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白现身以后,两方又到了一种势均力敌的平衡,智力上的较量和内力上的较量一直都没有断,这一仗,竟然直接就打到了第二天天明。
两方已经都是筋疲力尽,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战局却是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被高阳夏一箭穿心本来应该已经成了死人的国师,醒了。
而此时已经服了解药的苏愈倾,也在吐出一口黑血之后,渐渐清醒了过来。
此时这片地方,已经到处都是残枝断叶,满地凌乱的碎石,到处都显示着刚刚酣战激烈的程度。
“主子,您来了!”国师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偌白,惊喜地大叫,旋即又被心口位置的疼痛牵扯得不敢动弹了——他的心脏竟然是长歪了的,险险捡了一条小命!
偌白看了国师一眼,飞身而至,连点他周身大穴:“你还没死?”
文钰和高阳夏看了苏愈倾一眼,却是都来不及脱身过去,只异口同声问出了声:“你没事了吧?”
“多谢主子。”国师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费劲地在偌白耳边念叨:“苏素,素,身世……”
偌白听着,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深沉: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不过有秘密就好,她们这种修炼控术,就靠控制别人的意念为必杀绝招的人,最不害怕的就是别人有秘密,秘密越多,这个人就越是容易被控制了心神。
偌白站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苏素,你去死吧!
此时苏愈倾只觉得浑身难受,四肢像是被拆散了一样的疼着,等彻底恢复意识,看清周围的情况:“还没打完?”
再定睛一看,那边偌白正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心中又是哀怨的一声叹息:“怎么又是这个女人,阴魂不散啊!”
不过既然是她都现身了,显然西窑宫里这点事情也有他们的份,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哪个国家里的事情,他们都要搀和一腿。
苏愈倾一边叹气,一边站起来:“诶,偌白,那天在我们北渊城门救走的,是你的小情人?”
偌白看苏愈倾也已经醒了过来,微微一笑,整个人都透露着狠厉的味道:“太子妃以为如何?”
“挺好,挺好。”苏愈倾满不在乎地笑着,“就是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小情人对你不怎么样,司徒昭那个贱女人,还怀了他的孽子来着。”
偌白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不用你操心!”
“诶呦,诶呦,我踩着你痛处了吧?”苏愈倾继续满不在乎地笑着,心中却是暗自警惕:这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没准说着说着话,就已经把你套进什么幻术之中了。
文钰终于解决了他眼前的麻烦,返身到了苏愈倾身侧:“你中毒了,这个时候毒刚解,身体最是虚弱,小心一点,不要逞强。”
“我知道。”苏愈倾四下张望,看见那命悬一线差点就被自己砍瓜切菜的国师还没死,有点不满,“怎么没啥了那个国师?”
“他命大。”文钰简单解释道,“高阳夏给了他一剑,结果那国师的心,长得地方和我们不一样。”
这种事情都被她碰上了,苏愈倾有点郁闷地看了一眼头顶:苍天啊,你让我穿越,好歹让我一路开挂啊,让我的对手一路开挂算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说了两句话,偌白已经拿出来了那笛子:“太子妃如此操心司徒昭那个孽子,就下去十八层地狱,看他吧!”
苏愈倾慌忙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她和偌白交手也算是很多次了,偌白的招数,她倒是也清楚的很了。
可是这一次,偌白的杀招根本就不是这玄音控术,而是就在这笛子本身——笛孔之中,尽是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之前她自负无人可以逃过自己的妙音,所以从来不屑于用这迷药来控制人的心神,可是这一次,偌白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置苏愈倾于死地。
苏愈倾挡住了耳朵,没挡住鼻子。
等她已经打算暴起收拾了偌白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中了术。
在苏愈倾的意识里,她刚刚想对偌白动手,就被一伙黑衣人包围了。
“一群废物,也敢在我面前逞强?”苏愈倾冷冷一笑,一跃而起,直接蹿入了黑衣人之中,砍瓜切菜。
偌白微微笑了,知道苏愈倾这是中了自己的控术,对着不远处的国师使了个眼色,在文钰和高阳夏都没有顾及到的角落里,一张黄符已经悄悄贴在了写有苏愈倾名字的小人之上。偌白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指人,让自己的鲜血浸染了整个黄符——她还是处子之身。
此时的苏愈倾,只觉得浑身的疼痛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个恍惚,就看见向着自己跑过来的文钰,马上就要被偷袭的人偷袭成功,苏愈倾飞身而起,替文钰挡下了黑衣人的一剑,正中心脉。
她的心可不是歪着长的,苏愈倾意识模糊之下,只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一瞬间有点傻眼——这,这,这不是她在现代的那个卧室吗?灯,对,是她喜欢的那个复古琉璃盏,桌子,没错,是可移动式办公桌,还有桌子上的……电脑,苏愈倾吓了一跳:我了个去,穿回来了?
“姐姐,姐姐,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是……弟弟?
