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瑶阳公主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堕胎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相比于小产也差不多,瑶阳公主需要休养,可是显然不能回那个驿馆,自然也不好住在皇宫那个人多眼杂还司徒昭独大的地方,于是瑶阳便在太子府上住了下来,却也不知道文钰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就拖住了那个难产的思达。
不过某一天苏愈倾吃多了晚上睡不着出去溜达,却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上看见了嘤嘤哭泣的瑶阳公主。
还是二月的天气,寒冷异常,瑶阳就那么衣衫单薄地站在那里,苏愈倾想着她刚刚小产,最是怕冷的时候,若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于是好心的上前打算把自己披风披给她,却不想瑶阳公主被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了是苏愈倾,才支支吾吾着:“太……皇嫂,怎么是你?”
她满脸泪痕,显然刚刚十分的伤心,苏愈倾表示理解,毕竟她刚刚失去孩子,不管孩子是如何来的,总归是一件伤心事。
“我睡不着起来走走,远远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还穿的这么衣衫单薄,你如今身子弱,天气又冷,你怎么能这么跑出来呢?”苏愈倾伸手去拉瑶阳的手,“跟皇嫂回去,若是睡不着,就去皇嫂那里坐坐。”
瑶阳胡乱点点头:“多谢皇嫂。”
苏愈倾一路拉着瑶阳回了自己的院子,青杏和绿竹已经歇了,苏愈倾也不想叫醒她们,就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床自己的被子给瑶阳:“今天你睡我的床上,我在外面凑合一宿。”
瑶阳神色惶惶,连推辞都没有就接了被子。
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苏愈倾不由得叹气:“已经吩咐过了你那边伺候的丫头,要好好照顾着你,今日怎么就你自己跑出来?”
瑶阳公主嫁过去的时候倒是有四个陪嫁丫头,后来死的死,病的病,身边竟都没了知心的人。这次回国带了的丫鬟,有另外那个贵妃淑贵妃的眼线,还有高阳夏的眼线,于是苏愈倾设计了两次,给几个人胡乱安了罪名,从瑶阳公主身边而支了开。
如今瑶阳公主身边的都是文钰府上有经验又可靠的丫鬟,苏愈倾一时也纳闷,那几个睡觉都是惊醒的,怎么能让瑶阳一个人就跑出去了。
瑶阳眼眶又红了:“皇嫂莫要怪她们,本来我是已经睡了的,几个丫鬟才也都去睡了,可是夜里我做了噩梦,总觉得那个孩子回来了,哭喊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瑶阳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掉,抽噎着就说不下去了。
苏愈倾只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尽量放低声音柔声细语安慰瑶阳:“好了,你不要伤心了,明日我和你皇兄商量着,为那个孩子做场法事,让他安心去托生吧,好不好?”
瑶阳这才点点头,好容易止了眼泪,乖乖抱着一床被子去里屋睡了。
被瑶阳这么一折腾,苏愈倾倒是有了困意,倒在被子上,不一会儿也就睡了过去。
可是自从出了这一晚上的事情,苏愈倾就留心了瑶阳,最一开始苏愈倾只是觉得瑶阳经历了这么多事,她那个性格又不是自己这样大大咧咧想得开的,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于是每个晚上总是临睡之前就去瑶阳的院子里看看。
结果看的次数多了,苏愈倾渐渐发现,瑶阳经常一个人晚上出去,神色却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惶惶不安的样子,似乎是生怕被谁发现。
苏愈倾起了疑心,跟着瑶阳出去,她却只是站在上一次自己看见她的那个地方,神情漠然地立着。
担心瑶阳发现自己,苏愈倾不能太过靠近,等瑶阳已经离开,她才走到瑶阳站着的地方仔细端详了许久,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第二天,苏愈倾神秘兮兮把文钰拽进了自己的屋子。
“太子妃要对本太子做什么?”文钰笑着打趣,不怀好意地看着苏愈倾。
苏愈倾想了想,也不怀好意地笑了:“本太子妃不会做什么,不过有人会做。”
看着她那个笑,文钰就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每次这个女人要使坏,脸上都是这个表情:“谁要做什么?”
“我要让你去对瑶阳使美男计!”苏愈倾语不惊人死不休,“所以我猜,瑶阳会对你做点什么。”
“素素……”文钰立即垮了脸,“瑶阳和我是兄妹,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兄妹么?”苏愈倾微微皱眉,“我看不尽然。”
她表情不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在吃醋,文钰看着她:“你发现了什么?”
苏愈倾最欣赏文钰的一个地方,就是他永远能够和自己的思维保持一致,大略把自己这几天晚上看见的情况和文钰讲了:“我总觉得,她在那里是在等什么人。可是要么是她等的那个人功力深厚知道我在跟踪所以没现身,要么就是用我察觉不到的什么方式已经碰了头,总之我没有发觉道异常。”
“所以你觉得,应该我去套话?”
苏愈倾深深点头:“然也。现成的帅哥,不用美男计太浪费了。”
帅哥是什么意思,文钰没听懂,但是他知道美男计是什么意思,露出来个邪邪的笑容:“那么,为夫先对你用美男计,好用么?”
