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想了想,也就随文琂去了,这南启皇宫之中的情形到底如何,苏愈倾其实也不甚有把握,可是能够借此机会进去一探,还能摸一摸“死而复生”的司徒天瑜的情况,苏愈倾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这天晚上,苏愈倾就带着自己的瓶瓶罐罐,跟着贺兰寄入了宫。
南启的御膳房与北渊的有所不同,北渊的御膳房是单独设立的,传膳的时候要由太监一路呈过来,受宠的后宫嫔妃的宫里,再设小厨房,有专门的御厨伺候,而南启的御膳房却是设在各个宴会场所,在哪里设宴,御厨们就往哪里去。
苏愈倾跟着贺兰寄入了宫,就被贺兰寄安排在了御膳房:“我去回了陛下,你先好生在这里带着,不要乱走,知道了吗?”
苏愈倾忙不迭的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是,小人就在这里。”
“嗯。”贺兰寄满意地点点头,召来了此时正在分派任务的御厨总管,“这一位是我为陛下请来特别招待西窑使臣的名厨,总管安排的时候,留心着点。”
“是。”那总管笑着看了看苏愈倾,复又给贺兰寄躬了躬,“咱们陛下这些头疼烦心的事情,也就左宰相您总是能为陛下分忧,难怪您这一直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呢,下官一定会特别安排的,大人您前厅请吧?”
贺兰寄点了点头,吩咐苏愈倾道:“你就听从总管大人的安排就是了,知道了吗?”
“诶。”苏愈倾应着,却是有点犹豫着看了看贺兰寄,结结巴巴,“大,大人,小人,小人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能,能不能就只待在厨房,小人,小人怕,怕见多了贵人,胆怯,就失了手,手艺。”
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厨子,一下子进了宫,自然会是这个样子,苏愈倾越是这样,贺兰寄就越是不会怀疑他的身份,哈哈一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苏愈倾应着,跟着那总管到了一个灶位,那御厨总管拿了一份水牌:“这是今天晚宴圣上钦定的菜谱,虽然你是贺兰大人举荐来的,可是在宫里做事,你还是要十二万分的小心,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你的小命可就不保,知道了吗?”
苏愈倾哆哆嗦嗦接过那水牌:“小人明白,明白。那个,大,大人,茅房在哪?”
“不中用的东西!”那总管啐了一声,“还没开工就吓得尿裤子了?本大人给你找个人带你过去吧,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别给本大人惹了事!”
“诶,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苏愈倾连连道谢,心中却是在暗自思忖,要想个什么法子摆脱带路的人,还要不让这个什么总管起疑心。
这茅房设在偏僻之处,苏愈倾装模作样跟着那人走过去,忽然惊叫了一声:“呀!”
那领路的太监十分不耐地看了一眼苏愈倾看着的方向:“大惊小怪,怎么……”了。
“了”字还没出口,就被苏愈倾一掌敲晕了过去,顺便把后面的话说完:“这里怎么有一个昏过去的太监!”
把那太监拖到隐蔽之处,苏愈倾顺手就给他灌了一口忘忧草汁,然后飞快地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从厨房的外围绕到了正厅。
此时的正厅之中,宴会还没有开始,南启的官员正在和西窑的使臣相互寒暄,苏愈倾屏气凝神地匆匆看了一眼,已经大概了解了宴会的布置,并且在心中确定了一个倒霉的士兵,决定一会儿就替他站会儿岗。
南启皇上和司徒天瑜还没有入席,西窑的使臣他倒是熟悉,竟然还是曾经出使过北渊的那个思达,被自己抓了,后来被高阳夏救了,再后来因为司徒昭的事情,和高阳夏这一笔账,倒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算。
不过上一次思达出使的时候,队伍里那个叫莫西的厨子,可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想起来和高阳夏针锋相对的初遇,以及后来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苏愈倾无声地摇头笑了笑,心中暗暗想着,小白皇帝,您可不要也来蹚这趟浑水才好。
回到刚刚打晕那太监的位置,苏愈倾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脸惶恐地开始摇那个太监:“公公,公公!您这是怎么了?公公!”
