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莞儿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使得这风云变化瞬息万变的局势又微妙而惊险的一变再变,却已经是后话。
这边苏愈倾从那宅子之中出来,看着神秘男子进了屋子,心知今夜是不可能抓到司徒昭,也不可能识破此人的身份了,深深看了对面一眼,苏愈倾果断转身回程,飞速赶到了约定好的接应的地点和刘白等人汇合。
宫中清剿司徒氏余孽的禁卫军可不是搜查皇后寝宫的那一拨,俱是骁勇善战之人,稍倾已经清除大半余孽,或是就地斩杀或是活捉生擒,只剩下司徒旸最为亲信的一小股士兵还在负隅顽抗,誓要抗争到底。
刘白等人负责的就是皇宫正门,苏愈倾刚刚赶到的时候,正是刘白等人奋起杀敌,激战正酣。
此时此刻文高庸已经得知韶妃宫中走水的消息,却只是派了身边的大太监过去查看,他自己却是坐镇议事殿,坚决要将司徒余孽拿下。
苏衍自然是不可能追得到那个神秘男人和司徒昭的,回来向文高庸请罪:“微臣无能,未能追上黑衣之人,还请皇上降罪。”
这个罪自然是没有的,文高庸摆了摆手:“苏将军今夜辛苦,清查司徒一脉余孽之事,朕已经交由文琂去办。如今北渊朝廷右将军一职空悬,你身为左将军,一定要勤心操练将士,保卫北渊安宁,不得懈怠!”
“是!”苏衍拱手,“微臣领旨。”
“司徒一氏勾结南启,意图谋反,依照北渊例律,应该诛九族,朕思及司徒一脉曾经也算是有功之臣,诛其三族,其余人全数流放边境!”
“皇上!”魏钟元却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臣请皇上开恩!如今苏大人已经辞官还乡,司徒旸又意欲谋反已经正法,我朝廷之中正是人心惶惶之际,陛下既然有开恩之心,何不就赦免司徒氏族人之罪,诛杀余孽,也能昭显您奖惩分明,皇恩浩荡啊!”
文高庸眼睛微微眯了眯,却是扫了一圈底下立着的其余人:“恩?”
此时文钰已经服了药在内室歇息过一会儿,虽然伤势犹在,却仍旧坚持着开口道:“儿臣以为,魏大人所言甚是。父皇向来仁德,既然司徒旸已经正法,何不只流放其家眷族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是妇人之仁!”文高庸却是神色一厉,“司徒一脉勾结南启,朕已经是法外开恩!”
“父皇,虽然司徒旸勾结外敌之罪已经证据确凿,然司徒氏是否知情还有待查证,加之其膝下无子,家眷更是可能不知情,儿臣斗胆谏言,求父皇查抄右将军府邸家产,流放其族人,斩杀知情逆贼,足矣!”文琂也站出来,言辞恳切。
虽然今夜所说南启意图不轨的事情是假的,可是南启人既然勾结了司徒旸,就说明南启确实有异动。正如魏钟元所言,此时朝中的司徒一党全数清除,再加上苏世忠无缘无故地辞官,中立派怕是早就心中惶惶,若是此时惩罚不当,就不能以儆效尤,可是若是惩罚过于严苛,也不利于稳定人心。
“臣,附议。”一直沉默着的兆显终于开口,显然也是赞同文钰的提议。
文高庸神色几变,目光却是最终落在了苏衍身上。
苏衍本意不打算求情说话,可是此时却是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开口:“微臣以为,魏大人所言有理。”
“你们今日倒是心齐。”文高庸的口气不辨喜怒,最终的决定却是松了口,“既然如此,明日朕就下旨,流放全族,诛杀余孽!此事还是由文琂全权负责。”
“皇上圣明!”众臣俱是跪拜称赞,文琂严肃接旨:“儿臣领旨。”
文高庸点点头,却是看向了苏衍:“还有,苏衍之妻司徒天瑜,虽为逆贼司徒天瑜之女,然思及其已经嫁入苏府,朕可以不追究其责任,只是却是不能再做我北渊的将军夫人了,否则实在有辱我皇室体面,今日著降为平民,不得再居将军夫人之位。”
“皇上!”苏衍却是往地上一跪,“微臣苏衍,于天纪十年,奉当时皇后司徒氏之懿旨迎娶司徒氏之后司徒天瑜,然夫妻不和,致使家宅不宁。司徒氏嚣张跋扈,不孝公婆,不体恤姊妹,更思及其父之作为,苏衍斗胆,请旨和离!”
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了——如此落井下石,难道不怕为人诟病?
文高庸却也没有料到苏衍会说出来如此的话,当时下旨赐婚的时候,苏衍也没有表现出来反对的意思,难道竟然是一直不愿意的么?
议事殿中的氛围一度有些尴尬,司徒天瑜年幼的时候也时常被司徒昭接到宫里来玩,从小司徒天瑜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又是会说话的讨喜性子,颇得文高庸圣心。最多也就是曾经没有出阁的时候,有些个争风吃醋的事情,但是文高庸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过。而司徒天瑜在司徒昭和司徒旸的庇护下,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被掩盖的很好,导致到了这个时候,文高庸对于司徒天瑜的怒气倒是不甚明显。
“刚刚你倒是还在为其余人求情,司徒天瑜也算是你的结发妻子,难道就真的如你所言,一无是处,才让你这样不留情面?”
