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离开
未进家门，先闻其声。雪莎娜活泼的声音，将哈撒力和娜梅尔逗弄得欢笑不止。沉浸在这样一如既往的场面与氛围里，无泩头一次会心地笑起来。
“回来了？”
哈撒力的皱纹，浮沉在笑容之间。他看向无泩的眼神，十分平静。
“饭菜还给你留着，要吃吗？我给你热热。”
娜梅尔被岁月偷走光泽的面容，始终挂着幸福。她站起身子，便要往厨房走去。
“不用了，我回房了。”
无泩摇了摇头，径直走向楼梯。
“诶！诶！诶？哥哥他笑了耶！母亲，您看到了吗？”
雪莎娜留意到无泩的嘴角残留着笑意，连忙拉住娜梅尔的衣角，不停扯动，不可置信又兴奋不已。
“这小子...”
“是啊...”
哈撒力夫妇出神地看着走上楼梯的无泩。
“咚！”“咚咚！！”
深夜，无泩房门外，一身睡衣的雪莎娜，抱着无泩给她缝制的布熊玩偶，小声地呼喊他。
“哥哥！~”
“怎么了？雪莎娜。”
房间内，一阵急促的声音过后，无泩打开了门，半掩着。
“哥哥~雪莎娜今天想和哥哥一起睡。”
雪莎娜埋着头，便要往门缝里面钻。
“等等！雪莎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和我一起睡呢！？”
无泩拦住雪莎娜硬挤的脑袋。
“不管，今儿雪莎娜就要和哥哥一起睡。”
受到阻碍的雪莎娜，把熊拖在地板上，气嘟嘟地叉起腰肢，扬起小脸，瞪着无泩。
“我...好吧。”
无奈之下，无泩只好让雪莎娜进了房间。
整洁的房间内，不曾沾染一丝尘埃。不大的空间里，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三两步一飞扑，雪莎娜躺到了无泩的床上。扔开布熊玩偶，她来回翻滚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雪莎娜，消停点。”
拿出席子准备打地铺的无泩，看到因为雪莎娜任意妄为而弄得乱糟糟的床铺，好气又无奈。
“哥哥！你干什么呢！？雪莎娜不是说想和你一起睡吗？”
注意到无泩的举动，雪莎娜抄起枕头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好吧。”
无泩搁下席子，拾起枕头，顺手捞上一个方形矮木盒走了过去。
“睡吧，不许闹了。”
把枕头按在雪莎娜的脑袋上，无泩躺到床的外侧，枕着木盒，闭眼入睡。
“诶！？哥哥~这么快就睡了吗？”
雪莎娜一脸懵圈地抓住枕头，看向一动不动侧身背对自己的无泩，玩意正盛。
“快睡吧。”
“好吧...”
雪莎娜放下枕头，躺到宽阔富足的内侧，意兴挫败。枕着软绵绵的枕头，她突然侧过身子，抓住无泩的衣服。
“哥哥...你明天要和哈尔叔出去走商吗？”
“嗯？...嗯。”
无泩睁开眼睛，愣了一下。
“你没骗我吧？雪莎娜怎么感觉，哥哥是要去找神父爷爷呢？”
雪莎娜的眼眶渐渐红润。
“哥哥怎么会骗你呢。”
无泩感受到自己的衣领捁紧，便翻过身来，诚挚地看向雪莎娜。
“可是，哥哥今天很反常...”
伴随着雪莎娜内心的不安，她眼里打转的泪水，滚滚落下。
“放心...哥哥是不会离开雪莎娜的...”
一片漆黑里，无泩的双目中含着柔情，他伸出暖和的手，轻轻地擦拭着雪莎娜的眼角。
“真的吗？...”
止住啜泣，雪莎娜盯着近在咫尺的心灵之窗，探不出一点谎言。
“快睡吧。”
无泩轻抚着雪莎娜的头，哄她入睡。
“嗯...”
不知是不是过于疲累，雪莎娜闭上眼睛没一会，便完全睡着。
“哥哥先离开一段日子，等事情办完，再回来陪着雪莎娜，绝不会离开。”
无泩将雪莎娜抱起，送回了她的房间。坐在床边，月光偶尔照进房间里，映着他的不舍，她的安详。不知在这坐了多久，一股冷风袭来，才打扰到无泩。他在雪莎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起身回房。
次日凌晨，朝阳还未展露头角，无泩便拿着一件看似很重的棉制背心套在内衣里。整备完全，他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父亲...我出门了。”
“去吧...一定要早些回来。”
哈撒力握着杯子的手，青筋暴起。
“好的...”
无泩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哈撒力。
“贝克尔走了吗？...”
“走了...”
匆忙下楼的娜梅尔站在门口，望着老镇口的方向，泪眼婆娑。
“他会回来的。”
哈撒力来到娜梅尔身旁，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萨尔纳镇的发展，日渐兴盛。此时偌大的街道上，却无踪影。
“本格特！准备好了吗？”
哈尔家门外，无泩静静等待着，又一场别离。
“本格特，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没？遇到什么事，千万要忍，知道吗？...”
