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茴大大方方地应对着众人的目光，起身看向陈氏轻声道：“祖母，前些日子孙女摘了些桂花酿酒，佐着这糕点，定然是极好的。孙女这就让轻风去取。”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弱胆小，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了。
陈氏心中也有些欣慰，道：“你有心了。”
顾清茴闻言眉眼含笑着福了福身，罢了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说话。
倒是顾清雪，瞧见她这副样子，恼得直咬牙。她素来就是这个性子，最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顾清茴！
“呕……”一阵不合时宜的干呕打断了众人思绪，抬头望去，却是蒋氏。
蒋氏用手帕捂着嘴，一脸痛苦的神色，桌上还放着半块咬过的糕点。
“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芳姑得了陈氏的眼神，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一边说一边给她轻拍后背。
蒋氏又缓了一会儿，这才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的，许是昨夜里受凉了。”
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掩嘴干呕起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满屋子人皆是一惊，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来。
陈氏道：“你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蒋氏想了想道：“有三两日了，吃什么都觉得犯恶心。”
听完，陈氏眉头紧锁起来，看向芳姑道：“芳姑，去将府医请来看看。”
芳姑领命退出去，蒋氏的情况稍稍好些了，红着脸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顾九歌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慢慢从蒋氏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半炷香左右，府医这才匆匆赶来，给陈氏请了安之后，便立马给蒋氏检查。良久之后，他这才收了东西，走到屋中央，朝着陈氏拱了拱手。
“恭喜老夫人，蒋姨娘这是有喜了。”
“啪！”的一声，两个杯子落在地上，一个是陈氏的，一个是……李氏的。
陈氏先是震惊了片刻，随后猛地站起来，看向府医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府医道：“回老夫人，确实是喜脉。”
听到他再次确认，陈氏脸上这才露出欣喜若狂地神色来。这么多年来，顾书远一直为了赵楣死守着，说什么也不肯宠幸这两个妾室，上次虽说蒋氏使了些计谋，但是能为相府带来一个孩子，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般想着，陈氏连忙走到蒋氏身边，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又摸，笑道：“好好好！最好是个儿子！这样我们相府就后继有人了。”
她原是高兴过了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话中的不妥。
顾九歌自然不可能允许她这样贬低忽视顾黎生，正欲敲打，却见顾清茴站了起来。
“祖母高兴坏了，忘了我们相府已经有大哥哥了啊。大哥哥年少成名，保家卫国，又是嫡长子，想来他才是相府的后继人吧。”顾清茴依旧是噙着笑意，但若仔细看去，定能看出她眼中泛起的寒意。
她的这番话，将对顾黎生的维护表达的淋漓尽致。
顾九歌见状一笑，也不枉顾黎生平日里将她当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来疼爱。
陈氏闻言轻咳了一声，白了顾清茴一眼，亏她方才还觉得顾清茴是个可造之才，如今瞧着，还是个蠢得。
蒋氏却是一笑，轻声道：“三小姐说的是呢，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敢和大公子争抢什么呢。妾身只希望他能平安降临，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她说的实在真诚，教人险些就相信了。
陈氏欢喜道：“你放心！我们相府的孙儿，当然会平安降临。现如今，你就好生养着，可别伤了我的宝贝孙儿。”
她这样说，像是笃定了蒋氏怀着的就是个儿子一般。
蒋氏闻言羞怯怯地点了点头，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李氏坐在一边，恼得脸色铁青，一双手死死地抠着椅背，指甲断了也没有知觉。不过也能理解，她和蒋氏本都是妾室，顾书远也不宠幸她们，所以不存在争宠一说。可如今蒋氏竟然怀了身孕，若是真的让她生了个儿子，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去了。
说不定还会仗着这个儿子逼着顾书远将她抬为正室！
想到这里，李氏更是嫉妒地红了眼。
蒋氏有孕的事情很快便在相府上下传遍了，顾书远得知之后除了震惊便再也没有其他感受了，但是着毕竟也是他的骨肉，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觉得对不起赵楣。
