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青年被踢倒，疼得他捂着肚子蜷曲在地。
“张大山，你就没点自觉吗？”一个青年上前嘲讽道：“没有奇物的修士，让你驻守驿站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你还三番四次来打扰宗主！”
“咳……咳……”张大山咳出血水，目光仇恨看向面前之人道：“王霸良！你要是不姓王，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你！”王霸良面目狰狞，冷冷道：“很好，你这无礼之人敢冲撞宗门大殿，还屡劝不听，我今天就依照门规废了你！”
张大山被扣了个罪名，见王霸良眼带杀意，知道他下了杀心，急忙跳起逃向出口。
王霸良也不追赶，对身后一只凶猛白狼下达命令：“小狼，去撕了他！”
白狼一直蓄势待发，在命令落下的瞬间像风一样窜出，以视线无法捕捉的速度飞扑过去。
张大山还没跑出多远，背后一股巨力袭来，整个身体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耳后传来野兽呼出的血腥气息。
“放开我，放开我！”
他惊恐大喊，听到王霸良猖狂大笑，感觉到背后黑漆漆的兽口一点点接近，腥臭的唾液滴落在他脸上。
“啊啊啊！”
某处隐秘的山洞石室里，张大山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急促的呼吸像是要把肺都撑爆了，额头上全是恐惧的汗珠。
“该死！”他一拳打在床沿上，低声道：“这么多年了，怎么又梦到那时候的事……”
隔壁床一个瘦弱的男子翻过身来，迷糊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应了句，拿起边上的水囊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没事鬼叫什么，有病找曹老头去！”瘦弱男子骂骂咧咧转过身，再次入睡。
“曹老头……”张大山擦掉脸上的汗，脑海里浮现一个蓬头垢发、满脸皱纹的老头。
等到气息平缓，他起身走了出去。
这座名为仇幽寨的寨子，藏于连绵山脉之中。
山体被凿穿，曲折通道和石室房间不可计数，层层叠叠，谁也不能说清里面究竟住了多少人。
潮湿的通道里，只有寥寥数盏油灯，发出的微光照在张大山脸上，显得忽明忽暗。
他走了一会，来到一间石室前敲了敲门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在一张大桌前捣鼓着草药。
桌上放满瓶瓶罐罐，其中几个还冒出诡异白烟。
“哦？这不是大山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啦？”曹老头发出沙哑的声音，招招手让他坐在椅子上，擅自检查起他的身体。
老头一双皱巴巴的手拉扯张大山满是横肉的脸，又捏了捏他手臂粗糙的皮肤，敲敲腿上的大骨头。
一会后露出满意表情，说道：“很好很好，我的手艺没人说不好的！看你这全身，谁能知道这些肉和骨头其实是从尸体上割下来，一块一块缝上去的。”
张大山被像艺术品一样打量，也不恼怒，开口道：“老头，我之前中了幻觉攻击，你帮我看看，我脑子有没有问题。”
“呵呵呵，脑子里的事谁说的清楚？”曹老头嘶哑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拍了拍他的肩做到对面，叹口气道：“别说你了，就算是我，也未必知道自己脑子里有没有毛病……”
他感叹完，拿起桌上一个陶罐，用食指在绿色液体里搅了搅，递给张大山说道：“来，喝吧，这是好东西！”
张大山接过陶罐，只犹豫一会，就憋着气一口喝下。
曹老头这时说道：“你有烦恼，不妨说出来，说不定说完的时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张大山把陶罐放下，嘴里古怪的味道让他一阵反胃，刚要说声算了，然后回房接着睡觉去，突然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我觉得，我不应该是仇幽寨的人。”
曹老头眼中闪过异色，开口引导：“说详细点，你觉得自己应该是什么人？”
“我，我……”
张大山整理着脑中的想法，缓缓道：“我前几天去临海镇想赚点外快，但是搞砸了。之后回来，我就觉得，觉得……我好像，应该是一个善良友好的人。”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个激灵，他一个糙汉子，多年来跟着寨子做了不少坏事，手无寸铁的无辜凡人也不是没杀过，怎么会用善良友好这种形容词来说自己呢？
“好，很好……”曹老头伸手拍了拍他后脑勺，说道：“别停下，接着说。”
张大山被老头一拍，眼神恍惚，又开了口：“我记得，加入寨子的那时候……我非常恨……恨王霸良仗着血脉关系肆意妄为！恨世道不公！恨那些高高在上却德不配位的垃圾！”
他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握拳，青筋暴起。
“哎！”曹老头垂头道：“是啊，能待在这仇幽寨的，哪个不是怀着深仇大恨。”
这时，张大山突然又道：“但是……不对，就算我心里恨，也不会……不会做出劫杀商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我不是这种人！”
曹老头浑身一震，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什么，但又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关键一环。
“说下去，接着说！”
他抓起张大山的肩膀，期待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或许就能拨开困惑心中多年的迷雾。
“不……不至于此……”张大山艰难吐出几个字。
“不至于此……”曹老头重复这几个字，起身走到一旁，回想起他加入寨子的契机。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某天遭受到不公不义的待遇，身受重伤，被仇幽寨的人救走。
因为懂点炼药知识，所以在寨子里负责治疗伤者，炼制简单的常被丹药，不知不觉就在寨子待了很多年。
他闭眼皱眉，努力回想，当年是遇到了什么不公不义之事了？
遥远的记忆缓缓摊开，渐渐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岁月。
“包子！卖价一个金玉的天价包子！”
他猛地睁眼，终于想了起来：“是了，我买包子，事先没问好价钱，被坑了，打了对方一顿，双方都挂彩了！”
他双手开始颤抖，低声自语：“然后我就怨天怨地，报复社会了，怎么可能，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轰！！”一股轰鸣在脑袋里响起，仿佛堵塞的通道终于被打通，一切清晰明朗起来。
曹老头恍然大悟，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邪物，仇怨牛角！”
“所有人，到大堂来！！！”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声响彻耳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仇幽寨里每一个人都收到了召集命令。
他拿起桌上装着蓝色液体的陶罐，往张大山脸上一泼。
张大山清醒过来，脸上沾满蓝色液体，气道：“老头！你干什么！”
曹老头随手抛了块抹布给他，沉声道：“走了，是首领的召集。”
张大山擦干脸，嘴里碎骂着，但没有多想，跟着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