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既然早就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想必也不会对我一无所知。”高阳夏颇为感兴趣的样子,“那么本王倒是觉得,太子妃还敢单独来见本王,实在难得。”
“王爷又不会吃人。”苏愈倾说的十分坦然,甚至似乎是觉得口渴了,还叫老了小二,点了壶茶,笑眯眯给自己倒了一碗,又推到高阳夏面前,“说了这么半天的话,王爷不渴吗?”
高阳夏倒是也不急,端了茶碗,稳稳喝了,赞叹了一句:“好茶。”
“自然是好茶。”苏愈倾笑着,那笑里却是掺和着刀叉剑戟刷刷地往高阳夏那边飞过去,“王爷请客喝茶,自然要喝最好的。”
这个女人,实在是胆子太大。高阳夏品着口中的茶,眼神却是在品味着苏愈倾。就在刚刚,小二进来,她居然说了一句:“把我平日里舍不得喝的那罐子茶叶拆了,茶水钱记在他账上。”
“太子妃倒是闲情逸致。”高阳夏却不肯继续和她绕弯弯了,眼神微微闪过一丝精光,话锋一转,“不过……太子妃是真的兴致好,还是……在等什么人?”
苏愈倾心下一惊,她一直也没妄想着高阳夏真的可以被自己忽悠过去,但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却没想到这“白狐”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自己那点心思竟这么快就被他识破,心里暗暗着急,脸上却笑意更甚:“一般来说,店里来了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我都是要狠狠宰一笔才行。不过看来王爷却是不愿意和苏素浪费时间,那王爷就请便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妃把菜谱交于我,本王自然会走。”高阳夏再不和苏愈倾打太极,这个女人打哈哈的功夫,他算是见识了!
终于说到菜谱了。
苏愈倾柳眉微蹙,贝齿下意识咬住了薄唇,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只端着一个茶杯慢慢在手里转着,没有说话。
你看出来我在拖延时间又如何?我就是明目张胆地拖延时间,你又能奈我何?
——反正菜谱在我手里。
高阳夏一双桃花眼里早就风情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危险信号:“本王劝太子妃还是不要继续与本王兜圈子了,就文钰手下那些个虾兵蟹将,想要将我在驿馆里的人收拾了,还不够格!”
眨眼之间,人已经越过桌子,逼近在了苏愈倾眼前。
苏愈倾这下是真的皱眉了,因为不是她低估了高阳夏的手腕,而是文钰必须先制服住思达和那些个手下,才能彻底杜绝后患,她虽然一时猜不到这个狐狸一样比旁人多两个心思的人会做什么样的安排,但是她绝对相信高阳夏会有第二手甚至是第三手准备。
“王爷这是何意?”苏愈倾咬咬牙,不退反进,停在了与高阳夏不过一拳的地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他浓浓的杀气,与他对视,“难不成堂堂白狐就只有这些手段,说不过我,就来抢的。”
高阳夏被苏愈倾大胆的反应也弄的一愣,她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观念,这个女人的作为,没有最惊人,只有更惊人。寻常女子就算是近男子之身也要羞愧脸红,而她竟无视了自己的杀气,还敢和自己对视?
不过……
“太子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激将法对本王没有用。太子妃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还是尽快给本王交出菜谱才是。”
离得太近,苏愈倾能够感受到高阳夏说话的时候喷出的气体都在自己脸上,周身的气息很是冷冽,每一根汗毛都在传达着高阳夏的杀意。
“没劲。”苏愈倾从高阳夏的身前撤离,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脸郁郁,“还以为王爷是个妙人,如今看来,也是无趣的很。王爷你坐下吧,我们现在谈下一个话题。”
好吧,高阳夏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其实激将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作用的,而自己对她的好奇也实在是战胜了自己的理智。她太会揣摩人的心思,明白这么多年,自己高处不胜寒,根本没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更重要的是……
随着某个女人有意无意靠近,又迅速撤离,他鼻端的一缕淡淡的香气也随着飘来又散去,没想到一个整天混在酒楼里的女人,身上竟无半分油烟气息。
“太子妃要与本王谈什么?”高阳夏无奈,明知道她就是在拖延时间,却还是任由她去拖延了。
“我们的下一个话题,关于一本菜谱的交易。”苏愈倾道,“难道王爷打算白拿?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高阳夏不由得笑了:“你打算本王如何表示?”
“很简单,既然王爷也有一本菜谱。”苏愈倾很豪爽的样子拍了拍手,“那就我们交换一下好了。”
“如果本王说不呢?”高阳夏又露出来了那个苏愈倾熟悉的笑容,那种俯视着看跳梁小丑的笑容。
苏愈倾刚刚想要继续打太极,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爷乃是西窑皇室,如何要和本太子的太子妃耍无赖?”
