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苏心见过的女人里很特殊的那一种,容貌姣好然而不足祸水之美和苏香比起来,她也只是看上去顺眼目罢了。
不过她又比寻常女子妩媚,她本无心,奈何风情之魅由不得人。
这份妩媚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妖,少一则假。
她是很丰满的女人,有规矩的丰腴,该多的地方多,该少的地方少。
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所以她看上去很妖娆多姿却一点也不臃肿,那是水将溢出偏不出的绝妙身材。
苏心与她并肩而立,二人远眺。
清风拂面,带来她销魂香。
她眼神如铁,苏心则是磁铁。
女子尽可能不去看他,却只有一次又一次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女子暗暗较劲,她绝不能屈服,因为她知道像苏心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是某一个人的,他只能是很多人的。
所以他不值得。
她已经尝到过被外表欺骗的结果,男人的心是随着他们的外表而不知足,他们越是有吸引女人的外表,内心越是贪婪。
他们只会将女人看做玩物,厌倦了就换一个新的。
她深知,因为心口的伤时时刻刻提醒她,男人是何等残忍。
他们站在这里有一会了,谁也没开口。
也许是苏心不想沉默,他说道“她是你女儿?”
这是女子怎么也没想到的,她以为苏心会说一些撩人的话。
点头。
“是,你怎么知道。”
苏心爱笑,他不喜欢大笑而是嘴角略微上扬,那种似笑非笑。
这个时候的他总能让人安心。
“因为能有如此独特的眼眸,苏某实在想不到还能是谁,她很像你。”
被夸了。
她有些小高兴不过转瞬即逝。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她还是明白,自己对他有了好感。
自从那个狠心的男人知道她怀孕就抛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从此杳无音讯之后,她以为自己不可能喜欢甚至爱上男人,她厌恶这些不知满足为何物只有无尽贪婪的丑陋生物。
命运弄人,一见钟情这种听起来就让人发笑的事情,被她鄙夷的事情却发生在了她身上。
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是被他的外表吸引而已因为他有让异性着迷的外表,自己也只是被他诱捕的猎物。
“独特?像这样的话你一定对很多女人说过吧。”
苏心承认。
“是。”
她惊讶去看苏心。
正和他四目相对。
火焰一路烧到面颊,女子有些慌乱侧过身。
“我夸赞过很多美丽的女人,她们总是能让我妙语连珠可是面对姑娘你……”
苏心笑似无奈。
“面对你,苏某却说不出一句花言巧语,因为苏某觉得任何词语对姑娘都是苍白无力。”
苏心凑近一些,他们呼出的气于寒冷化作白,这份残留的温度撩拨心弦。
“苏某一定花光了下辈子所有的运气才能与姑娘相遇,如果只见姑娘一面未免太过无情,不知姑娘能否与苏某共进晚餐。”
他伸手邀请,等待女子回答。
苏心有些紧张。
她背对苏心只能看见侧脸,白玉披晚霞,一抹嫣红。
怎么办!
答应……不,绝不能答应。
我早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心。
“我……”
她吐出一个字。
她深吸气,双眼一闭,卯足劲。
“我不……”
咚咚咚咚咚咚……
“不”字将将出口,她自己都没听清的时候,震耳欲聋的敲锣声打碎一切。
咚咚咚咚咚咚……呛呛呛呛呛呛……
锣声喧天,敲得人心烦意乱。
同时有个比锣声还要响亮的幼女音高喊。
“开船啦!开船啦!飞舟启航!开船啦……”
苏心不动声色擦擦手心的汗,扭头去看,那个小魔女头上绑着红布条,手里大锤子走一步敲一声。大金锣足有半人高,抬锣的是苦瓜脸的赵应,他耳朵塞着两朵棉花球,小魔女每敲一次,赵应都五官扭曲。
他们向苏心这边走来。
“娘亲,人都到齐了,货物都装好啦,伙计们等着您发号施令呢!”
小魔女露出乖乖女的样子,很是乖巧地把大锤子递过去。
苏心很诧异,问道“姑娘是船长?”
