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喜了?
文高庸的表情是演出来的狂喜,司徒昭的表情却是真真正正的傻眼——她有点难以置信的想,难道文钰和苏愈倾两个人不是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看太医的表情,自己竟是一点事情也没有?
她还在傻眼,一众大臣却早就反应过来,纷纷跪在那里:“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司徒昭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文钰和苏愈倾,两个人却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第一次,司徒昭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刚刚那一阵难受的感觉,真的只是自己怀胎导致的?
文高庸“欣喜若狂”:“皇后你听到了吗?太医说你怀了朕的孩子!你快坐下,让太医好好看看,孩子可还好,为何刚刚会不舒服?”
太医这才又给司徒昭诊了一次脉,细细探查了许久,才弓着身子站起来:“请皇上,皇后娘娘放心,小皇子安康。只是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又忧思劳累,胎像还不是很稳定,微臣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开安胎的药。”
“快去,快去!”文高庸一脸心疼司徒昭的样子,扶着她的手,愧疚道,“都是朕的不是,这几年身子总是不见好,让皇后如此忧劳。好在上天垂怜,让朕的身子好起来了,如今皇后你又怀了我们的孩子。来人啊,传朕口谕!”
文高庸一气说出来,一点都没给司徒昭反应的时间,那太监早就在一边候着,赶忙应答:“皇上。”
“传朕口谕。”文高庸中气十足,“皇后司徒氏,秀外慧中,德行温良,今又辛苦怀了龙子,著皇后即今日起迁居安寿殿,安心养胎!”
安寿殿……
司徒昭愣了愣,那可是原皇太后居住的寝殿,自然是地位更加尊贵,也,更加惶恐。谁都知道,皇太后一生无子,本不是皇上亲母,且母子关系不和,皇太后迁居过去以后,皇上甚少过去,那个地方又偏僻,更无亚于打入冷宫。
一时间臣子们都低声地开始议论纷纷,司徒旸已经打算站出来反对了。可是司徒昭却暗暗给了司徒旸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毕竟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这个孩子身份晦涩,不宜太过吸引风头,还是等孩子平安出生,再作打算的好。
她这样想,却不是意味着她能甘心被扔去安寿殿那个地方,柔柔一笑:“臣妾谢陛下恩典。然而臣妾是个恋旧的人,去了别的地方怕是不能安心养胎,若是动了胎气,恐怕就不好了。所以臣妾恳请陛下,让臣妾在原来的宫里住到生产,再迁移别宫。”
她说的言辞诚恳,真的好像是在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而无别的意思一样,文高庸定定的看了司徒昭一会儿,才大手一挥:“准了!即日起,陈竹隐,你便随侍皇后娘娘饮食起居,不得出一点差错!”
这就是在一点点换司徒昭身边的人了,然而她刚刚才驳了文高庸关于迁宫的决定,自然是不好再对太医有什么异议,只能应了:“臣妾谢陛下隆恩。”
文高庸这才似乎安排的满意了许多,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可是身体不舒服?如果身体不适,就先回去歇着吧。”
“臣妾不碍事。”司徒昭连忙示意自己没事,“这孩子乖巧的很,几个月了,臣妾竟是没有一点察觉。”
文高庸这时才看了看底下坐着的大臣,声音很明朗:“让歌舞继续开始,朕今日高兴,要与诸位爱卿多饮几杯!”
宴会这才又按部就班进行了下去,苏愈倾端着个茶杯凑在文钰身边,低声说话:“好一招祸水东引,刚刚要我去御膳房,又折腾了一趟传膳太监送过来,就是为着这会儿故弄玄虚呢吧。”
“要是不让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事,她怎么可能让陈太医近身?”文钰也偏着头和苏愈倾咬耳朵,“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早就算定了刚刚皇后不会直接说你做的饭菜有问题。”
“我当然放心。”苏愈倾撇嘴,“我在御膳房备膳,和一大帮御厨一起,哪有机会下手?何况菜是经了这么多人传过来,谁说一定就是我下的毒?司徒昭又不傻,不能一击必中的事情,她不会做。”
文钰无奈地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女人啊,太聪明了就是不好。”
“是啊。”苏愈倾也学着文钰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你看皇后就是太聪明,把个皇上害得这么惨。”
文钰当然听得出来苏愈倾的意思,这女人又开始威胁自己了,非常识相地闭了嘴。苏愈倾眼睛瞟着觥筹交错的人们,继续问道:“刚刚皇上是在声东击西吧?他的本意就是打算让陈竹隐留在皇后身边,什么让她迁宫,都是扔出来的幌子。”
“然也。司徒昭这个孩子……”文钰点点头,话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苏愈倾早就含蓄地告诉了文钰某天晚上她蹲墙角听到的事情,虽然对于司徒昭的红杏出墙只是一带而过,但是文钰自然是听的懂了的,“总归是要看好,不能出差错的。”
苏愈倾给了文钰一个“我懂”的眼神,神秘兮兮地冲着文钰眨眼睛:“这个是你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不论严重与否,历代皇帝都是有疑心病的,苏愈倾想着这个架空的时代,应该也差不多。如今是文钰在力保他,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是等有朝一日司徒一脉势力被架空,文钰的未来又会是何去何从?
