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的声音传来,文臣傻了傻,武将愣了愣,只有文钰脸色有点微微转晴:“夫人……咳,爱妃,爱妃有何办法?”
乍一听爱妃这个称呼,苏愈倾还真是有点不适应,瞟了文钰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圈大臣,苏愈倾非常给面子的行了个大礼:“臣妾参见皇上,刚刚在殿外听见殿内吵成一团,臣妾倒是有一良方,还请陛下考虑。”
一句话说完,苏愈倾一身鸡皮疙瘩,余光之中,看见文钰也抖了一抖。
恩,不光是自己一个人不适应,那就还好。
坐在上位的文钰继续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到了状态,声音威严道:“说来听听看。”
“既然粮草短缺必须解决,而陛下又不愿意失信于民,那我们就,借粮于民,等战胜之后,免除杂税,相当于是还粮于民。”
文钰的眼色亮了亮,看着底下一帮大臣就开始来气了:一帮嚷嚷着自己文韬武略的大臣,竟然比不过他夫人一个人,哼!
不过还没等文钰表示自己的意见,刚刚那个一直反对增加赋税的文臣又站了出来:“娘娘,我北渊律例,后宫不可干政,您这,这怎么可以闯入御书房,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
苏愈倾没好气地看着那人一眼,倒是也没发火,声音淡淡:“哦,后宫不可干政是吧?行,我走,但是借粮于民这个招你们可是不能用了,然后麻烦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大人,您给皇上想个两全之策哈,毕竟我北渊律例,臣子就是为皇上分忧的,要是你没办法给皇上分忧,让皇上夜不能寐日不能安,就罢免了你也无所谓。”
文钰刚刚黑下去的脸色,好转了:他差点忘了,自家夫人从来不是个吃素的,什么隐忍啊什么吃亏啊,从来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惹了她的人,一般都只有一个下场,被她骂道狗血淋头心服口服。
于是文钰一边开始琢磨这个所谓的“借粮于民”怎么实行,一边开始想着这个还算是个人才就是有点迂腐的大臣给安排个什么闲职好。
“我等臣子自然是要为皇上分忧,虽然一时未曾想到好的办法,但是我等饱读圣贤之书,自然会有良策!”
站在一边听着的宋衍终于忍不住了:“武大人,且不论律法如何,也不说是否合乎规矩,娘娘这一招借粮于民,确实是如今最好的两全之策,苏祁将军正率领着我北渊数千名精英将士前往南境险地,我们就应该敢于行非常之法,才能万全啊!”
“借粮于民,是个好法子。”那文臣道,“但是这不能说后宫可以干政,娘娘这么做,恐怕不妥,如今陛下是以孝为先未曾选秀,那以后的后宫都效仿娘娘,如何是好?”
苏愈倾微笑着看着那个大臣,说出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诛心之语:“要是选来的秀女,都能像我一样想到这些,一个个都有这个本事干政,那陛下要你们这帮废物,也是没什么用了。”
“你!”那武姓文臣本来就迂腐,是文钰打算换掉的大臣之一,这会儿斗嘴自然不可能是苏愈倾的对手,才没说几句话,就被苏愈倾噎的说不出来话了,一拂袖子,转向文钰,“皇上,此先例不可开,臣恳请皇上降罪!”
降罪?
自己帮他解决了这样的问题,这个老迂腐居然还打算给自己定罪?要是文钰的朝廷之中都是这样的人,估计北渊也没有什么好了。
苏愈倾刚想说话,一直保持沉默默许她跟人家打架的文钰却是先她一步开口了:“降罪么?朕准了,但是看在武卿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朕就原谅你迂腐无知,只降你去做个县官好了。”
那文官刚刚听说文钰说“准了”的时候还露出来一丝欣慰,结果后来越听越不对,准的是……降自己的罪,贬自己的职?
“皇上!”
文钰语气淡淡,甚至开始执笔写什么东西:“武卿年事已高,想法老旧,朕不怪你,然此乃家国危难之际,武卿你如此不分轻重,在这样的时候还在跟朕念念叨叨什么礼法,礼法要是能让我北渊打胜仗,要是能保我北渊将士不挨饿受冻,要是能护我北渊太平荣昌,朕就不用这般操心了!更何况,苏素乃是朕的结发妻子,北渊未来的皇后,就算是礼法不容,朕就愿意给他特权,又有何妨?”
一番话,那一个武姓大臣被说的连茬都不敢接了,然而那表情,似乎还是很是不服气的样子,文钰也管不得他,对着苏衍递过去刚刚写好字了的那张纸:“传朕手谕,借粮于民,此事就由苏将军全力操办,今日之事,不得再议!”
“微臣遵旨。”苏衍急忙接旨,看着那武姓大臣却是面色不善,“圣上圣明!”