她挽起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又一次恢复平淡而且多了几分冷漠。
“不行吗。”
“当然不是,苏某只是佩服姑娘。”
她握住女儿小手毫不留恋地走去。
“苏先生,我还要办正事恕不奉陪了,囡囡我们走。”
苏心有些乱了阵脚,脱口而出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她头也没回很是绝情的样子。
看着她匆匆离去,苏心有种怅然若失的伤心。
“这……我什么时候招女人厌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就算长得不好看也不至于被这么嫌弃吧,何况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英俊的。
苏香突然从他身后冒出冷嘲热讽。
“哎呀,某人一直招女人厌,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也就我这个心肠大度的人可以包容。”
苏心欲发火,看苏香面色不善,他立刻蔫了。
“香香你在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香胸脯一挺。
“哼,放心吧你那点龌龊事我都知道,花心大萝卜!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祸害其他女人。”
苏心颇有怨念地看着妹妹。
“喂,是你说的让我赶紧找个婆娘成家,现在你哥哥我好不容易有了心仪女子,你怎么搅和起来了。”
苏香恶虎面相揪住哥哥耳朵。
“大萝卜!我没让你在外边乱搞!你现在喜新忘旧看见漂亮的就想抛弃央舞姐姐,我绝不同意!”
苏香气得胸脯颤颤,赵应用塞耳朵的棉花塞住鼻子,白棉花成了红棉花。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香气愤离去。
苏心有苦说不出,只能眺望远方哀声叹气。
陡然,余光看见躲在大金锣后的赵应
苏心拿起大锤子,猛砸。
咣!
震得赵应鼻子上两团沾血棉花都掉了。
“哎呦喂……苏先生……你这可不像伤员…啊我的耳朵……”
苏心冷哼撂下脸色,只剩赵应一个人愁眉苦脸,都欺负他,他欺负谁去。
少年嘀嘀咕咕碎碎念,蹲去角落里生闷气去了。
苏心的房间在第三层,这里是最豪华的区域。
苏香的房间在他对面,赵应的房间在苏心左侧。
这一层总共十间客房,另有一间房是船长的私人住处,驾驶舱位于第二层占据了二层近乎一半的面积,剩下的一半则是休闲区和饮食区。
一层是客房最多的地方,船舱底层则是存放货物和牲畜的地方,寻不得就在底层。
老马儿不是第一次坐飞舟了,它比旁边的其他牲畜要惬意的很,该吃该喝该拉一样不差。
它不屑于其他牲畜为伍,寻不得觉得自己这么高大的畜生和那些呆头呆脑被人宰的牲畜不是一类。
它可是天上的神马,对旁边凑过来的母马,寻不得呲牙呼噜噜把它吓走。
这些凡间劣等马,它看不上眼。
吃草吃得高兴,寻不得看见苏心鬼鬼祟祟跑过来,它对苏心也呲牙呼噜噜。
喷得苏心满脸都是唾沫和碎草。
“别闹!”
苏心拍它马脸。
“老伙计,让我在你这里躲一会。香香发怒了,我得避避风头不然她能活撕了我。”
寻不得才不同意呢,撩起马前蹄把苏心赶出去,马厩本来不大,十几匹马挤在一块很是狭窄了,现在还躲进来一个大活人,寻不得可不想受这个罪。
苏心瞪着它,寻不得也瞪起它的马眼,二人瞪了足有一会。
“好好,你落井下石,你不仁不义,等到了上原城我就把你拉到屠宰场给你咔嚓啦!”
寻不得也不服软,扬起嗓子嘶鸣又蹦又跳。
苏心瞧这个架势立刻怂了,它这么闹保准引来苏香。
“哎别闹别闹,我错了我错了,我掌嘴我该死,快别闹了,我给你买最好的草料找最好的母马!”
