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淡淡收回手,有意无意之中将手中的银针晃了一晃,晃得剩下几个小兵小心肝一颤一颤的——看见人家动作了吗?没有!还没看清楚人家怎么出手的,领头的就已经被人家杀了,他们还怎么“拿下”?
“怎么样,还有人打算质疑吗?”苏愈倾口气不大,微微转动着手腕,银针的针尖在月光之下悠悠地反射着光芒。
“公公慢走,公公慢走。”几个人看着苏愈倾,觉得还是自己小命重要,连忙鞠躬行礼,对着文钰和苏愈倾一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愈倾微微一笑:“走?那估计我们就是真走不了了。”苏愈倾一指那边花坛的角落,喝道,“你们几个,把刀扔了,手背后,并排蹲过去!”
文钰微笑着看苏愈倾动作利落地解决掉麻烦,俯身把已经横尸当场的那个人也抬过去,又一抬手抽了他的腰带,把那边蹲着的一排士兵给串成一串捆好,一人嘴里塞了一团衣服下摆:“你们就在这老实待着吧。”
两个人默契配合,不到一会儿,一个小队就被他们干净利落地收拾了。文钰转过身去看引路的太监,微微一笑:“公公,还请带路。”
那太监哪里想得到过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又哪里见过行事如此霸道的人,直到事情都被文钰和苏愈倾解决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这边文钰出声提醒,才意识过来,赶紧道:“二位请,二位请。”
两个人相视一笑,跟着那公公一路到了瑶阳的寝宫,这才确定再也没有什么阻拦的人了。
“太子哥哥。”瑶阳看见两个人进来,眼神一扫,周围的宫女嬷嬷太监就都纷纷退了出去,瑶阳这才迎上来,却是只对着文钰一个人说话,彻底无视了苏愈倾的存在。
这是不得不与自己站到同一个阵营里,心里却又着实不服气,于是只能选择无视自己了。苏愈倾看着一脸别扭而又故作高傲的瑶阳,不由得有点想笑:文钰说过,瑶阳因为是唯一的皇女,所以当时的文高庸是十分宠爱这个小公主的,是以瑶阳的脾气总是带着点骄纵之气,如今看来,她虽然变了,可是本性却还是未曾彻底改变。
“叫我和你皇嫂来,是四王爷的意思吧?”瑶阳无视苏愈倾,文钰可是没有配合的意思,开门见山的忽略了瑶阳的套近乎,直奔主题。
和这两位结盟的事情,瑶阳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高阳夏决定了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让高阳夏改变主意,所以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文钰是她的皇兄,又是曾经喜欢的人,瑶阳本来是对文钰没有什么排斥的,于是还想套套近乎,结果文钰一句话说完,瑶阳噎了噎,点点头道:“宫里出事了,他说你们会帮他。”
“我听说了,是皇子还是公主?看高荣昌这手笔,还要举办庆生宴,是个皇子?”文钰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不见外,直接就在瑶阳的下首位置坐了,还伸手拽了拽苏愈倾示意她也坐下。
瑶阳仇视的目光对于苏愈倾来说,简直就是“轻如鸿毛”,于是苏愈倾淡定坐下,坦然微笑。
瑶阳看了文钰拉着的苏愈倾的手好几眼,好歹是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对,是个皇子。不仅如此,皇子出生的时候颇为艰难,闫若贵人整整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当时稳婆都说这孩子保不住了,谁想竟然生了下来。”
“宫妃生子,本来是很平常的事情,怎么把这些大臣都叫了进来候着?”
“还不都是……”瑶阳说到一半顿住了,四下看了看,才继续道:“还不都是那个国师惹的祸!本来皇上都不知道闫若贵人生产,当晚还召了两个妃嫔侍寝,结果那国师却是冒着死罪闯了皇上的寝宫,非要祝贺皇上喜得贵子,说什么天降祥瑞,什么这个皇子是上天赐给陛下的,搞得陛下龙颜大悦,亲自摆驾闫若的宫中,偏偏难产,于是孩子还没出生,就把所有大臣都叫了进宫里,把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立了太子!”
立了太子!
苏愈倾心中一凛,终于领会到了这个国师的神通广大:一通忽悠,就让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成了太子。
不过文钰却是立刻就想明白了高阳夏曾经的打算:“四王爷的意思,不会是因为未曾立太子,等你们陛下……”文钰顿了顿,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然后继续道,“然后他就弟承兄位,顺理成章?”
“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瑶阳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立即接到,“皇帝昏庸,另立新君又如何。”
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话,苏愈倾和文钰纷纷看了瑶阳一眼,她倒是一点都不怕隔墙有耳,这样的话说着,也是毫不心虚。
“不如何。”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愈倾却是忽然开口了,“不过倒是请教贵妃娘娘了,陛下不是无子,要是按照四王爷以前的打算,大皇子要怎么办?”