随同本格特出门的，不是哈尔，是西娜。
“行啦，母亲。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说了。”
本格特听着耳边嗡嗡作响的叮嘱，有些不耐烦。
“好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西娜纵使有唠叨不完的话，到头来还是只能化作心中忧，每日愁。
“走吧，贝克尔。”
无泩站在镇口，想要将这片故土一览无遗，铭记在心，却发现办不到。
“走吧，本格特。”
越留恋，越无法割舍，无泩明白。
蜿蜒绵长的泥土大道，通向天际，通往未知的世界。
“贝克尔，我们先去哪儿呢？”
本格特虽然憨厚，但智慧并没有落下。
“栋雷米村。”
无泩看着漫漫前路，神情坚毅。
“栋雷米村？那儿不是被勃艮第的村庄给围住了吗？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
本格特拖着行李，驻足不解。
“见证传奇的开始。”
无泩又说了句令其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便迈开步伐，当先踏上朝圣之路。
“嗯？我的雪莎娜，怎么今天没看见你哥哥呀？”
练习场内，黛丝娜的视线寻遍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无泩的影子。
“哥哥跟着商队出门了。”
雪莎娜认真地练习着，没有过多的忧虑。
“是吗？...”
黛丝娜若有所思地坐到一旁。
三日后，雪莎娜无意中从哈撒力与娜梅尔的对话得知，无泩并不是随从商队离开，而是自行离开游历，不知归期。
这一天，她哭得很伤心。
“父亲，母亲。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雪莎娜已经在寻找哥哥的路上了。请你们不要担心，雪莎娜跟随黛丝娜老师和梅兹老师学到不少自保手段，会很安全的。等雪莎娜找到哥哥，便第一时间给你们回信。雪莎娜留。”
次日天没亮，雪莎娜偷偷地溜出镇口，出发寻找无泩。
老镇口的那棵树又大了几圈，即使村子发展得很好，它也没有被砍掉。这棵树，是无泩第一次遇见那位圣殿骑士长的地方，也是无泩送走戴勒神父的地方。
“雪莎娜，你这是要去哪？”
突然，梅兹从这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她看到从这经过的雪莎娜，拖着一个小箱子，眼睛通红，心生怜爱。
“你这是...要去找你哥哥吗？”
梅兹的出现，让雪莎娜心中惊疑。
“梅兹老师，您怎么在这？”
“我刚好办事回来，突然碰上一个这么早进出的人，以为是刺客，便藏了起来，没想到是你这丫头。”
“老师！...”
不知怎么，雪莎娜的情绪骤然间崩溃。她甩下箱子，扑进梅兹的怀里，声泪俱下。
“诶！？怎么了！...雪莎娜。”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梅兹只好抱着雪莎娜，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聆听她的倾述。
“哥哥他，骗我！...呜...”
讲到伤心处，雪莎娜止不住地哭泣。
“骗你，你还去找他。”
“...呜...”
天色渐渐明亮，雪莎娜泪水干涸。红着脸颊从梅兹浸湿的胸前离开，她向梅兹鞠了一个躬。
“老师，谢谢您。”
拾起行李箱，雪莎娜头也不回地走向村口。
“...这丫头...”
看着雪莎娜固执无助的背影，梅兹无奈地摇了摇头。
站在大道上，雪莎娜心生茫然，不知去向。她看着前方旷阔无垠的世界，既害怕又坚强。
“雪莎娜，是不是不知道往哪走呀？”
梅兹不知何时站到了雪莎娜身旁，被兜帽遮掩的目光，半隐半现，也不知正在看着哪里。
“老师？...”
雪莎娜回头看了一眼梅兹，十分惊讶。
“好好想想，你哥哥给你说过的话。”
闻言，雪莎娜陷入了短暂地思索。
“！我知道了！哥哥这几年好像很在乎栋雷米村。”
雪莎娜想起这五年来，自己无意中听到的，看到的，好像都跟栋雷米村有关。
“栋雷米吗？...我们走吧，雪莎娜。”
梅兹沉思了一下，招呼雪莎娜，便要往栋雷米村的方向走去。
“诶！？梅兹老师，您要跟我去找哥哥吗？”
雪莎娜闻言，目瞪口呆。
“老师可不放心你。”
梅兹回身抚摸雪莎娜的脑袋，展颜一笑，充满关爱。
“老师...您对雪莎娜真好。”
梅兹看着雪莎娜投来的纯真目光，笑容尽失。
“...我们走吧。”
“什么！你说！...雪莎娜去找贝克尔去了？！”
“嗯...这丫头...太任性了...”
“这该怎么办呀...呜...”
事既成实，哈撒力夫妇无力又无奈。
两日后，萨尔纳镇练习场内，黛丝娜惯然地来到这里。
“诶？怎么雪莎娜和梅兹老师都不见了？是去特训了吗？”
“黛丝娜团长，您的信。”
“黛丝娜，雪莎娜和我出门了，你跟她的父母报一下平安吧，就说我会照顾好她的。”
“真是的！...那小子不会也...”
“团长，有委托了！军方的。”
闻言，黛丝娜一脸严峻地往办公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