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一觉醒来的时候,翻了个身,就看见了身侧睡着的文钰。大概是因为睡在她的身侧,文钰此时的表情没有以往的防备,嘴唇微微抿着,嘴角还微微勾着一个淡淡的笑意,鼻梁英挺,脸部线条却是少了以往的刚硬,多了些柔和。
他似乎是真的累极了,刚刚她翻身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
苏愈倾揉了揉因为熬夜导致的有点酸涩的眼睛,轻手轻脚的从床尾钻了下去,想了想,还贴心地给文钰盖了个被子。
绿竹和青杏一直守在门外,看见苏愈倾出来,一起凑了过去:“小姐,皇上还没醒?”
苏愈倾点点头,早上的时候太困,吃的东西很少,这会儿睡醒了,倒是饿了。
最近自己的胃口莫名其妙好的不行,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很大程度上,很像某种提供人类肉食的生物的作息。苏愈倾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两句,对绿竹道:“绿竹,你去叫两样点心来,我早上没吃多少,有点饿了。”
“诶。”绿竹应着,顺便问了一句,“那皇上在咱们宫里用午膳吗?用不用传过来?”
看了看天色时辰,苏愈倾点点头:“行,他要是醒不了,就给他温着,传过来吧。”
绿竹应声去了,苏愈倾才转过头问青杏:“文钰什么时候来的?”
“你不知道?”青杏瞪眼睛看着苏愈倾。
苏愈倾端着茶碗漱口:“我为什么会知道?我那个时候都要困死了,早就睡得天地不知了。”
所以……
青杏艰难地理解着,就是皇上来了,自家小姐不仅没有接驾,还直接睡的无比欢快?然后青杏十分忧伤地想,皇上说睡觉就是真的睡觉,那小皇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苏愈倾当然不知道此时的青杏已经在考虑那样悠远深沉的话题,继续问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就,您刚刚睡下没多久,皇上就来了。”青杏如实回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皇上来的时候,我和绿竹姐姐正在解决小姐你没吃掉的早膳,被皇上看了个正着。”
什么叫自己没有解决掉的?明明是自己没吃,于是这个馋嘴的丫头就自动吃掉了才对吧?青杏这丫头现在找借口的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啊。
苏愈倾这么想着,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们吃的是我的东西,皇上他管不着。”
“嘿嘿。”自己的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她家小姐的,绿竹嘿嘿笑着,“小姐你最好了!”
“少拍马屁。”苏愈倾撇嘴,刚想再问问文钰的贴身太监今日文钰怎么上朝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却听见外面有一阵骚动,只好往外看了看,问了一句,“外头怎么了?”
“娘娘。”一个守在外面的太监进来,“外面有个侍卫说有要事向皇上禀报,可是皇上在睡着,奴才对他说了,可是他不听,说事情很紧急,必须要尽快告诉皇上。”
急事?
苏愈倾第一个反应就是苏衍的南境平乱出了问题,手中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你让他进来。”
“是。”太监弓着身退出去,把那侍卫叫了进来。
文钰的那些个心腹,苏愈倾基本认识地差不多了,不过这次这个人,倒是个苏愈倾不认识的生面孔,经历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苏愈倾不由得谨慎了些,淡淡问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禀报皇上?皇上现在睡着,你告诉我也一样。”
这话说出来,跟着文钰过来的几个宫女太监有点傻眼,这后宫住过无数的女人,跋扈的,霸道的,有权势家的女儿,小家碧玉的,受宠的,不得宠的,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刚刚苏愈倾说的这句话,就算是野心昭昭的司徒昭,当年也是不敢这么说的。
不过这对于一直和文钰并肩作战的苏愈倾而言,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看着那人,目光却是早就把那人浑身搜了一遍:“我看着你眼生,你的令牌呢?”
“令牌在此,请娘娘查看。”那人恭恭敬敬掏出来一方腰牌,递过去给青杏,“娘娘,此系西窑之事,这……”
那人看了看周围的一圈人,有点犹豫。
苏愈倾自然明白这人的意思,瞟了一眼那人递上来的腰牌,正是文钰告诉过她的属于文钰的个人势力的象征,于是轻轻对着屋子里的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出去伺候着吧。”
等屋子里就剩下了她和那个侍卫,苏愈倾才问:“你是文钰安在西窑的人?有什么事情?”
“前传瑶阳公主怀有身孕,主子让我们去查查看,如今得知,瑶阳公主是真的有了身孕,确凿无疑。”
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多算是高阳夏的家事和北渊皇室的家事,苏愈倾点点头:“恩,我知道了,等文钰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还有。”那侍卫从怀里掏出来一份东西,“我们发现,瑶阳公主最近十分宠信这个女人,但是之前却是从来没有在西窑见到过的,而且我们都觉得,这人像是……像是……”
“像是司徒天瑜。”苏愈倾结果那绢帛,上面的人物画像,虽然是没有现代的电子成像技术那么厉害,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本来应该已经过世的,司徒天瑜。
“正是。”那侍卫见苏愈倾也这么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话就多了起来,“我虽然在八年之前就已经到了西窑为主子的眼线,可是也曾经有缘得见当时翟城双绝之一的司徒天瑜,但是前些日子不是传说司徒天瑜在嫁给苏将军……啊,就是,不是已经自尽而亡了么?”