……
这个邪邪的笑容,实在是让苏愈倾很头疼。
因为她最近和这样的一个笑,实在是打了太多的交道。
那个叫夏芜春的男人,似乎是对万达很感兴趣的样子,每日必来,每来只点一个菜,却是大手笔的给银子,于是不知道内情的管家,还以为来了个大手笔的有钱人,连包间都给人家预定了出去。
于是最后头疼的事情,就留给了苏愈倾。
那个男人每天点菜都是花样翻新,前三天的时候出谜语,从第四天开始,就是每天特定几种食材,让苏愈倾自行去发挥。
虽然这些事情对于苏愈倾而言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可是每次面对那个人狷狂邪魅的笑容,苏愈倾只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只狐狸精打交道。
谁说女人才会是狐狸精?你来看看夏芜春!
苏愈倾于是只觉得最近日子过的很悲剧,然而最悲剧的是,文琂那边派了无数次的暗桩去查探驿馆里的虚实,每次都是无果而归。
那个第一次就没有被迷倒的护卫,每次都能以各种惊险的方式十分精准地遏制文琂的人的探查。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一伙使团目的不纯,可是最让人难受的就是你明明知道他别有目的,你却无论如何也探查不出他们的目的何在。
于是所有的重任,都落在了某“美男”身上。
被自己亲正妃祸害了的某人,认命地敲开了瑶阳的门。
自从瑶阳住进太子府,文钰来这里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还每次都带着个苏愈倾。瑶阳下意识往门外看,没有苏愈倾的踪影,不由得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皇兄?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皇兄前几日没时间来看你,是不是在怪罪皇兄?”文钰淡淡笑着进了门,不露声色先环顾了一圈,“你知道,那个思达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皇兄在北渊的处境也是步履维艰,这几日为了和他周旋,皇兄不得不暴露了自己好大一部分势力。”
“瑶阳就知道皇兄对我最好了。”瑶阳有些担忧地看着文钰,刚刚还在笑着的脸色微微黯淡了许多,“可是瑶阳是不是连累了皇兄……”
“没事的。”熟悉的脸,陌生的人,文钰淡淡摇了摇头,“听素素说,你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好?”
像是没有预想到他会这么问,瑶阳微微诧异地看了看文钰,才咬着下唇道:“皇嫂是真关心我,其实没有总是睡不好,自从上次皇嫂看见我一个人走出去,为那孩子做了场法事,我如今安眠多了。”
这就是在说谎了。
显然瑶阳并没有发现苏愈倾对她的跟踪,白着一张脸,凄凄楚楚:“太子哥哥,如今我孤身一人,爱的人都在利用我,这么多年,我从来也没有做过我自己。也只有你对我好了。如今我的孩子也没了,这世上我也没有什么挂心的人了,若不是你希望我能好好活着,瑶阳怕是就随着这孩子去了。”
瑶阳似乎有着许多的委屈,让文钰都不觉开始想是不是她其实是被人威胁了,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可是她说的话实在是太奇怪,文钰微微皱眉,瑶阳和韶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她根本不应该说世上再无挂心之人。
“瑶阳。”文钰口气带着些心疼,“父皇让你远嫁西窑,是为了北渊,可是你知道么?这些年父皇也很不好过,皇后娘娘后宫干政,你也看见了,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可是其实父皇是关心你的,韶妃娘娘也是惦记你的,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小皇子,没准你下次回国,就可以给皇兄带个皇侄回来了。”
幻想的未来很美好,真是的现实很残酷。
瑶阳的眼神里透着痛苦,似乎完全不相信文钰给她的美好希望,咬了咬下唇:“皇兄,谢谢你能来看我,安慰我。我这次回国,似乎也没有多久就要回去了,你……你能再抱抱我吗?”
文钰下意识要拒绝,耳边想起来某个无良的女人的“谆谆教诲”:该抱一下就抱一下,美色就是用来利用的,你放心,本太子妃宽容大度不会计较的。
身体僵硬了一下,迟疑的一秒,瑶阳已经扑到了文钰怀里:“皇兄,瑶阳的命好苦。”
这句话倒是让文钰心里微微钝痛了一下,不论如何,他的瑶阳皇妹,都是真的回不来了。心中不快,文钰的口气也微微有变,带着些痛苦的语气:“瑶阳,你还记得御花园那株晚梅么?当年出嫁之前,你告诉皇兄,等晚梅花开,你就会幸福归来。可是如今花开了……”
他说的语气很是缓慢,瑶阳不由得怔了怔:“皇兄,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有了皇嫂,你就已经忘了我们之前的情谊了呢。”
我们之前的情谊。
文钰摇头苦笑,嘱咐了瑶阳几句,便先起身离开。
苏愈倾和文琂一直在书房一边喝茶一边等他,看着他进来,俱都是目光灼灼地问他:“如何?”
文钰苦笑了一下:“文琂,派人联系西窑的线人,查清楚瑶阳的去向。”
查清楚瑶阳的去向……苏愈倾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有点傻眼,她以为是瑶阳有什么难言之隐被人控制,没想到……
“难道她不是真的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