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拒绝了文钰的陪同,挑了把顺手的武器,就从密道去了暗室。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能够自己看懂武功心法口诀了,所以自从苏愈倾得到记载在高阳夏手中那本食谱上的的武功心法,只要得空就在仔细揣摩。
这本食谱上巧含的心法口诀,应该是苏愈倾原有的那一本里的下卷,她有功底,又有悟性,加之之前又一直因为上卷中所记载的心法只能化用外物而一直思索,所以领悟的十分之快。
所以苏愈倾对思达挑战,完全就是为了看自己的功力提升如何。
也就是说,说白了,思达就是苏愈倾的陪练。
第一天,苏愈倾下了地牢,护卫早就得了文钰的指示,也不多说话,直接就给苏愈倾开了地牢的门。
思达正在大喊大骂不甘心,苏愈倾就了去。淡淡看了思达一眼,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就一刀砍了过去。
思达被苏愈倾如此不女人的行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个侧闪躲过苏愈倾的攻势:“诶我说你这女人,怎么招呼都不打,直接进门就砍。”
“思达大人不是看不起我们女人吗?”苏愈倾反手又是一刀,“那还需要什么提示,想来我就是这么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思达大人也是满不在乎的。”
苏愈倾这一次,还真就是一点招式策略也没有,完全就是用蛮力在打。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捋顺清楚这本心法的内涵和奥义,不假思索乱打一气,倒是最好的方法。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苏愈倾最后被思达打的差点应付不来,还是使了个诈窜出了牢房,不出意外的,思达在牢房外面喊:“我打赢了你,你快点放我回西窑!”
苏愈倾脸不红心不跳:“本太子妃可没有答应你什么条件!”
思达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耍老子玩呢!你们北渊人就是这样,言而无信,背信弃义!”
“你说错了,北渊人,比如说太子殿下,都是言而有信之人,比如昨天你若是胜了文钰,今日你肯定就可以启程回西窑了。”苏愈倾笑嘻嘻看着思达,觉得刚刚一架打的很爽,虽然被思达也咚咚摔了两次摔得骨头都要散了,可是体内的内力已经运行的比之先前通畅许多,“而至于本太子妃……北渊有一句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很不巧,我是女子,也是小人。”
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思达目瞪口呆,一时连骂人都忘了。
于是之后的几天,苏愈倾天天来思达这里找茬。
前几天,苏愈倾无一例外是被思达打得应接不暇,虽然不算满地找牙,可是也是狼狈的很。但是渐渐地,苏愈倾已经开始稳住自己的路数,可以和思达交战的招数也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和思达打个平手了。
到了第十天头上,苏愈倾已经彻底反败为胜了。
当思达被苏愈倾一掌拍飞出去,刀横在了脖子上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思达是各种高手,自然看得出来,苏愈倾这几天之内功力飞升猛涨,而且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也没见她多娇气,更没有西窑那些女子哭哭啼啼叫嚷着容貌不可毁。
打了十天,倒是渐渐有了惺惺相惜的味道。
“喂,还不拉我起来?”思达没好气,“这十天白白陪你练功,你倒是一个谢字都不打算说。”
他已经完全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和仇视,转为淡淡的欣赏了。苏愈倾从思达的口气中就听的出,嫣然一笑,把思达从地上拽了起来:“真可惜,你我立场对立。你有啥喜欢吃的喝的,中午我让他们给你送进来,算我谢你的。”
这一点也不矫情的性格,倒是叫本来就性情豪爽的思达更喜欢:“上好的酱牛肉来上二斤,上好的酒来上一坛,就够了。这牢里的饭真是让老子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得嘞!”苏愈倾转身提着刀出去,“中午就让他们给你送了来,保你吃个痛快!”
思达当然吃的痛快,这一天周围守着的人总觉得自己看着的不是西窑的犯人,而是一位大爷,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那种。
得思达的全力配合,苏愈倾的功力算是一日千里,打败了思达的时候,她就知道已经成了一半,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着急可以做得到的了,只能是日夜苦练。
而随着“西窑使团”的离开,北渊皇室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簪花节。
然而这一年,北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最为要紧的一件,就是皇帝文高庸大病几年,竟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皇后司徒昭一人专政的情况也开始被扭转,一时间司徒一派的追随者心之惶惶,而以苏世忠和大理寺卿魏钟元为代表的反对派,则是喜气洋洋,更加精工勤政起来。而那些本来的中立派,则更是对局面的看不清楚起来。
而为什么病了这么多年的皇上忽然有所好转,却只有文钰和苏愈倾知道内情。
这件事情还要倒回到苏愈倾和思达苦战的阶段,南以晴那会儿正在苦苦思索苏愈倾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毒。
然而一向攻无不克的南以晴,这次却是遇到了大障碍,这许久的时间,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于是南以晴只能向文钰解了人,回了一趟南家。
等南以晴回来的时候,一脸的不知所以,只给了文钰一个字条:“我爹说,这个毒我不能解,只让我把这个东西给太子殿下。还有这个是解药,不过我爹嘱咐了,这药的用法也有点奇特,严令禁止我偷看。东西我转交了,封印完好无损,我难得学乖一次,就先行告退了。”
文钰拿着南晟让南以晴转交过来的信件,显然是对自己派过去的人都甚信任,只将信件给了南以晴,偏偏又是不能让南以晴知道内情的。
“好,我会给南前辈飞鸽传书,多谢南前辈相助之恩。”
南以晴笑着,全没有在一国太子之前的拘束感:“那个,记得告诉我爹,我是真没看哈。也不知道写了什么,这么神秘,就连那会儿我闹离家出走,他都没这么严肃过。”
自然,南以晴是个分得清轻重的,曾经闹出来什么离家出走的事情那会儿,也只是看易佩瑶的态度还算软和。可是这次,爹娘两个人,都义正言辞警告自己不许偷看,她自然也就忍得住自己的好奇心。
而这会儿,苏愈倾刚刚被思达打了个鼻青脸肿,从密道里钻了出来,恰恰听到了南以晴对文钰的嘱咐,一下蹿过来,抢了文钰手里的信:“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看看。”
她不知道前面南晟嘱咐南以晴的话,只听了南以晴后来那句,结果这一看之下,苏愈倾傻眼了。
偏偏文钰还淡淡问了一句:“如何?”