说到苏将军,那侍卫顿了顿,然后就十分尴尬地跳过了话题,毕竟苏衍是苏愈倾的兄长,提起皇后娘娘的家事,好像不怎么明智。
苏愈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做坏事的是司徒天瑜,和她苏家又没有什么关系:“狡兔三窟,像司徒天瑜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三条命。”
当初就觉得司徒天瑜的死有蹊跷,如今看来,自己的第六感果然不会欺骗自己。苏愈倾抓着那卷绢帛,微微皱眉,司徒家勾结的是南启人,如今司徒天瑜逃出生天,却是跑去西窑做什么?而且还和瑶阳勾结到了一起?难道司徒天瑜不知道,瑶阳最恨的,就是司徒家的人么?
“你们有没有查到,为什么司徒天瑜最近忽然得宠?”
“暂时不知。”那侍卫如实道,“因为觉察到司徒天瑜露面应该是要有大动作,所以急着要报知陛下,所以我先回来了。”
“恩。”苏愈倾点点头,心中翻腾着回忆在西窑的种种,想要想明白司徒天瑜这个时候露面在西窑,还和瑶阳到了一起,是打算做什么,顺口问了那侍卫一句,“你倒是相信我,这么机密的事情,我问了,你就敢告诉我?”
如今是后宫就自己一个有名分的妃子,万一以后不得已还有了别人,难不成谁都能问出来文钰的眼线在做什么不成?虽然还有别的妃子的可能性很小,但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当然相信夫人。”那侍卫道,“您在西窑之时,虽然的了主子的命令要先不能暴露,但是却是知道您的,更何况,主子早就吩咐过,您和他是一样的,紧急情况,听您号令。”
这下轮到苏愈倾愣住了,他居然有这样的命令?这是怎么样的一份信任,才能将他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敢交给自己。
“他什么时候给出的这个命令?”
“主子刚刚到西窑的时候,命令就下来了。”那侍卫倒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苏愈倾心中早就是翻江倒海,继续道,“虽然不清楚,但是主子下的是一级命令,也就是说类似生死令,所以各地的兄弟应该都收到了这个命令。”
“好,我知道了。”苏愈倾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依旧淡定,“你先下去吧,等文钰醒了,我会告诉他,记住,一定要盯紧了司徒天瑜,必要时,保护公主。”
“属下明白。”
“恩,你去吧。”
那侍卫听命下去了,苏愈倾却是还在因为刚刚听到的事情处于大脑短路状态。她觉得,这十月份的天气还是太热,连眼睛都要出汗了。
不过,感动还没有延续两秒,室内文钰带着温润笑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夫人不要太感动,为夫的意思是,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夫人救命的。”
苏愈倾:……
看在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苏愈倾大人大量地想着,看向文钰:“你醒了?正好,他们说发现了司徒天瑜的行踪。”
“我在屋子里听到了个大概。”文钰走到苏愈倾身侧,就着刚刚苏愈倾喝过的那碗茶喝了两口,伸手拿过苏愈倾手里的那张画像,“果然是她。”
苏愈倾继续被震惊了,看着文钰手里的茶碗,自己的茶,她喝过的茶,文钰就这么淡定的端起来就喝么?
文钰倒是全然不觉的样子,放下茶杯,坐到苏愈倾身侧的位置上:“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窜出来了。”然后眉头一皱,“不对,素素,瑶阳的身孕来的就稀奇,你说是不是和她有关?”
苏愈倾眼睛一瞪,被文钰这么一提醒,也想明白了过来:“我就说瑶阳那么痛恨司徒家的人,都求着高阳夏把司徒昭千刀万剐了,怎么还会和司徒天瑜合作,想来是司徒天瑜掩藏了真实身份,又帮着瑶阳得到了高阳夏,所以瑶阳才这么宠信她。”
“夫人,来,我们玩个游戏。”文钰忽然收了那绢帛,冲着苏愈倾微微一笑。
“玩什么?”苏愈倾挑眉。
“你猜猜,司徒天瑜帮着瑶阳有了孩子,瑶阳又是为情所困,手段算计都不如她,你说她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苏愈倾蹙眉想了想:“如果我是司徒天瑜,就取得瑶阳信任,杀母留子,反正高阳夏现在后宫也没有人,到时候瑶阳自然要托孤给自己最最信任的她……唯一的皇子都在她,自然万事大吉。”
“那你再猜猜,尊敬的西窑陛下,有没有这么傻?”
这下苏愈倾不猜了:“我管他傻不傻,赶紧把这件事情抖给高阳夏,让他去处理这个女人,我可是再也不想跟司徒家的女人交手了,毒杀亲子什么的,死而复生什么的,一招比一招恶心。”
“夫人急什么。”文钰却是没打算先告诉高阳夏这件事情,“司徒家投靠的南启人,司徒天瑜这女人虽然聪明,但是也就是些小聪明罢了,垂帘听政什么的,她还做不到,所以不如等她漏的马脚多一点,我们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