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这一病,竟是就缠缠绵绵病了好久。苏愈倾索性给她放了假,让她好生休养。
而苏世忠上奏的辞官的折子早已被批许,也就等着整理好了东西,就可以带着家眷回老家了。他们走,苏愈倾自然是要送一送的,然而青杏病着,苏愈倾索性就留了绿竹在府上照顾青杏,自己和文钰就带了一个思烟便回了曾经的苏府。
好吧,现在也还是苏府,不过是变成了苏将军府。
苏愈倾和文钰到的时候,苏母正哭闹的不像个样子,屋子里的丫鬟早就知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苏世忠和苏母两个人。
苏愈倾和文钰到了,门房的小厮自然要去通报,可是屋子里闹成这个样子,那小厮一时也为了难,有点尴尬地看着已经跟了过来的文钰和苏愈倾,犹犹豫豫地伸手要敲门。
这个状况苏愈倾早就预料得到,苏素那个母亲,也实在是没有一点当得起三品夫人的休养。苏愈倾抬手制止了小厮通禀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走掉了。
文钰看看苏愈倾,笑着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来的好像不是很是时候?”
有母如此,简直就是人间悲剧。苏愈倾瞪了瞪文钰,眼神里分明地写着:“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爹闹得?”
两个人在这边打眼神官司,屋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显然是什么东西给打碎了,接着就传来苏母的声音:“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这里是我儿子的府邸,接了我这个做娘的过来住,怎么了!”
然后是苏世忠低低的劝慰:“圣上已经给了咱们很大的恩典了,就算是我们回了老家,你还是衣食无忧做你的夫人,你何苦留在这里呢?”
“我不管!”苏母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好好做着个司礼你辞官,既然你自己辞官,就不要连累我一起吃苦!你辞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女,二姑娘三姑娘都还没嫁人,你这么把官一辞,你让她们去哪里找好的人家嫁!”
苏愈倾彻底听不下去了,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了苏衍是苏家的长子,可是她这个继母,什么时候把苏衍视如己出过呢?
讥讽地笑了笑,苏愈倾哗啦一下就推来了房门,却是装作刚刚过来的样子,看见地上碎了的花瓶一脸惊讶:“爹,这是怎么了?”
苏母气呼呼地立在一边,苏世忠拉着她给文钰行了礼,才转头看向苏愈倾:“没什么,刚刚收拾东西,你母亲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一会儿让丫鬟来收拾了就是了。”
“怎么自己收拾起来了?”苏愈倾笑笑,彻底无视苏母对着她期待而又讨好的目光,对着苏世忠道,“听太子殿下说父亲已经辞官,素素来送送父亲……和母亲。”
文钰也上前来,笑着客气道:“苏大人虽然是辞官了,可是父亲也赐了许多田地房产,苏大人回了老家,也是有丫鬟小厮照顾的,素素你放心好了。”
苏愈倾心想,你这不是让我放心,这是让旁边那个女人放心才是。笑了一笑,对着苏世忠道:“虽说家中不需要许多人伺候,可是终究要留些细心又常用着的人,我和兄长也才能放心。”
一听苏愈倾这个口气,竟是完全无视了自己的颜色,苏母也顾不上文钰在这里了,急道:“素素,母亲不能走啊,你看你两个妹妹还没有出嫁,你嫂嫂也还没有为苏家生个一儿半女,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都要被司徒家的人害得满门抄斩了,还想着司徒天瑜能为苏家生个孩子?苏愈倾心里实在是无法理解对于这样一个胡搅蛮缠不明事理的人,苏世忠怎么还能百般谦让毫不动怒,但是她自然是不好说些什么的,只能道:“兄长的事情兄长自然心中有数,至于二妹三妹的婚事,今年的簪花节两位妹妹都去了,若是有中意的人家,我就去替两个妹妹请太子爷一个赏,保了她们的姻缘,可是若是没有,想来朝中也没有合适的人,还不如以后嫁个如意郎君,举案齐眉来的幸福。”
“诶呦,素素,你可不能这么说。”苏母一脸不愿意的样子,“你两个妹妹还小,哪里知道什么意中人?如今你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辞官,你两个妹妹如何还能嫁得好?娘命苦啊,没有给苏家生个儿子,如今你爹又辞官了,只有你是成了太子妃的人了,可是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妹的。”
我有说不管吗?苏愈倾在心里翻白眼,也不接话只等苏母后边的话。
果然,苏母见苏愈倾没吱声,赶紧道:“要不你去求求皇上,让你爹再做两年官,那时候你两个妹妹也长大了,我也能来得及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
碰上这样一个娘,苏愈倾简直就是没得道理和她讲。且不说是苏世忠自己上折子辞的官,就算是被皇上罢免,她一个太子妃,哪里就那么容易面圣求情的?
