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并一只小狐狸,就真的“低头”从小吃街的街头,吃到了小吃街的街尾。
然而刚刚在酒楼百花宴当场的人不是少数,这会儿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各处参加别的活动,所以她王妃的身份已经被公开,于是就总有人认出来她:“王妃,您光临本店就是小人的荣幸了,您喜欢吃就拿去吧,不用钱,不用。”
每到遇到这种情况,苏愈倾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吃完也不问价钱,扔下银子就走,剩下老板在后面叫:“谢谢王妃,谢谢王妃赏赐!”
等到吃到后半条街的时候,苏愈倾郁闷了:每个人都认识她是王妃了,都嚷嚷着不要钱,她又不是个吃白食的性子,于是逃也似的,放弃了继续吃下去的想法。
更重点的是,等吃到一半的时候,彻底被卞渡纯洁的百姓们当成了贴身护卫的文钰太子爷,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自家夫人被全城百姓围观成了别人家的王妃,文钰表示,这个帐,他一定要跟高阳夏算清楚。而苏愈倾表示,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文钰吃饭,她会消化不良。
于是苏愈倾十分明智、神勇地做出了决定:“文钰,我吃饱了,咱们去玩吧。”然后侧头压低声音,“护城河一带咱们还没去过,去看看地形如何?”
文钰黑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此时的护城河边,正在进行每年一度的、除了百花宴之外更为隆重的一场一时——花神表演。
所谓花神表演,其实就是百姓祭拜花神娘娘的一种仪式,女子们把或是自己做的或是买来的各式花灯系上自己的帕子,再放入河里,由坐在船上的“花神娘娘”投递花瓣,谁的花灯之上落了花瓣,则被寓意最为吉祥的姑娘,将会在未来的一年中,都受到花神娘娘的庇护。
苏愈倾和文钰专门往人最多的地方钻,自然是因为人多杂乱,高阳夏的人手不容易找到她。至于别院之中人仰马翻,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既然决定给高阳夏送一份“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大礼,苏愈倾觉得他们还是需要好好勘察一下西窑的地形的。今日花神节,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自然是她勘察地形最好的掩护。
对于这种“封建迷信活动”,苏愈倾向来是不屑于参加的,不过这所谓的护城河,似乎可以用来大做文章。
苏愈倾看着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护城河发呆,周围的人却是已经纷纷跪倒高呼:“拜见花神娘娘,求花神娘娘庇护。”苏愈倾立在那里,就有点突兀了,周围的女子都向她投来了愤怒的目光,像是她亵渎了她们心中神圣的神明会连累到周围的人一样。
一直有点不高兴的文钰,看了一眼身侧的苏愈倾,更郁闷了:自己才几天没看着,一眨眼,成了人家的王妃!于是文太子爷决定,以后,一定要把自家夫人看管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下定决心的太子爷,直接伸手,把苏愈倾拽了下来:“还傻站着?打算再把王爷招呼来,认领你是他家王妃?”
某人炸毛什么的,真是棘手啊。苏愈倾默默汗了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十分高大上的借口:算了,入乡随俗,要尊重人家的宗教信仰。于是一撩裙子,蹲下了。
此时那所谓的“花神娘娘”已经乘着无比豪华的一艘画舫游船过来,游轮挂着七彩的丝绸绦带,在微风中翩翩飞舞,煞是好看。画舫之上,黄漆涂顶,红漆饰墙,船柱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色景致,画舫之上此时立着众多女子,苏愈倾极尽目力看去,竟是个个国色天香,身姿妙曼,几人或凭或立,皆是以轻烟软纱遮面,只露一双秋瞳含羞带怯。苏愈倾不由暗暗赞叹一句:好生奢华!
不过……
这么多美女,不能都是那个什么花神娘娘吧?难不成还是个七仙女一样的统称?
苏愈倾正犹豫着,那画舫之上缓缓出现一人影,轻纱遮面,倒是连眼睛都不露了,然而只看那身段、那气质,苏愈倾也知道这应该就是众人纷纷参拜的花神娘娘了。
她倒是没想到,西窑的花神娘娘,竟不是个画在画上供在庙里的神仙,而是个大活人!苏愈倾更觉得好笑了,难不成这个人能有什么特异功能,值得大家如此尊敬?可是就算是有,比如像自己一样穿越了,那也还是个人,她不是神啊!
