,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内部人员,但确实有个可疑的人。”
“好的,我一会儿去见见,在那之前我要到隔壁看看。”
“隔壁?”
“这层随便一个房间都可以,前提是格局一样。”
“好的......那这里?”
“这里该看的我都看了,我心里有底了,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好的。”
“还有......依我看这位女士应该还有什么随身物品吧?”
“是的,我们已经拿去查找信息了。”
“有什么重要物品么?”
“并没有,证件手机都不明去向。”
“想来也是。”
......
随后我跟随豪杰和一位陌生刑警来到隔壁的房间,在昨夜这里是无人入住的。
来到这个房间顿时间豁然开朗许多,就连阳光都明媚起来。豪杰来回逛了逛,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又有了收获。
“现在我们可以去见见那几个人了。”
在下楼的过程中那位刑警为我们做了简单说明。
这个旅馆只有一个正门,其余一层的窗户都有护栏,外人想进来只有攀岩了,不过那样的话想不被发现都难。
这样一来,内部人员作案的嫌疑大增,警方也是这样认为,不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对任何人扣押,当然就算证据确凿也不能马上逮捕,现实生活跟电视剧可不一样,抓人是要有一大套程序要走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一点。
这个旅馆并不正规,监控摄像头早已是摆设,凶手很可能知道这一点......于是在当时的我看来,凶杀就在昨晚在场的这些人里面了。
......
昨晚在此旅馆居住的旅客只有六人,算上老板娘跟小伙计一共八人,老板昨天在外地有事,今早听闻出事了立马赶了回来。
后来我与豪杰了解到,这六人里有一对贫穷的老夫妇,还有两位出差到此的某国企公司职员。这个旅馆廉价至极,到此的大多都是贪便宜,那两位职员是为了省些上级拨下来的食宿费,以此来多拿些钱。
通过挨个询问我个人认定这四人毫无嫌疑,事实证明后来的事情跟他们也毫无关系,当然他们也并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故此往后就再不提及。
除此之外还有四人,抛去死者还有三人,这其中有一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就是那最后一个房客。
“有前科?”豪杰反问道。
我们见过那几位无嫌疑的房客后,一位刑警与我俩低语几句,大概说了一下最后这位房客。
“是的,而且不少,去年因为猥亵妇女被拘留了。”
“看来情节不严重。”
“对!还有......”
“我先去见见人吧!”豪杰笑了下说,年轻刑警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随后我们来到又一间杂乱的屋子,有两个警察在里面站着,乱糟糟的沙发上歪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一辈子不会搭理的人。
我自以为我什么人都见过,甚至什么人都能来往,包括街边的乞丐或是流浪汉,我偶尔心软也会给些钱聊两句......但眼前这个人,我实在不敢恭维!
你可以说我以貌取人,但我相信换做是你,你也一辈子不想搭理这样一个人!
这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瘦骨如柴,穿着一身总归不是很干净的衣服,但要是说哪脏似乎也没有太脏的污迹。
他的脚翘在面前的茶几上,鞋子已然开胶。茶几上放着一个棕色公文包,款式老旧。
他歪着上半身,一个手支着脑袋傻笑,是那种很恶心的笑,满嘴碎黄牙透露着猥琐与狡猾。再细一看他满脸坑坑洼洼,贼眉鼠眼丢溜乱转,眼窝深陷并且黑眼圈严重,头发稀稀拉拉油腻不堪,仿佛十天半个月没洗过头发,也仿佛刚洗完一样......只不过是用油洗的。
看见我们来了这人晃了晃身子,似乎是正了些,脚还是在茶几上。
紧接着我转移视线,看看豪杰什么反应,我本以为豪杰会像刚才问那四人一样,简简单单几个问题了事,毕竟这是个仅仅看上去就会让人生厌的人。
不聊豪杰一进门的第一句话惊了所有人,连沙发上这位似乎任何事对其都无所谓的人,听到了这句话,表情瞬间凝固了......
“说吧,你那把小刀藏哪了?”豪杰手抄口袋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