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坐在阴影里的,离外面射进来的光有三步的距离。所以她伸出手也是在阴影里的。
她从包里掏出水杯,往刚刚折好的纸船上浇水。没有碰过水的船怎么能叫船呢?
她像扔纸飞机一样把纸船扔进三步以外的光。但是纸船只有一半露在光里。
她真傻,扔进了光里,就能远航吗?
她从口袋里把表摸出来,一拿出来表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用袖口擦了擦。现在已经下早读了吧。
她站起来,想要去学校,小心翼翼地走着人少走过的路。要是碰到爸爸妈妈可就糟了。
她走到红绿灯前,看着眼前那个一动不动闪烁着红光的小人。她不知怎么,鼻子有些发酸。这个时候,一辆公交车驶了过来,阻断了她的视线。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公交车带走。要是能有公交车直达学校,也许她会按时去早读。
她忽地朝那辆公交车跑去,她没有坐过那班公交,根本不知道那辆公交车会开向哪里。可她就这样兴奋起来,心脏跳动的感觉。
她摸了摸口袋,有两个硬币。她有上那辆车的资格。
车上的人很多,都看着她。他们肯定在想,这姑娘怎么没在学校?
她祈祷这些人不要上前询问。
过了几站,她能坐下了。每个上站的人都看着她。
她不想再搭理了。她看着窗外,在期待些什么。她看着路上每一个人,看着他们匆忙的身影。
会不会有一个人抬起头看她呢?看她那眼底藏不住的悲伤?
她做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江面。
就是这儿了,她想。
她在这儿下了车。在这儿下车的人很少,在桥上走的人也很少。她不停的走着,用不快也不慢地步伐走着。她不敢回头,看那些车上的人,那些人会不会想,这个姑娘来这儿做什么?
雪还在下,马路上的雪被扫到两旁的人行道边,人行道上到没人扫雪,走的人少,道上还是一片洁白。
她没办法避开那些柔软的雪面,索性就放开了走。她看着自己的脚印在这一片雪地里黑乎乎的,有些自责,不愿意再走了。她看着江面,她现在是在江上面吧。
她往前走近些,又匆匆往后退了几步。她怕高。
现在要去哪儿呢?
她口袋里还剩一个硬币。可她知道的目的地都是她不想去的地方。
她好饿,她好冷。她的红色手套就连里面也开始发冷了。她单薄的棉袄根本抵挡不了江上的寒风。
去学校吗?不,学校总是让她一阵阵地冷地发抖。回家吗?不,她不想回家。
她呀,已经没有了想去的地方。
她忽然平静了,看着江面。她看着天和江面模糊的分界线,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去。她努力直视前方,她好像在前方看见了终点,悲伤的终点。
她把手套脱下,伸手摸着冰冷的栏杆。
真奇怪,明明她这么怕冷,怎么这会儿不觉得冷呢。她的脑子里开始一幕幕地回现,回现她的悲伤。
她在呐喊,平静地呐喊。你听到了吗?
她每看见一个人,都在呐喊,你听到了吗?她笑得时候在呐喊,低头的时候在呐喊,她每走一步都在呐喊,你听到了吗?
没有人,没有人听到了。否则,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闭上了眼睛,一只脚攀上了石阶。
“不要跳!活下去。”
她听见了,她听见了有个声音在回复着她。
她匆忙地转头,热泪盈眶,是谁?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
而这,是我要为你讲述地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