离了松鹤院，顾清茴和顾九歌同行，谈及蒋氏身孕一事，二人皆是缄口不言。
之前的府医确实是蒋氏的人，可是出了事之后便换了个人。现在的府医是顾书远的人，很是可靠，连他都说蒋氏有了身孕，想来是不会有假的。
“大姐姐，往后你可离她远些，千万不要招惹了什么祸端来。”顾清茴也懒得去辩此事是真是假，只是下意识地说道。
“无妨，她养她的胎，我不出门，总不会出什么事的。”顾九歌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落在那支梅花簪上，不由得开口道：“这梅花簪当真别致，很衬我们茴儿呢。想必是精心挑选的，是谁这么有心？”
顾清茴闻言瞬间红了脸，低声道：“哪有什么人，是大哥哥送的。”
顾九歌闻言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事，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姐妹二人又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顾清茴心情很好，一路上蹦蹦跳跳地便往茴香坞去。谁知还未到门口，便被落雨截住了去路。
“三小姐，可让奴婢好找啊。姨娘让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落雨阁一趟。”落雨只敷衍地行了一礼，不耐烦地说道。
顾清茴心情好，也不同她计较什么，提步就要往落雨阁去，轻风见状忙伸手抓住她。
“小姐……”她很是担心地唤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顾清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蒋氏有孕，李氏定然是嫉妒横生，怒气无处发泄，所以才命人来找顾清茴，这种事情，顾清茴早就习以为常了。
“没事，走吧。”顾清茴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这才带着她往落雨阁方向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顾清茴垂眸一笑，随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姨娘，唤我前来何事？”顾清茴避开满地的花瓶杯盏碎片，走到怒气腾腾的李氏面前轻笑着问道。
李氏本就心里烦躁，这会儿瞧见顾清茴笑意盈盈地走进来，怒气更盛。
“你还有脸笑？”李氏咬着牙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是打她，顾清茴见状是往后一退。没有料到顾清茴竟然会躲开，李氏扑了个空，险些摔倒。
撒气不成，却是更恼了。
“顾清茴！你如今当真是长本事了是吗？”李氏骂骂咧咧地上前来，指着顾清茴就是一顿骂，“别以为攀上了顾九歌兄妹二人，你就跟着升天了？别忘了，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顾清茴歪头一笑，道：“蒋姨娘怀了身孕，姨娘再恼，也不该拿我出气。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顾清茴灿然一笑，随后也不管李氏气得面目狰狞的脸，抬步就要往外走。
“顾清茴，你高傲个什么劲儿！”顾清雪一把扯住顾清茴的胳膊，横身挡在她面前怒声吼道。她早就习惯了顾清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模样，这会儿哪能受得了她这个样子。
顾清茴想要挣脱，奈何她力气太大。
“四妹妹，请你放开我。”
顾清雪冷笑道：“我要是不放呢？你待如何？让你的大哥哥还是大姐姐过来！”
“莫名其妙！”顾清茴也失了耐心，用力一挥，这才挣脱了她。
行动间，顾清雪瞥到顾清茴头上的梅花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猛地伸手将那梅花簪拔了下来。
“这梅花簪不错，你戴着实在是糟蹋，不如就送给我吧。”顾清雪仔细端详了一番，色说着就要往自己发髻上戴。
“你还给我！”顾清茴眼冒怒意，咬牙切齿地喊道。
这梅花簪是顾黎生所送，顾清茴将它看的比命还重要。顾清雪这样做，当真是踩到顾清茴的底线上了。
瞧见顾清茴变了脸色，顾清雪心中越发得意了，晃了晃手里的梅花簪，得意道：“你这么宝贝这支梅花簪，不会是哪个情郎送的吧？”
言罢，她仰头大笑起来，笑声讽刺，张狂不已。
顾清茴脸色一寒，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顾清雪脸上。趁着她还在愣神的功夫，伸手将梅花簪抢了回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损坏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顾清茴你敢打我！”回过神来的顾清雪像是疯了一般扑上来，顾清茴侧身一躲，满含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打你又如何！”顾清茴逼近一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冷声道：“顾清雪，你嚣张跋扈，也要有个限度！”
顾清雪怒急，使尽全力将顾清茴推开。顾清茴也懒得和她纠缠，动作轻慢地将梅花簪重新簪入发髻，罢了这才扭头离开。
“你这个贱人！”
身后是顾清雪撕心裂肺地吼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