苏愈倾一个激灵从床铺上跳了下去,奔着房门就去:“来了来了。”
可是手在触到门把手的那个瞬间,苏愈倾忽然就犹豫了,这是真的么?自己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什么北渊,什么西窑,什么文钰,什么高阳夏,竟然都是自己的一场梦么?想到真的不可能再看见文钰,苏愈倾只觉得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姐,你还在睡懒觉吗?”弟弟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我先去上学了,你一会儿起床自己吃饭!”
苏愈倾哗啦一下拉开了房门:“没有,刚刚有点走神儿,你吃完了?我送你走。”苏愈倾踢踢踏踏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妈,我先去送他上学,回来再吃饭吧!”
弟弟忽然神情一黯,咬着嘴唇低着头,眼眶似乎有些微微发红,嗫嚅着:“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妈妈……妈妈……妈妈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过世……
晴天一生惊雷,霹雳一声炸在了苏愈倾的脑海中。
为什么这件事情她不知道,难道自己的穿越不是一场梦?苏愈倾凌乱着,脸色发白:“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件事情!”
“姐……”苏宇皓有点焦急地去拉苏愈倾的手,“姐你怎么又犯病了?当时你昏迷不醒,妈妈在医院守了你好久,后来医生宣布说你是脑死亡,妈妈一急之下,心脏病发,就过世了,这已经是过去五年的事情了,你后来不是你好了吗?今天怎么又犯病了?”
五年?苏愈倾越来越蒙,她穿越,也不过才过去两年的时间,怎么现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回来了,妈妈却已经没有了?
“宇皓,你先去上学,姐姐有点不舒服,想去休息一下。”
“姐你没事吧?”苏宇皓一脸担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苏愈倾摇摇头:“不用了,你快去上学,不要迟到。”
她摇摇晃晃着就打算回到卧室去,却忽然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素素,素素!”
是文钰?
苏愈倾怔忪而迷茫地看着周围,自己不是穿回来了么,怎么还可以听见文钰的声音?
此时此刻,文钰和高阳夏已经和偌白的人打了许久,苏愈倾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说着无数奇奇怪怪的话,对着空气手舞足蹈,文钰几次想要抱住她把她从幻术之中唤醒,可是都无济于事。
她似乎……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偌白控制了苏愈倾以后,给了黑衣人一个指令,死命缠住高阳夏和文钰,今日,她一定要将这个屡次将她的计划扰乱的女人置之死地!
文钰的呼唤让苏愈倾有点恍惚,可是她坐在地上微微想了一会儿,似乎就放弃了对声源的追寻——妈妈是因为自己伤心难过而去,自己竟然还未曾到她的墓前看过,苏愈倾立马跳起身来打算出门。
然而苏愈倾这一个举动却是把文钰和高阳夏都吓了一跳,打斗之间,此时他们已经是到了一个断崖上,苏愈倾刚刚一跃而起,推开了一直攥着她的文钰的手,就朝着悬崖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素素!”文钰没想到苏愈倾忽然这么大力的挣脱了自己,此时也管不了刺向自己的剑了,硬生生抗下一剑,冲着苏愈倾就飞奔过去,“你停下!”
偌白微微一笑,也飞身而起,却是朝着那个正在施法的国师方向:“杀了她!”
国师口中念念有词,看了偌白一眼,偌白毫不犹豫地再次割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咕咕地流入了国师手中的黄符之中,国师却是有些气若游丝:“主子,我受了重伤,此时功力已弱,还请主子亲自去结果那个女人吧!”
说完这句话,国师咬着牙点了一把火,烧了那符,随后竟是筋疲力尽,昏死了过去。
施法者已经昏死,苏愈倾自然从刚刚的状态缓解过来了,可是因为中了偌白的迷药,她自己又不肯自动从此时的幻境之中清醒过来,所以一时之间,苏愈倾的意识变成了一边虚无的空白。
苏愈倾愣住了:这里是哪里?她是谁?她要去哪里?
“素素!”苏愈倾的一只脚已经靠近了悬崖一侧,文钰飞身而至,堪堪拽住了她的裙角,好在苏愈倾此时意识混沌,止住了还要前行的动作,这才险险地挂在了悬崖边上,没有掉下去。还好来得及,文钰心中一喜,一手拽过苏愈倾的肩膀,就要把苏愈倾从悬崖一侧带离,然而偌白不肯功亏一篑,手中笛子微动,笛声微起,苏愈倾忽然觉得自己穿过了一片迷雾,到达了公墓。
她要去见妈妈。
苏愈倾心中一凛,只觉得有人桎梏住了自己的动作,开始拼命挣扎,她本就武功极高,此时又是爆发状态,文钰不敢伤了她,一时想要控制住苏愈倾竟然有些困难,被苏愈倾带着往悬崖边上蹭了一步,马上就要掉下去。
高阳夏终于摆脱了七八个黑衣人车轮战的纠缠,也来不及飞身过去,鞭子一扔,甩掉了偌白的笛子,人却是扑到了悬崖边上:“素素!”
说时迟那时快,偌白笛声一止,文钰抱着苏愈倾向悬崖的方向一转,高阳夏飞扑而至,偌白却也已经到了悬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