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斗和谷有粮从野菜村离开,按照村长所说的位置,先去了野菜驿站,果然发现那里无人驻守。
不同于先前见过的升仙盟驿站,这里没有停放飞舟的区域,没有储放物资的库房,只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破败的大门半挂着,里面蛛丝尘网,连通公告栏的晶石随意放在地上,一看就知多年无人打理。
驿站每年都能拿到一笔维护经费,根据规模大小,数额也会不同,但最低限度也足够让驿使购置好基础设施。
防护术法、保养飞舟的工具、整修物资等。
野菜驿站这景象,非常不寻常。
两人没多做停留,接着往饱食谷方向去。
走了一段路,大概距离巡天宗三四百里的一处山谷,他们见到了左右傍山,前后筑起高墙的饱食谷。
“这是盗匪山寨还是宗门驻地?”郝斗远眺山谷,对墙上的弓弩啧啧称奇。
谷有粮观察门口巡逻的修士,的确不像是宗门弟子,说道:“这么防备,里面说不好有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们回去和林伯说吧。”
“说的对,一定有秘密!”郝斗不再隐藏,大摇大摆走去,说道:“我去探探情况。”
“等等!”谷有粮拉之不及,无奈也从阴影中出来。
门口的修士见到有人靠近,瞬间提起戒备,一人站出喊道:“止步!来者何人?!”
郝斗挑衅地在对方喝止后又向前几步,才停下说道:“我知道你们拐了人,赶紧把野菜村的十六人放了!”
谷有粮一拍额头,对郝斗一上来就漏了底感到头疼。
对面修士一直在打量他们的穿着打扮,途中有人进了寨子,估计是去通知人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里是饱食谷宗门驻地,暂时不欢迎外人,现在马上离开!”
“赶人?”郝斗咧嘴道:“好!那我们回去通知升仙盟了,就说你们里面藏了邪修。”
说完转身要走。
“慢!”对方果然急了,左右两边靠过来,隐隐有包围之势。
谷有粮袖子里捏着玉简,拼命把灵识传到远处,奈何他放到极限,还是和巡天宗驻地差了一百多里。
“怎么?”郝斗老神在在道:“你们想杀人灭口?震荡天道是假的?”
对方默不作声,但看架势,也不肯让两人离开,形成了僵持的局势。
这时大门打开,一道声音说道:“道友误会了!”
一个中年走出,面容坚毅,外衣被强壮的肌肉鼓起,是个经常锻炼的好手。
他走向郝斗,抱拳道:“在下应星河,正是饱食谷的宗主,不知两位道友是?”
郝斗和他对视,直觉对方不好惹,回道:“我叫郝斗,这是谷有粮。”
应星河微微点头,问道:“两位道友气势汹汹,所为何事?”
“别装糊涂,你们做的恶事我都知道了!”郝斗信誓旦旦道。
“恶事?”应星河摆出疑惑神色,问道:“饱食谷弟子很少外出,不知哪边得罪两位?”
郝斗说道:“你们侵吞驿站经费,还有囚禁野菜村村民!”
“原来是为这件事……”应星河笑容收起,略带悲痛道:“野菜驿使原本确是我们宗门弟子,但前些日子叛逃了,我也是昨天才知晓。”
“叛逃?”郝斗眯起眼,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表情。
应星河点头,缓缓解释:“他把驿站经费吃喝玩乐花光了,担心受罚所以逃了,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了升仙盟,两位不信,大可去问。”
郝斗看他说话底气,不像做假,又问道:“那野菜村被你囚禁的人呢?”
应星河笑道:“道友说笑了,野菜村十六人加入宗门两月,目前虽然还是杂役,但活得也算滋润,何来囚禁之说。”
他侧过身,邀请道:“口说无凭,不如我带两位道友去见见他们?”
谷有粮对郝斗拼命摇头,进了人家地盘,被削了都没人知道。
郝斗思索一会,看看天色,做出判断:“嗯……出来一天了,回程半天,三天内回去,大哥应该不会揍我。”
“好,我们进去看看!”他答应下来,拉着谷有粮走进了寨子。
两人进了饱食谷,出乎意料的,谷内一片明亮整洁,无一处阴暗隐秘。
居住区、练功场所、饭堂等一应俱全,弟子个个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郝斗睁大双眼,左顾右盼,恨不得拿个放大镜把每个角落看一遍。
身后谷有粮谨小慎微,一直留意后方退路,注意随同修士的举动。
“他们在炼丹场,这边走吧。”应星河把他们领到山谷深处,见到了一排排火炉,热火朝天的景象。
每排十个炼丹炉,一眼望去至少二三十排,每个火炉前都有人在捣鼓,一副加紧赶工的样子。
“宗主!”几个年轻人被带到面前,恭敬行礼。
应星河说道:“张碌,你们村里派来了人,好好聊聊吧。”
他说完退到一旁,留给他们私下谈话的空间。
十六个年轻人,一个不少,个个都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村长让你们来的?”名叫张碌的青年是里面的头头,得知家里父母在担心他们,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是我们疏忽了,这就写封信,你帮我们带回去吧!”