那女子终于从画舫之中走到甲板上,一身素衣清丽无双,一双素手握着一把油纸伞,微风拂过,面纱之下露出来一角她的面颊,那真真是肤如凝脂。
其余众女子此时已经纷纷到了“花神娘娘”周围,有的手执装了花瓣的玉瓷碗,有的拿了精巧的瓷瓶,有的执了白纱搭在“花神娘娘”手上,有的接过了“花神娘娘”手中那把伞。继而船舱之中鱼贯而出一波乐姬,悠悠地开始奏乐,琴声曼妙,箫声瑟瑟。
苏愈倾不想跪,可是这么蹲着却是很累,不一会儿脚就开始有些发麻,可是她刚微微一动身,那跪在她周围的女子就已经投来了恶狠狠的目光。
不能触犯众怒,更重要的是不能引起某人的醋意,苏愈倾心底默念,又老老实实地蹲了回去。
此时那“花神娘娘”已经将那玉瓷碗中的花瓣全数放在了白纱之上,然后从画舫之上翩然一跃,以一个飞天舞女的优美姿势,将花瓣抛了出去。
“花神佑我,安喜荣康!”周围的百姓们开始纷纷念叨起来,表情神圣而又虔诚。
苏愈倾再次告诉自己要尊重信仰,尊重信仰,才能忍住赶紧走人的冲动,蹲在那里也双手合十,十分有一种无信仰主义者进了***大礼堂的感觉。
花瓣轻轻洒落,被祝福了的女子或是欢呼或是欢喜的连蹦带跳同家人一起庆贺,竟然还有喜极而泣的。
看样子是已经完成了仪式,苏愈倾看着画舫之中的女子已经开始缓缓进入船舱,碰了碰身边一个女子:“姑娘,我不是本地人,想跟你问问,花神娘娘,会保佑我们外地人吗?”
苏愈倾已经得到了上一次的教训,把人家得罪了她不怕,但是她怕一闹腾,又把绯云一伙儿叫了回来,绯云一伙儿回来她其实也不怎么怕,但是她怕,她家太子爷的醋坛子,彻底倒了收不回来,那可就真的头疼了。
她这么问,果然问到了无比尊崇“花神娘娘”的本地姑娘心坎里:“会的,只要你诚信跪拜,虔诚祈祷,娘娘会保佑你的。”
哦,这是一个博爱的神。
苏愈倾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出戏感,赶紧有点“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可是这花神娘娘是怎么选的,姑娘介意告知一二吗?”
“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啊?”那姑娘骄傲地扬了扬头,“看来你还真是初来乍到。我们的花神娘娘不是选的,是国师迎来的。国师要在花神节之前四五天就开坛作法,测算每年的花神娘娘将会脱身于哪个姑娘身上,这个姑娘乃是最最有福气的,所以花神节当天,就由她来替花神娘娘给我们祝福。”
“国师……大人?开坛作法?”苏愈倾穿越到的北渊,可是没有这么一个职位,所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继续装作路人的文钰。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姑娘对苏愈倾的眼神开始有了点不屑,偏偏远处已经有人在叫她,那姑娘看了看苏愈倾,“不行了,我哥哥叫我了,反正花神娘娘会保佑你的,你记得去花神庙祭拜!”
“哦。”苏愈倾点点头,看着那姑娘笑嘻嘻跑到一个男子身边,两个人携手俩开,苏愈倾撇了撇嘴:我说怎么这么快就把我扔一边了,这个哥哥,原来是情哥哥。
不过听这个女子一说,苏愈倾倒是对被选中的花神娘娘有了些兴趣。
而且……
国师?她穿越以来,除了西窑的高大王爷,还有西窑的无能皇帝,好像就听到这个国师听到的次数最多?那这个国师在西窑的朝廷扮演着什么角色?难不成,是和自己看到的那些电视剧里的角色似的,是个跳大神的?
苏愈倾眯了眯眼,觉得很有必要前去看看深浅。而和这个国师联系最近的,自然是这个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的花神娘娘了。
“夫人又想去哪里?”在苏愈倾想要追过去的时候,文钰一把拉住了苏愈倾的手,“你的情哥哥,在这里。”
情哥哥……
这句话怎么被他听了去了。
苏愈倾悲伤地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深深觉得未来的时间里,她将会被这三个字魔音绕耳。
不过当下的情况……苏愈倾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要先追过去一看究竟比较重要,冲着文钰咧嘴一笑:“那情哥哥啊,陪我一起游个泳吧。”
然后一个翻身,苏愈倾趁着人群杂乱的掩护,直接把文钰拽下了河,钻入了水底。
瞬间就浑身透视的文钰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很想问苏愈倾: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不过,文钰很快就觉得,其实和自家夫人一起泡个水什么的,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等她衣服一湿……
恩,这样的景色,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
因为要绕着护城河游行,给百姓足够的时间参拜,画舫的速度很慢,所以苏愈倾很快就摸到了画舫的船底。
大概是因为重兵保护什么的,太过有损花神的仙气,所以这画舫之上,全是女子。而且除了那些乐姬和最初的几位美女,竟没有什么人。
这么薄弱的防备,自然不是苏愈倾的对手。
可是一直跟在苏愈倾身侧的文钰却是眼神一沉,伸手拍了怕苏愈倾的肩膀,轻轻做了个手势:不要轻举妄动。
苏愈倾点了点头示意文钰不用担心,她自然明白,可谓万众瞩目的花神游行,竟然没有保护之人?若是真的有意图不轨的人打算此时闹事……这几个弱女子,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苏愈倾靠在船侧视线的死角中,开始闭目凝神,去感受那琴弦妙音,以及其中夹杂的……几不可查的脚步之声。
这声音竟然是从他们身侧传出来的!
苏愈倾听到了,文钰自然也听到了,两个人目光交错了一下,不约而同更加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待要去细听其中玄机。然而身为穿越人的苏愈倾,此时却是猛然想起现代的“双底船”,难不成,西窑已经学会了制造双层壳的船,而且这船壳之中,还藏了高手暗中保护“花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