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差觉过其中的不妥,可是却没想过瑶阳会变成这样的人。按下思绪万千,文钰看向高阳夏,问道:“王爷特意走一趟,怕是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吧?”
文钰的密室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高阳夏既然费尽手段进去,绝对不是单单进去救个人再放条狗这么简单,他要害人性命,绝对不会用这么不靠谱的手段。他救人、放狗、送药、拿出玉佩,所有动作都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高阳夏在表现自己的实力,以及获取自己的信任。虽然看上去这种激怒对方的方式根本不可能获得信任,可是文钰却是清楚,他这种方式,反而能让他最放下戒心。
文钰本来还不甚清楚高阳夏的意思,不过在高阳夏这时的意外造访以后,他明白了。
高阳夏是聪明人,既然文钰都问了出来,也知道文钰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却是看了看周围立着伺候的婢女小厮:“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你们先下去吧。”文钰了然地叫退了周围伺候的人,高阳夏的目光却落在了文钰和苏愈倾拉着的手上,微微笑了。
意思很明显,我们男人之间说话,你不是打算真的让你的太子妃也旁听吧?
“素素和本太子没有隔心的事情,王爷但说无妨。”
高阳夏眉毛一挑,笑意里多了些别的意味,才开口道;“太子殿下在宫里的那些动作,太子妃也知道?”
这就是高阳夏和文钰之间的不同,高阳夏知道苏愈倾与众不同,也知道这女子心机谋算不同于一般女子,可是他也只是欣赏,却从来没觉得苏愈倾可以与他并肩而立。
文钰笑笑没说话,拉着苏愈倾的手却是没有松开。一边的苏愈倾却是不乐意了:“要说就说,越发磨磨唧唧像个女人了。”
高阳夏被噎一下,文钰却是笑的幸灾乐祸,得罪苏素,乃是人生做的最错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本王就直言不讳了。太子爷如今暗中替换宫防,清除宫中异己,虽然做的甚是隐蔽,可是本王还是看得出来,太子爷这是要有大动作?”
文钰这些作为苏愈倾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苏世忠已经辞官,苏衍位及将军与司徒旸平起平坐,宫中禁卫军的统领权也渐渐收回到文高庸自己手里,不过被司徒昭控制了这么久,其中自然有皇后一派的死忠党羽,所以文钰借着各种理由换掉司徒昭的人,也偷偷安插了许多自己的人。
如今他们要等的,就是控制了司徒旸的军权,彻底根除司徒一脉的逆党。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能与高阳夏说,文钰笑笑:“王爷倒是耳聪目明。”
“这下太子殿下说错了,耳聪目明的那个人,可不是本王。”高阳夏笑的高深莫测,“难道太子殿下真的以为,太子妃假扮的那个瑶阳,能骗过皇上,骗过皇后,还能骗过韶妃娘娘?”
是了,母女连心,苏愈倾一直很纳闷,纵是自己的演技再好,可是她对瑶阳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如何就能让韶妃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当时苏愈倾还以为是因为韶妃和瑶阳分别太久,而后宫之中的孩子也不是由妃嫔亲手抚养长大,又加上韶妃只沉浸在分离的痛苦之中才没有发觉异状,她还曾经暗自庆幸了很久,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内情?
“所以王爷的意思……”苏愈倾看过去,“是在说瑶阳公主其实和你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太子妃果然聪慧。”高阳夏倒是直言不讳,说出这样一个瞒住了西窑所有人的秘密,却像是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状况一样自然。
不过文钰和苏愈倾都明白,他今日既然能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目的自然就不同寻常了。文钰将玉佩还回去:“西窑皇室的秘密,文钰倒是没什么兴趣。”
“是么?”高阳夏不慌不忙,“可是皇宫之中多了韶妃这样一股势力,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担心吗?”
文钰微笑,看着高阳夏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宫中的换防和内线。
“其实太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高阳夏继续道,“毕竟在苏府出事的时候,韶妃娘娘还曾经帮过忙。不然殿下以为,就十一爷那几句话,就能说的韶妃娘娘怒从心起,跑去阻拦皇后娘娘?”
连这件事情他都知道!