“回禀皇上。”苏衍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想要提出来和离想来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司徒小姐……哦不,司徒天瑜与臣并非良缘,还请皇上恩准。”
他这样坚持的态度,倒是让文高庸一时有些为难,文钰微微皱眉,制止的眼神已经飘了过来。意思很明显,这个时候激怒文高庸,并不明智。
然而最后打破这样的场面的却是原本守在外面负责议事殿安全的苏祁:“启禀陛下,苏将军府上来人,说是有要紧之事回禀苏将军……来人似乎很是着急,臣不得已搅扰陛下。”
“让他进来。”
苏祁很快就带了苏衍府上的管家进来,那管家进门对着文高庸行了跪礼,就对苏衍道:“将军,夫人、夫人她,她刚刚悬梁,自尽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了在场每个人心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苏衍:“怎么回事!大夫去了没有!”
“将军,夫人支走了所有伺候的人,待墨画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已经晚了,如今……”那管家摇摇头,“您还是求个恩旨,快些回府吧。”
苏衍虽然不屑于司徒天瑜的作为,可是一听司徒天瑜竟是悬梁自尽,饶是一点情分没有,却也还是微微动容。
她其实不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她没有司徒昭那样的野心想要篡位,也没有司徒旸那样的恶劣与外敌勾结,她做过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小姐的骄纵霸道了些,不过是因为所嫁非所爱于是想要报复,不过是因为身为司徒旸的女儿,顺理成章就做了些助纣为虐的事情。心性虽不好,可是罪不至死。
“皇上……”苏衍看向文高庸,神情有些微微不自然。在众人看来,司徒天瑜这就是因为听闻父亲的事情败露,也就随父而去了。可是她到底如何知道的消息……
果然文高庸眉心微皱:“苏衍,你且回去处理家事吧。”
“微臣谢主隆恩。”苏衍谢了恩,带着管家飞快地走了出去。
诸位大臣都在惋惜司徒天瑜一个俏生生的大家小姐就这么去了,却只有文钰注意到,文高庸脸上变化莫测的神色,司徒天瑜这一招,也算是拼死一搏了:这么绝密的行动,却偏偏传到了苏衍的将军府,让一个身份更加微妙尴尬的人听见了,还闹出来了人命。
文高庸这样多疑的人,想到这一层,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以前,还真是低估了她。
殿外俘获逆贼的消息一条条传来,直到最后一个禁卫军队长跑进门,回禀了斩杀和俘获情况,报告说最后一支反抗力量已经被拿下,文高庸才露出来了为帝王者天生的狠厉神色:“全数压入大牢,听后发落!”
“是!”
文钰见网已经收好,此时已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暗中调开的时候了,眼神微动,文琂已经明白过来,对着文高庸施礼道:“儿臣奉旨查办此事,要先行一步,去查看一下宫中情况。”
“退下吧。”文高庸点点头,文琂就跟着那进来回报的禁卫军出去了。
一枚信号弹,则同时悄无声息地蹿入了天际。
也同样,蹿入了苏愈倾的心里。
看着第一次出现在夜空之中的约定信号,苏愈倾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安之感才微微放松:还好,他没事。
而远处,属于文钰的个人力量的一大批人马,也正飞速集结过来。
这是绝对不能被文高庸知道的力量,今夜出动也不过是因为文钰要确保司徒旸的力量能够彻底被消灭而无后患才不得已出动的,此时却已经是必须迅速撤出宫中,再化整为零,分散开来。
这边刘白负责的就是撤退,苏愈倾看着人马已经迅速毫无慌乱过地列队集合,对着刘白道:“按原计划行事!”自己却是没有撤退的意思。
“太子妃!”刘白回头看见苏愈倾竟然朝着反方向往回走,吃惊之下,赶紧追了过去,“您这是要做什么?”
“高阳夏那个人阴险诡谲,如今他的人却是都在文钰身边,我得等文钰出来,才能放心回去。”
让高阳夏的人全数去配合苏祁行动,这是苏愈倾和文钰做出来的最大胆的决定。若是此时他们暴起,受到威胁的可全是北渊的重要人物。不过也是多亏了高阳夏身边的几位高手参与其中,才让苏祁暗中拿下司徒旸心腹的那一步最重要的行动胜算明显,轻易得手。
文钰自信,他可以控制住局面,最起码还有文琂和苏衍配合。可是他如今身负重伤,如何确保高阳夏的人能够老老实实?
刘白却是早就得了文钰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带走苏愈倾,可是他更是清楚苏愈倾那个固执起来谁也不能奈她何的性子,心中着急:“太子妃,爷吩咐了一定要让您跟着回去,如今您要是不走,这些兄弟可是都不能走了!”
“放屁!”苏愈倾心中算计着时间,着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文雅,“赶紧走,文钰那边我自有交代,别让我揍你!”
“太子妃!”刘白急道,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请太子妃回府!”
苏愈倾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往宫中回去的脚步终于顿了顿,回身去看的时候,那些身着黑衣浴血奋战一夜的人竟然都齐齐跪了下去:“请太子妃回府!”
苏愈倾眉头一跳,看着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终于妥协:“都起来,我回去就是了!”
走在回府路上的苏愈倾无比气闷:文钰太了解她,连这样的计策都使出来,搞得像是她要离家出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