正是文钰。
文钰的声音传进来,苏愈倾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落定,旋即立即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人就往门外文钰的方向蹿了出去。
果然下一秒,高阳夏已经朝着她掠了过来,然而文钰也已经到了眼前,顺手把苏愈倾护在了身后:“你又不是打过不他,干嘛跑这么狼狈。”
苏愈倾挤眉弄眼:“不能打,不能打,我这里的装修费可高了,这要是打烂了,我一个月的钱都白赚了,不过要是你们俩打,总归有个人能给我出维修费。”
……
两个男人,同时有吐血的冲动。
吐血的两个男人,为了“不出维修费”,选择了和平处理。
于是,刚刚被苏愈倾蹬翻了桌子的雅座里,高阳夏和文钰开始谈判。
这次的谈判,自然是文钰和苏愈倾占着极大的主动权——在文钰露面的那一刻,高阳夏就知道自己低估了文钰的实力,自己的人已经被文钰控制住了。所以他才第一时间翻身想要挟持苏愈倾,然而苏愈倾撒脚跑的比兔子还快,彻底让高阳夏的这一局棋,走入了绝境。
“高王爷。”文钰和高阳夏才真是棋逢对手的两个人,脸上盈盈的的笑意,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绵里藏针,“虽然你算不上君子,文钰也算不上君子,不过文钰却从来不占女人的便宜,如今看来,王爷竟与本太子的太子妃耍无赖,竟是个真小人。”
“本王从来不屑那些君子小人只说。”高阳夏无所谓的笑笑,“不过太子殿下倒是误会本王了,本王何时与太子妃耍过无赖?”
“素素,还不快去拿你的菜谱?”文钰给苏愈倾使眼色,“王爷已经答应与你交换了。”
苏愈倾马上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了那本薄薄的册子:“王爷是不是还需要回去拿?”
她显然是在明知故问,既然文钰已经抄了高阳夏的后路,自然是因为没有拿到苏愈倾说的东西,所以才要继续和高阳夏周旋。所以菜谱,自然就是在高阳夏身上了。
明显不利的局势,高阳夏却一点也没有局促之意,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也从袖子中掏出来了一个卷轴:“本王如何知道,太子妃没有骗我?”
苏愈倾听了,解释都懒得解释,刷的就把菜谱塞进了自己怀里:“文钰,咱们走。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我,既然王爷怀疑我,那就算了。”
她倒是一点也不肯让出主动权,应该表示诚意的时候,她倒是甩手就走。
文钰配合地站起来,还很是遗憾的样子看了一眼高阳夏:“王爷真是不了解我家素素的性子。”
苏愈倾听着,觉得某人有点刻意的成分,因为他那个“我家”,咬的字正腔圆,明显是在宣示主权。这里争得你死我活,他倒还有闲情逸致去吃醋。
高阳夏七窍玲珑心思的人,自然也听得出文钰的意思。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倒还真的被他惹的心里不爽。
然而嘴上这么说着,谁心里对谁都是不信的。高阳夏把卷轴放在桌子上,却没有推过来的意思:“太子妃请吧。”
淡淡看了高阳夏一眼,苏愈倾没有起身的意思:“王爷这卷轴倒是金贵,苏素却只是一册纸册子,本太子妃不习惯占人便宜,如此,你我便在这雅间中翻看,半个时辰以后,再各自还回来,王爷以为如何?”
这就是升级版的交易了。反正我们“公平”的相互交换,看相同的时间,再换回来,你的东西值钱,我不占拿走,省得像是占便宜。
然而高阳夏自然知道苏愈倾的意思——半个时辰记不住,那就不赖我了。
“看来太子妃还有很多本王不知道的本事啊。”高阳夏敲着桌子上的卷轴,倒是没有拿回去的意思,“既然这样,就按太子妃的意思。”
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是为了看菜谱而看菜谱,目的都是那暗含其中的武功心法口诀,只要得其要领,一个时辰足够探明查清了。而苏愈倾这么说的目的,其实也是想确定,这个本来就对身体条件要求甚为苛刻的武功,高阳夏有没有在练。
两方终于达成一致,苏愈倾探身就将那册子塞进了高阳夏的怀里,与此同时,文钰和高阳夏的手,同时伸向了桌子上的卷轴,然而苏愈倾却并没有回身,因为高阳夏去拿卷轴,身体自然要前倾,而另一只手又拿着苏愈倾塞进去的册子,一个不妨,竟被苏愈倾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来了很少示人的真实面孔。
就是交换了个书,三个人就你来我往打了个热闹。
高阳夏被苏愈倾揭掉了面具愣神的一个瞬间,文钰顺利将那卷轴捞进了自己怀里:“王爷果然好算计。”
高阳夏的本来面目,生的更是妖娆美丽,甚至苏愈倾觉得就连苏素这张美人胚子的脸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那皮肤细致如瓷,柳眉倒竖,一双桃花眼目狭长而慵懒,在这张原来的脸上,更是显得风情,红唇微启,说不出的魅惑。
苏愈倾拎着个面具,一脸嫌弃:“啧啧,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内里竟是烂成这个样子。不过既然王爷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二位既然防着本王,就该是没有相信本王。”高阳夏被识破了算计,一点也不脸红尴尬,“那本王不信这册子是真的,自然也是可以的。”
苏愈倾笑而不语,从文钰手里接过那个卷轴开始细细地看,倒是没有拿了东西跑路的意思——笑话,这酒楼是她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