倒是苏愈倾有点发愣,自从文钰即位,她就做好了准备,这个封建社会中,如果想要成为文钰身边的那个人,自己需要付出和被迫接受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可是她没料到的是,文钰居然这样坚定地选择站在了自己一侧,然后跟着自己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
解决办法已经找到,各位大臣纷纷跪安离开,御书房就只剩下文钰和苏愈倾两个人,文钰看着苏愈倾,笑着站起来:“夫人,你又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苏愈倾叹了口气,过去抓住文钰的手:“原来可以等你回去跟你说的,但是你知道,兵行千里,军机不可耽误,稍微晚一点,兴许就是几百条性命的事情。更何况这是粮草,是军事的重中之重。”
“我知道。”文钰指了指刚刚那武姓大臣站过的位置,“早就想把他换了,但是此时我刚刚登基,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可用,上月倒是办了一场文举,然而却是不甚理想,主考官选来的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木讷。”
说起来这个事情,文钰还是真的挺头疼的。
文高庸在位的时候,虽然后来铲除了司徒一脉,朝中政局清明,但是在他被司徒昭控制的那几年,朝中已经是被蛀空了大半,后来的文高庸也是身体不好,更是没有精力再让北渊回复以前的昌盛,于是最后,留给文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有这么惨?”苏愈倾对此倒是不甚了解,她不管什么后宫干政,但是她也不想要让文钰为难,所以对于朝中的事情,甚少打听。今日其实也是吃饱喝足,有点担心文钰这边的情况,想着估计他又没什么时间吃东西,才拿了个食盒来送饭的……啊,对,食盒,苏愈倾这才想起来刚刚被自己遗忘在门口的太监手中的食盒,“那个,我其实是来送饭的,你等会儿。”
来送个饭,顺手解决了他们争论了一个晚上的事情。
文钰微微笑着看着苏愈倾小跑着拿了食盒过来:“是很惨,不过要是他们中有一个人,能够像夫人这样聪慧无双,我就可以少很多麻烦了。”
“先过来吃点东西,一天天这么折腾,早晚出问题。”苏愈倾一边从食盒中往外搬吃的,一边唠唠叨叨,“不过你都说了,我是聪慧无双,去哪里再找一个我这样的人?”
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文钰依旧笑着看苏愈倾给他摆了碗筷,盛了汤递过来,才就着苏愈倾的手喝了一口:“不然以后我们议事,你就默许跟着参议吧?”
“不干。”苏愈倾果断干脆的拒绝,“又不给发工资,哦,就是说又没有与俸禄,又给你做皇后又给你做军师的,不干。”
文钰夹了一口菜在嘴里细嚼慢咽着,不由得笑了:“我父皇的皇后,为了争权夺势,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连我父皇她都没手软,结果我的皇后,人家对这些不屑一顾,唉,你说我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你就偷着乐吧你。”苏愈倾给文钰夹菜,“好歹现在你吃着我给你带过来的饭菜,只管填饱肚子就行,不用担心去想有没有毒。”
文钰十分配合地指着饭菜:“完了,我都吃了这么多,你怎么才提醒我验毒?”
“毒死你算了。”苏愈倾黑脸,给文钰又盛了一碗汤,“喝点汤,别等没毒死,噎死了。”
话题走向,好像有点奇怪?
文钰笑着接过汤碗,喝了几口,伸了个懒腰:“夫人先回去休息吧,为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诶。”苏愈倾收拾了碗筷,倒是没离开,而是蹿到了文钰身侧,碰了碰文钰的胳膊,“你是不是真的特别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大臣来帮你忙啊。”
文钰在奏折上写了朱批,看了看苏愈倾:“是,夫人要不发发善心,来帮帮我?”
“发善心倒是可以的。”苏愈倾很认真地看着文钰,“诶,商量个事。”
文钰从书案上抬起头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你坐过来,要商量什么事?”
那椅子倒是不小,但是挤两个人绝对是不行的,苏愈倾于是直接无视了文钰的话中有话,直截了当:“给我个官做做吧,反正你也缺人手。”
苏愈倾觉得,自己的口气,十分像是现代的时候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某些个富二代富二代,看着自己当官的老爹说,给我花点钱捐个官做做吧。
“先不说北渊没有女人入朝为官的先例,就算是有,夫人也不能做女官啊。夫人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哪里能那么抛头露面,就算是我不在意,对,我其实也不在意,反正夫人连酒楼都开了,但是朝野的非议,夫人也是要考虑一下啊。”
“谁说我要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了?”苏愈倾挑眉,脸上的表情是文钰十分之熟悉的,完全就是她要使坏的先兆,“女扮男装什么的,应该可以吧?”
文钰指着苏愈倾:“夫人,就你这张脸,整个北渊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
“那算了。”苏愈倾老大无所谓地耸耸肩,走过去收了食盒,“那我就回宫安枕无忧,去做我的皇后娘娘了,你继续干活吧,我走了。”
“你去管文举武举的事情吧,人才选拔势在必行。”文钰看着苏愈倾马上就要走出去的背影,举手投降,想要自家夫人恳求一下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吧,“今年的文举过了,武举是下个月,若是南境之战苏祁胜了,应该还是要如期举行。”
苏愈倾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回身,对着文钰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你不要忙太晚,做你的贤内助什么的,我也是无怨无悔的。”
无怨无悔什么的,都是浮云。某人明明是在后宫待着无聊了,顺便就从自己这里坑了个出去转转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