如何……
苏愈倾翻了翻白眼,飞快地把那字条又塞进了文钰手里,匆匆说了一句“你自己看吧”就落荒而逃了。落跑的苏愈倾,心里将下毒的人狠狠鄙视了一万遍,想着下毒的人实在是猥琐,太猥琐了!
文钰难得见某人能落荒而逃,也不由得有点惊讶,疑惑着展开手里的纸条淡淡扫了一眼,笑了。
纸条上写的,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毒无怪乎南以晴解不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这毒和香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类似春药一样的东西,如果人要是忍了冲动,那么这毒也就没什么大碍,可是如是行了房事,那毒性才会真正发作。
而解毒之法……
这解药,吃完了,想要真正解毒,还得原样照搬一次。
看了信上的内容,再想想刚刚某个女人一脸别扭的样子,文钰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别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这个嫁给自己已经四年的女人,如今还是个姑娘的身子,也难怪刚刚她跑的那么干净利落。
文钰笑了笑,觉得晚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调侃某人一番,顺便吃个豆腐什么的,才匆匆去了书房,着手安排给文高庸暗暗传了解药进去的事情。他不仅要避开司徒昭的眼线,还要尽量让所有大臣都不知情。毕竟司徒昭下毒的证据还不确凿,他不能打草惊蛇,必须保证一击必中。
事情很棘手,然而文钰依旧处理的恰如其分,于是那一段时间,司徒昭很高兴,看着文高庸频频来后宫,还以为文高庸彻底被她控制住了。
然而她不知道,文高庸这些时间以来所有的沉迷声色身体欠佳,全都是装出来的。
直到毒全解了,才开始透露到了朝野,这会儿的司徒昭,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控制文高庸了。
所以这一年的所谓簪花节宴,除了原有的“相亲”意味,更多了一些政治上的你来我往。苏愈倾暗暗叹息,这皇宫之中,不论君臣,儿女婚嫁,都是向来身不由己。
而她苏愈倾,在这个异世大陆,顶着一个司礼嫡女苏素的名字,也生活了一年还要多上日余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可是她挺过来了;好多次她以为自己走不下去了,可是最后又峰回路转;更玄妙的是,她以为她一旦有了自己的势力,一定会远远离开这里,离开文钰,可是她也没有。
胡思乱想着,门口已经传来那人的声音:“素素,可准备好了?”随着推门的声音,继而继续是文钰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这是刚起么?怎么还是这样懒散的样子,快梳妆了,今日还要入宫呢。”
苏愈倾断了思路,也微微笑了起来,坐在台前开始着宫装。一年过去,这复杂的宫装也穿过了无数次,她也已经得心应手:“我刚刚想起来,去年的时候,也是簪花节宴,我那会儿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一进来,却是半句话不问,直接告诉我要赴宴。”
文钰不妨她旧事重提,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也是在回想当年,苏愈倾这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的时候,文钰才淡淡出了声:“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过,有一天我也可以一心一意守着一个人,我从来没奢望过还可以有这样的幸福。”
苏愈倾正在和一头头发较劲,虽然宫装她对付的来,可是这发髻,她却是一直梳不好,这也难怪,毕竟除了入宫,她就梳个马尾了事,而梳头又没有穿衣服那么好学。
听文钰这句话,苏愈倾也难免微微叹息,却回避着转移了话题:“还是让绿竹进来帮我收拾吧,要是等我自己收拾完,估计就可以直接用晚膳了。”
“不必了。”文钰微微笑了笑,伸手在苏愈倾的梳妆盒里挑了支簪子,笑着问苏愈倾,“这一支如何?”
苏愈倾下意识点点头,就看文钰站到了自己身后,慢慢梳了自己的头发,非常娴熟地绾了个发髻,簪了刚刚那支簪子。
没来由的,苏愈倾就想起来一句诗:窗边沿旁静梳妆,愿与君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