寻不得凑过脸去,苏心从它那张马脸上看出它在笑。
呼噜噜……又是一脸的唾沫和碎草。
苏心好似受气包一样,找了个犄角旮旯蹲在那里。
他又很不服气。
“我不就是和女人多说两句话吗,说我是花心的……”
嘀咕一会,苏心听见脚步声,他立刻安静偷偷看去生怕是苏香找来。
那个丫头正在气头上,为了她的央舞姐姐她能活剥了苏心。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苏心只能祈祷了。
下来的是个男人,看不清样貌但装束是船员。
跟着他的还有一人,看装束应该是乘客。他穿着蓝白色大褂,腰间带着一把扇子,扇骨是玉做的,所以看上去很显眼。
能用玉做扇子,这人的身家可不一般。
苏心只能通过货物间的缝隙隐约看见他们,二人说话声也很小听不清说什么。
船员在视线盲区只能看见他比比划划的手,他和乘客好像在争吵,二人声音压的极低,苏心只能从他们的动作推测他们的心理。
争吵了片刻,突然,乘客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船员无言点头。
二人对视之后,依次离开。
苏心眯起眼睛嘴角挑起的弧度暴露了他内心的兴奋。
“这趟飞舟,要热闹起来了。”
……
星月披天。
苏心偷摸回房,昏暗无光,不用点灯苏心也知道房间里有人。
熟悉的香气,从她出生的时候就有。
她好像是永远绽放的花朵。
苏心等了一会发现并没有预想的吵闹,细听,有微微鼾声。
她睡着了。
这个丫头不在自己房间睡跑来这里。
苏心蹑手蹑脚走去卧室,三楼的客房有会客厅,书房和洗漱间。
星光照半身,冰肌玉骨,画中美人也无她十之一的美。她刚洗完澡,三千青丝略带水汽,面颊红润如玉中有赤。
穿着贴身的齐臀小裙子,裙摆刚好遮住臀部,大腿呈现完美的轮廓。
她两只小脚丫叠在一起,双腿弯曲,手放在胸前。
可爱,苏心只能想到也只能用这个词语描述此刻的妹妹。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睡姿,苏心已经忘了有多少次守在她的床边直到东方白。
他当然不是有看妹妹睡觉的癖好,只是在她发作病痛的时候才会彻夜难眠。
他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心靠在门边,隔着星光,看着她。
笑容是无法抑制的。
很近,苏心只要走去十步就能触碰她的面容。
很远,苏心永远不可能抓住她的手。
他不可能从死神手里把她抢回来。
她偶尔会说梦话,大部分时候只是呢喃哥哥两个字。
他回答苏香的梦语,轻声轻语。
“我在,我一直都在……”
苏心躺在她身边凝视眉眼。
“你这丫头睡在我这里,我去哪里睡啊。长不大的小孩子,说的就是你。”
苏心用鼻尖剐蹭妹妹的鼻尖。
痒痒的。
苏香睡梦里感觉到了,她哼哼唧唧地“嗯”了声。
苏心还想如她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在怀里,转念一想,她都成年了这么做不太合适。
吻她额头,准备去客厅睡一晚。
突然发觉,肚子饿了。
他在货舱躲了好几个时辰,晚饭还没吃呢。
龙行坞的飞舟素来以奢华服务而闻名,正好见识见识,二楼的餐饮区应该能找到吃的。
苏心想着脚下没停,小心翼翼关上门。
走廊里安静无声,苏心怎么也没想到有人在身后吓唬他。
“哇!”
小魔女嗷地一嗓子,苏心差点一拳打过去。
怒冲冲瞪起牛眼。
“小魔女,大晚上不睡觉吓唬人你会变丑的!”
小姑娘双手掐腰洋洋得意。
“才不会呢,我可是美人坯子。”
苏心酸的牙都倒了。
“哎呦呦,还美人坯子,谁告诉你的。”
“哼,好些客人都这么说。”
她还蛮得意,对苏心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人不清楚她的小肚子里藏着哪些心思。
苏心懒得理她。
“闪开闪开。”
“不许走!你要干嘛去。”
“哎!你这丫头好没礼貌,我好歹是你们的乘客哪有你这么拦路的。你快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她才不怕。
“礼貌?客人来了美酒招待,豺狼来了,棍棒伺候!你不许走,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对我娘亲图谋不轨,我可告诉你了,我娘亲是天人你这种色鬼她见多了,最后都被她丢油锅里炸成麻花,我奉劝你离她远些不然小心尔的狗头!”
苏心真想一巴掌拍开小魔女。
她哪来的这么多词,还尔的狗头。
“好,不纠缠她没问题,我们做个交易。我不纠缠她,你告诉我你娘亲的名字。”
小魔女吐舌头做鬼脸。
“想的美呢你!回去做梦吧!”
她小腰一扭,两条马尾辫晃来晃去于苏心视线里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