苏愈倾心中一惊,知道高阳夏大抵是没有说谎了,但是她虽然刚刚喊打喊杀,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反倒是比谁都冷静的,所以只在文钰一旁静静坐着,笑眯眯看着高阳夏。
话说到这里,高阳夏自然也不会说更多,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今天倒是发现了这个东西,本王觉得,如果太子爷对本王说的事情不感兴趣,皇后娘娘却是一定会对本王手里这件东西感兴趣。”他微微笑着,露出来一角绢布。
文钰与亲信往来的书信向来看完就毁,所以那密室其实不过就是个隐秘的牢房以及一个可供藏身和秘密议事的场所,所以虽然知道高阳夏破解了其中机关进得去,却也没有过分担忧,可是这角绢布……
苏愈倾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心中就是轰隆一声。这绢布她认识,正是应芷蔚随身的那块帕子的一角,因为这帕子乃是文高庸赠送之物,应芷蔚十分珍爱,从未离身。
文钰也是神色一变,刚刚还是文钰拉着苏愈倾的手防止她冲动揍人,现在已经是苏愈倾反手拉住了文钰,抢在文钰说话之前开口:“高王爷,素素倒还有一事请教。”
“哦?”高阳夏无意识地瞟了一眼苏愈倾和文钰握在一起的手,表情依旧是原来的邪魅狷狂。
“瑶阳公主要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高阳夏终于明白为何文钰可以让苏愈倾在这里听着两个男人谈论这样的阴谋阳谋大事情了,这个女子的胸襟和格局完全不输于他或者文钰任何一个。前一秒还要和自己势不两立,如今权衡之后,竟可以迅速看清局势选择合作。
高阳夏这次看苏愈倾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调侃和玩味,而是多了几分欣赏。
“瑶阳公主要,北渊皇后娘娘司徒昭身败名裂,骨肉分离。”
这个要求,是为了报司徒昭将她远嫁他国的仇,苏愈倾心里清楚,大概在瑶阳身披嫁衣,踏上前往西窑的路上,原来那个文钰了解的瑶阳,就已经死了。苏愈倾看着身边的文钰,眼神沉静,口气淡淡却又清晰地说了一个字:“好。”
高阳夏却是笑了:“太子殿下,你的太子妃可是已经答应了本王。”
文钰面色深沉,再也没有看一眼高阳夏手中的绢布:“素素与我,向来心意相通。”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果然伉俪情深,只希望这次我们联手行动的时候,二位依旧如此默契。”
现在的三个人已经算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人,文钰站起身来,刚刚有的那么一丁点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笑着道:“这是自然,不过王爷还没说,今日前来,到底为何。”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太子殿下。”高阳夏依旧气定神闲,“太子殿下在宫中那些举动,如果本王想的没错,是为了对付皇后吧?”
文钰不答反问道:“王爷会想来与本太子合作,怕是在我北渊不便动手,而我的防卫又让你不得不有大动作吧?”
你看出来我的目的,我说明白你的来意。明明是已经算同盟的两个人,仍旧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苏愈倾有点头大,文钰因为他占自己便宜的事情先天性反感那是正常,那这只狐狸又是为了什么?
反正已经算是同盟,说话就痛快点,说完她还等着回去看苏祁呢!苏愈倾直接插嘴,打断两个男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我说王爷,兜这么大圈子,你到底想要我和文钰如何帮你?”
高阳夏看了一眼文钰,才道:“你们行动的时候,我的人做你们的外援。”
“外援?”苏愈倾撇嘴,语气说的缓慢而讥讽,“没事的时候是个闲人,出事的时候跑的最快。王爷,您可真是有诚意啊……”
“那按太子妃的意思呢?”高阳夏依旧笑意从容,看的苏愈倾十分想找着这张毫无瑕疵的帅的一塌糊涂的脸踹上一脚——
他明显就是在故意考验自己!
不过苏愈倾觉得这么幼稚的事情,自己才不打算陪他玩,装作不知道高阳夏目的的样子:“其实也是个简单的事情,我们行动的时候王爷的人就负责躲在暗处歇着就行,等我们的人撤退,王爷的人替我们断后就行了。”
听上去像是自己打完了让对方捡漏的好差事,高阳夏却是明白如果行动失败,自己的人可就是全数交待了。不过……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单纯的和文钰联手击垮司徒昭,高阳夏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笑道:“太子妃果然女中豪杰,如此,本王答应了。”
苏愈倾却是狐疑了:“怎么,王爷的要求,只有看着司徒昭彻底的身败名裂?”
言下之意,你以为我傻?你有那么好说话?
“啧啧。”高阳夏这次没有急着回到,反倒是看向文钰,“太子殿下,身边留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感觉如何?”
文钰微笑,启唇只说了两个字:“甚好。”
苏愈倾却是紧追不舍:“王爷,你还没回到本太子妃的问题。”
“自然不是。”高阳夏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瑶阳公主的玉佩,“瑶阳公主说,还想请韶妃娘娘去西窑一聚。”
这次是文钰点了点头:“好,这次事情之后,韶妃娘娘会因为护驾葬身火海。”
两方终于达成一致,虽然还各种有着自己的思量,表面上却是终于站成了同盟。高阳夏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站起身来,眼神却是看着苏愈倾的:“本王甚是期待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合作。今夜夜色已晚,本王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辞!”
看着高阳夏离开的身影渐行渐远,苏愈倾才转过头去看文钰:“他不靠谱。”
“我知道。”文钰淡淡点头,神情里有一丝疲惫,“不过利益相同,就是盟友。我们也需要一些不是自己力量的势力。”
“可是母妃……”苏愈倾一开始,还以为文钰能够同意自己大胆的决定是因为高阳夏挟持了应芷蔚,然而如今想来,文钰哪里又是可以被威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