文钰的眼神又一瞬间的失焦,似乎是被苏愈倾的一句话问的想到了什么事情,微微想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苏愈倾,笑了:“如今父皇的人,不也就是我们的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永远只是利益。在这个权利唯上的皇室,这根本就是生存法则。文钰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自然是懂得,而苏愈倾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一想到他自从应芷蔚“去世”以后,文钰就是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再也没有刻意彻底相信的人,她只觉得心里微微有些犯堵。
这样的念头堵在心里,苏愈倾心态微微有些焦躁,反正这会儿已经都是大臣对司徒昭的恭贺,以及司徒一脉的人对司徒旸的恭维和巴结,并没有什么事情,苏愈倾接下来的后半截宴会,倒大部分时间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的心不在焉,落在有的人眼里,就变成了“失魂落魄”。
本来司徒昭这个孩子的由来,只有她自己和那个神秘的男人知道,还有就是偷听了墙角的苏愈倾知道,也就是说包括司徒旸在内的所有皇后拥护者,都不清楚,反而真心以为这算是一举夺得皇位的天赐良机。
于是,坐在苏愈倾对面的司徒天瑜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起身恭贺了司徒昭有喜,就在司徒昭已经有些不耐地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她下去的时候,司徒天瑜却又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刚刚身体不适,虽然太医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皇后娘娘一向凤体安康,为何今日却忽然有些不适?”
苏愈倾一口茶,差点从嘴巴里喷出来。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刚刚司徒昭的表现可算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然而司徒天瑜这句话,显然就是要找茬。
司徒昭似乎是有点不耐,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皱了皱:“苏少夫人,有了身孕身子自然会有些异常,本宫这些天也确实劳累了些,有些不适也是正常的。”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奈何司徒天瑜听不出来,似乎是真的一心想要搞倒苏愈倾:“臣妾却觉得,是有些人别有用心,皇后娘娘切不可被喜讯蒙蔽,让小人得逞!”
“你退下去吧,哪里有你说的那些……”司徒昭这会儿眉头已经很明显的皱了起来,用拇指按着眉心,给司徒旸了一个眼神示意,意思是让司徒旸赶紧把司徒天瑜待下去,然而文高庸却已经很是时候的拦住了司徒昭的话和司徒旸的动作。
“等等,你说的别有用心是何意?难道是说有人想要暗害皇后,想要残害胎儿?!”
司徒天瑜因为司徒昭不配合而微微有些懊恼的神情终于一喜:“回禀皇上,臣妾以为,为保皇后娘娘凤体无忧,小皇子健康出世,还是查一查皇后娘娘的饮食比较好,毕竟娘娘刚刚是吃了这些东西,才不舒服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司徒昭眼睛里已经有了显而易见的怒气,而一边的司徒旸,就真的傻眼了,只有司徒天瑜还在得意洋洋,眼睛的余光恶毒地看着苏愈倾。
这话已经说得这样明显了,苏愈倾怎么可能还不开口。
放下酒杯,脸上已经是一副惶恐而无辜的表情,就差掉下几滴眼泪了:“刚刚母后的午膳都是儿臣准备的,儿臣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以保皇后娘娘凤体无虞,苏素清白可证!”
她理都没理挑事之人,直接向皇上陈情,要的就是告诉司徒天瑜,司徒天瑜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她理都不想费心思。
司徒昭在上位坐着,脸色有点难看,只悠悠看着文高庸:“刚刚太医已经说过了,臣妾只是因为怀了身孕而导致的身体微微不适,此时臣妾已经是大好,何必再大动干戈。再说,若是别的御厨做的东西,还需要查上一查,可是太子妃哪里还用查,当时她在我宫里和我同吃同住,若是有歹心,哪里还会到现在。”
说的宽容大方,感情深厚,苏愈倾觉得自己都要为之动容了。不过文高庸却依旧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皇后不必担心,既然你有了身子,自然一切要小心,天瑜也是一片好心,现在太医还没走,陈竹隐,你就再查上一查吧!”
“儿臣谢父皇、母后!”苏愈倾这才开口,淡淡瞥了一边站着的司徒天瑜一眼。
她这么大方的让验毒,结果就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司徒天瑜似乎已经有点慌乱,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臣妾自然是相信太子妃的,然而也是一片好心,还请太子妃不要见怪。”
“苏少夫人说的自然是,何况也是苏素只顾着为娘娘高兴,忽略了这些,原应该是苏素自请查验清白才是。”话是对着司徒天瑜说的,苏愈倾却转头都没转一个,只看着上座的文高庸和司徒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