“什么大皇子!”瑶阳嗤之以鼻,十分不屑地瞟了苏愈倾一眼,“陛下根本就没有皇子,所谓大皇子,也不过是因为陛下膝下长期无子,本宫当年建议将那时刚刚出世的一个皇女当成皇子来养,并对外宣称是皇子罢了。”
“是四王爷的意思吧?”瑶阳的态度不好,苏愈倾却是完全没打算理会,继续问道,“将皇女对外宣称为皇子,免得大臣们天天嚷嚷子嗣的问题,而后宫之中,则有你来掌控,不让皇上的妃子有身孕,甚至是有身孕也无妨,只是不能生下来皇子……这样一来,皇室稳定,只等皇上仙逝,四王爷登基顺理成章,不费一兵一卒。啧啧,不愧是西窑白狐啊,这算盘打得真好。”
瑶阳哪里想到还没用自己说,苏愈倾就一点不错的全猜出来了,心里也是不得不说苏愈倾果然聪明,可是却不想说她猜得对,脸上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然而苏愈倾根本没有打算真的向瑶阳求证自己猜的是不是正确,对着瑶阳身后的屏风看了看:“高阳夏,你还不出来!”
这一喊不要紧,却是把瑶阳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高阳夏在自己宫里!
站在屏风后面,正因为苏愈倾刚刚一篇论断满意地点头的高阳夏,却是稳稳当当站在那里,一点也没动弹。
“而且呀,不多不少,就只有一个皇子,连太子都不用立,外面的大臣更不会唧唧歪歪说三道四,四王爷这算盘啊,打的远比这个好得多呢!”文钰补充了一句,彻底把高阳夏的计划看穿说破,才微微笑着看向苏愈倾,“素素,王爷不想出来,想来是对今日的局面也早就有所准备,既然如此,你我虽然决定留下,可是看起来也帮不到王爷什么了,不如一会儿就请贵妃娘娘,送咱们回国吧。”
“好主意,好主意。”苏愈倾笑嘻嘻应着文钰的话,一副十分憧憬想念的样子,“我还挺想十一弟的呢,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北渊,无聊不无聊。”
“我猜他应该快要无聊死了吧?”
“就算不无聊的快要长毛了,估计也要馋死了。”
“是啊,之前他还和我念叨过,他皇嫂的手艺,真是天上没有,底下独一,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他们一唱一和,似乎真的就是要告辞的意思,瑶阳这才从刚刚的震惊和别扭之中缓过来:“王爷不在本宫这里,太子殿下,四王爷请二位来我这里,是因为……因为……”
“因为本王不想伤这个孩子。”瑶阳因为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却听屏风后面的人终于开口,把瑶阳的话接了下去。
高阳夏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瑶阳的眼神开始狠狠瞪他,高阳夏却是淡定的给瑶阳行了个礼:“参见贵妃娘娘。”
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瑶阳脸上,瑶阳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五彩斑斓了:要有皇上,才有贵妃,他要反,要篡位,根本就不会管什么君臣之礼,以前两个人私下见面商议要事,高阳夏也从未曾给瑶阳行过礼,今天这个礼,自然就是因为苏愈倾在场。
“不想要这个孩子容易。”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讲,苏愈倾看了一眼高阳夏,脸上的神情是似笑非笑的调侃,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这个,不就行了?”
高阳夏有点无奈地看了看苏愈倾:“本王说的是,不想伤这个孩子。难道太子妃真的觉得,本王会如此心狠手辣?”
苏愈倾十分坦然地耸了耸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四王爷既然能让这后宫之中一个皇子都没有,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心狠手辣算不上,只不过是利益相较罢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说的连高阳夏都觉得有点心惊。
这是什么样的认知,能将这争权夺利、兄弟龃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事情说的如同在谈论今日的白菜卖多少钱一样平平淡淡。
“看来,还是太子妃心更狠一点。不过本王倒是早应该知道太子妃绝情起来,简直不是人。”
“过奖,过奖。”苏愈倾十分谦虚,“不过王爷不就是想要个人来承担这个千古骂名吗?反正我不计较别人怎么看我,我替你担着就是了,到时候史书就说,帝受蛊惑于妖女苏氏,错手伤及血亲骨肉,追悔莫及,已是晚矣。”
高阳夏噎住了:他没打算和这个女人斗嘴来着啊……
文钰在一侧听着,差点笑出来:恩,他家夫人果然没有说谎,比起某天早上她在国师府上戏耍国师的段位,果然还是她对高阳夏的手段更让人咋舌些。
不过苏愈倾却是见好就收,看着在场三个人形色各异的表情,淡定继续道:“不过王爷要说不想伤及这孩子性命,方法倒不是没有。”
瑶阳肯定是不会搭理苏愈倾这茬的,高阳夏刚刚被文钰噎了个够呛,此时也不太想搭理她,文钰却是十分给面子:“夫人说的这个方法,是什么?”
“狸猫换太子。”苏愈倾微微一笑,轻轻做了个交换的手势,起身走到高阳夏身侧,敲着高阳夏身侧的木桌,“不过……王爷应该不只是单单想要让这个孩子消失吧?这个孩子的父亲……”
苏愈倾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