偏偏苏世忠还是好声好语:“你别为难素素了,官是我自己辞的,求什么情?何况素素说的有道理,姣姣和悦儿的婚事,还是嫁个他们喜欢的人家才是。”
“什么喜欢不喜欢!”苏母一下子就炸了毛,“向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如今你不管她们,难道我这个做娘的,能不为她们一辈子考虑?”
苏愈倾实在是受不了苏母胡搅蛮缠,看了看外面,把红荷叫了进来:“你去把二小姐三小姐请过来,就是本太子妃有话问她们。”
红荷应声去了,苏母却是愣住了。她闹来闹去,本意是想自己留在翟城,不跟着苏世忠回老家,可是苏愈倾却是似乎当真以为她是考虑两个女儿的婚事了,想了想似乎不太对劲,又开始哭天抹泪:“诶呦,你不做官了,也不让我留在翟城,我两个女儿就算是嫁人,也是草草了事。”哭着又一把拉住苏愈倾的手,“素素呀,你以后也就没个娘家可以回了啊。”
苏愈倾气得简直要翻脸,要是苏世忠不辞官,她可真是没有娘家可以回了,苏家彻底阖府上刑场了!但是这种没有大脑和智商的人,你跟她这么讲,她也听不懂,只能尴尬地笑笑,倒是苏世忠看着文钰,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语气却还是温和的:“夫人,你去给太子殿下和素素倒杯茶。”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瞎闹了,太子还在场呢,想什么话。偏偏苏母这会儿已经钻了牛角尖,还管什么文钰武钰,只道:“你叫个丫鬟来不就行了?难道你辞官了,以后端茶倒水的活计,都要我来伺候了不成?”
“永珍!”苏世忠终于口气重了些,眼神很是明显的瞟了文钰的方向,“我在朝为官还是辞官返乡,那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介妇道人家理解不了,不要再胡闹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明天苏衍就过来接手将军府了,你我明日就启程回家,来人啊,陪着夫人去看看她的细软收拾的如何了!”
苏世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苏母好歹终于明白过来跟着苏世忠回老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自己再闹也没有用了,跺了跺脚,扭身出去了。
苏世忠这才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看向苏愈倾和文钰:“太子爷见笑了……”
“无妨。”文钰却是淡淡一句话带过,“不过苏大人可是都准备好了?若是人手不够,文钰这边还有些人手可以帮忙。”
“多谢太子殿下。”文钰捕捉痕迹地转了话题,只字未提刚刚苏母一番胡闹,解了苏世忠的尴尬,苏世忠自然感激,“不过草民俱已收拾妥当,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下官变成了草民,就这一个细节,苏愈倾就知道她还想要嘱咐的那些话已经不用说了。她懂的,苏世忠要比她还懂,揣测圣意,是苏愈倾心理学学的好现代剧看的多,而苏世忠,却是这些年都靠着这个保住苏家。
这会儿红荷已经带了姣姣和悦儿两个姑娘过来,姣姣小苏愈倾八岁,悦儿小苏愈倾十岁,如今一个十五正是该嫁人的年纪,一个却是只有十三岁,嫁人还有些早,不过在这个女子都早早嫁人的时代,十三岁嫁人生子的女孩儿,也不是少数。
苏愈倾看了看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妹妹,直言不讳:“如今父亲辞官,你们二人该是随着父亲母亲回家的,可是母亲担心你们的婚事,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不能不过问,现在我就问问你们两个,可有中意的郎君?”
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哪里经得住苏愈倾这么女汉子的问法,一个两个都羞红了脸,低着头绞着帕子不肯说话。不过……
苏愈倾看着两个人,姣姣那是真的因为自己一句话说的太直了不好意思了,可是三妹妹悦儿那神情,却是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和娇柔。
看着两个妹妹的神情,苏愈倾就已经明白了几分,对着两个人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长姐可就认为你们都是愿意随着父亲母亲回去的了。”
姣姣继续低着头绞手帕,悦儿却是脸色有些微微变,小脸涨红了,想要说话,可是又实在是羞于出口。
苏愈倾看着悦儿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了些,才笑了笑道:“父亲明日启程,今夜长姐就住在苏府,你我三人姐妹一场,以后相见更是难上加难,不如晚上你们都与我一起睡,我也好好聊聊天如何?”
“多谢长姐。”
两个姑娘红着脸福了福,就老老实实退到一边了。苏愈倾看着她们,忽然想是不是曾经的苏素也是这样,提起亲事会脸红,被教养的三从四德,规规矩矩?
唉,封建礼教害死人。
某个不支持封建礼教的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文钰:“太子殿下……”
文钰已经习惯了她叫他的时候嚷嚷名字,喊太子殿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不是有事情求他,就是要使坏,赶在苏愈倾说出来更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话之前,赶紧拦住:“素素今夜就住在苏府吧,本太子还有些事情,明日过来接你回府,今日你就好好和苏大人、苏夫人待些时候吧。”
“多谢太子殿下。”苏愈倾心满意足,冲着文钰笑了笑,文钰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