郝斗眼神警惕瞄向应星河,对杨碌悄声道:“你们想不想走?想的话我现在带你们杀出去。”
“走?为什么要走?”张碌莫名其妙,摇头道:“我们在学炼丹,现在我已经学会两种丹方了。”
郝斗见他表情不假,其他人也一脸轻松,纷纷表示这里生活特好,舍不得走。
他小声道:“村长说你们没消没息,可能被囚禁了。”
张碌尴尬一笑道:“是我不对,原本说每月都会联系,但是这两月天天都吃辟谷丹,没了饭点,对时间的感觉有点模糊,这才忘了。”
“辟谷丹?”郝斗伸手说:“让我看看,说不定里面掺了东西。”
张碌拿出瓷瓶,倒出几枚米色丹药,像是大量稻谷压缩而成。
他解释道:“我们学的就是这个,最先的一个月里,炼坏的半成品都被我们自己消化了,害我长胖了不少。”
郝斗试吃一枚,又给了谷有粮一枚,两人都没尝出问题。
这时张碌拿出了纸笔,简单写了几句“一切安好、勿念”等,又让其余人留了几句。
“看来是我们误会了,这是个正经的宗门。”谷有粮松了口气。
郝斗再次审视周围,除了炼丹场所大了点,这地方确实没什么毛病。
每个宗门都有生财之道,饱食谷主打辟谷丹,以此为收入,非常正常。
张碌把大家的书信收集起来,放进一个竹筒,连通两个瓷瓶交给郝斗,说道:“麻烦大哥了,这里两瓶脆蔬口味的辟谷丹,一瓶让大哥尝尝,另一瓶就帮我交给村长吧。”
郝斗接过,面色复杂,想了想又悄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被胁迫了,是的话就眨眨眼告诉我。”
张碌笑笑道:“村长真是小题大做,我们真的没事,麻烦你们了。”
应星河这时也走来,说道:“饱食谷是十年前才创立的宗门,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大陆上不再有挨饿之人。”
他拿出五六个瓷瓶,放到郝斗手里,诚恳道:“我们专心研究辟谷丹多年,口感、味道、效果都比神宝阁的要好一些,你们宗门有需要,可以考虑看看。”
郝斗眉头拧了会,无可奈何,收起瓷瓶说道:“好吧,那我们走了。”
两人原路返回,除了山谷,王野菜村方向回去。
“唉……空欢喜一场。”郝斗叹息道。
“应该是虚惊一场才对。”谷有粮脚步轻松。
两人回到野菜村,把实情告诉了村长,总算让他安心下来。
而饱食谷大殿内,张碌等人在底下战战兢兢,头压的低低的。
应星河在高位上,手中捏着两个瓷瓶,正是原本张碌交代给郝斗的那两个。
他刚刚假意推销,放了五六个瓷瓶到郝斗手里,实则偷偷把张碌的两个瓷瓶换了过来。
侧位上一人开口骂道:“张碌!你果然怀有二心,还写什么家书,是不是想借此通风报信?!”
“长老冤枉!”张碌跪下道:“我们村长多疑,没见到平安信不会罢休,我也没有办法,信里都是家长里短,绝对没有透露宗门情况半分!”
“还想狡辩!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人屠了野菜村?!”
“长老冤枉!冤枉啊!”
应星河看了眼面前跪倒的十六人,又把目光放回手里的瓷瓶,突然一用力,两个瓷瓶碎几块,里面辟谷丹掉出来。
他仔仔细细查看每一块碎片的内外侧,把每一枚丹药都捏成粉末,却没从中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
“好了,别开口闭口打打杀杀的!”应星河让侧位上的长老闭上嘴。
他从高位下来,走到张碌面前,亲手扶起他道:“张碌,我是言出必行的人,你们帮我炼丹,事成后给你们每人一件奇物,之后两不不相欠,各自修行,这约定不会变。”
“宗主……”张碌刚开口,又被打断。
“半个月后,我腾出时间来,带你们去奇物栖所逛一逛。”
“真……真的?”张碌听到这话,眼中有光。
应星河点头:“当然,不过这半个月,你们的进度也不能落下。”
“弟子遵命!”张碌大声回应,后方其余人也都一一叩谢。
应星河很满意,让他们回到岗位,继续炼丹。
等人走后,侧位上那人过来问道:“宗主,信上写得密密麻麻,难免没有混入暗语,不如……”
“不用,关键时刻,不要节外生枝。”应星河相信张碌,或是说,他相信这十六个青年对奇物的渴望。
“那半个月后,真的要带他们去奇物栖所?”
“哼……”应星河嗤笑一声道:“他们能活过半个月再说吧。”
此时外面的炼丹场上,张碌等人熟练地开始了炼丹。
清洗、调药、开炉、升火、封炉、取药……
一连串公式化的操作,难度不大,需要运用灵力的地方几乎没有。
只需三四人互相配合,半个时辰就能炼成一炉丹药。
在清洗火炉的间隙,张碌检查炼成的丹药。
一枚枚血红色的小药丸,比辟谷丹还小一倍,但却隐隐透着血腥味。
他们日夜炼丹,吸入了不少味道,不但不觉身体有害,反而日渐精神,亢奋。
“张大哥,你说宗主真的会给我们奇物吗?”一人突然问道。
张碌把血红色丹药放进瓷瓶,说道:“会的!一定会的,不然我们就去升仙盟告发他们!”
他盯着瓷瓶,小声道:“炼制贩卖违禁丹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