苏愈倾那一掌不算重,被苏愈倾这么一摇晃,那昏过去的太监就渐渐转醒,看着眼前的人,恍惚还记得自己是出来带着这个乡巴佬如厕的,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就躺在这里了?
太监一脸的迷茫:“怎么回事?咋家这是怎么了?”
“小人也不知道啊。”苏愈倾脸色凄惶,“小人从茅厕出来,您就躺在这里了,吓死小人了。”
那公公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快点回去吧,一会儿耽误了宴会开始的时间,你我可是都担待不起!”
“是,是。”苏愈倾应承着,十分狗腿地上前搀扶着某倒霉太监,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了回去。
晚宴的御膳,苏愈倾并没有打算崭露头角,只按部就班做了水牌上的那几样,就老老实实去向总管交差,总管这个时候正忙得不可开交,应了苏愈倾一句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这自然正是苏愈倾想要得到的结果,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苏愈倾悄悄就溜了出去。
此时的前厅之中,歌舞升平。这一次思达一点也没有刁难南启人,与南启的大臣显贵们举杯同饮,言笑晏晏,寒暄的十分周到。
不过她所在的位置,也就只能看到大概的景象,还是凭着她的眼力过人,苏愈倾微微皱着眉头,按着早就算计好的计划,伸手拽了拽殿外的某个护卫:“小哥。”
那护卫看了苏愈倾一眼,只觉得面生,心中不觉警惕:“你是何人?”
“我是左宰相请来的厨子。”苏愈倾嘿嘿笑着,“想麻烦护卫大哥一件事情。”
一听是贺兰寄的人,那护卫这才稍微放心:“何事?”
“麻烦你先昏一昏。”
一记手刀,这次苏愈倾用的力气可是要比打晕那个太监的时候大得多了,那侍卫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睡过去了。
苏愈倾飞速把那侍卫拉到自己早就看好的一个屋子中,把他放在床上盖了被子,然后飞快将人家的衣服扒了套在自己身上。
收拾停妥,苏愈倾看了看门外的情况,十分淡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有了这件衣服的掩护,苏愈倾很快就蹭到了内殿的门口,内殿之中,龙椅之上的那个人,却是让苏愈倾吃了一惊。
南启皇帝萧黎昕的眉眼样貌,着实让苏愈倾有点诧异——这,他和萧踏雪的长相,竟然能有八九分的相似,这可算是十分新奇的事情。按年龄来说,萧踏雪小萧黎昕八岁之多,不可能是同胞兄弟,更何况萧踏雪和萧黎昕既非同父,亦非同母,只算是堂兄弟,怎么可能长得这么想象?
不过让苏愈倾最最吃惊的,还不是萧黎昕的长相。
萧黎昕身侧坐着的,是刚刚以西窑公主身份和亲嫁到南启的司徒天瑜,此时她枚红色的嫁衣着身,一头金银打造的珠宝首饰,衬托的整个人熠熠生辉。一抹红色的纱巾遮住半张脸,却是更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死而复生,再嫁他人,还嫁入了帝王家,司徒天瑜倒是有蟑螂的本事。
只是……只一张面纱,难道真的可以让见过她本人的高阳夏认不出来她?苏愈倾心中疑惑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不过,这些还都是在苏愈倾意料之中的事情,真正让苏愈倾吃了一惊的,是立在司徒天瑜身后的人,那低眉敛首站在司徒天瑜身后正在给司徒天瑜布菜的,不正是自己和文钰久久寻之不见的菀儿又是谁?
自从苏家被陷害的案子之后,一度消失不见的菀儿再次彻底不见,虽然文钰并没有出动大部分的人力去寻一个弱女子,但是却也是一直都在暗中查访,不过菀儿却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够在文钰的搜寻之下脱身。没想到,如今这两个人,竟然又混到一起去了。
这下要是说全是偶然,苏愈倾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了,心中犹自在盘算着事情如何的时候,又恍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臣弟恭贺皇兄大喜,此次与西窑共结连理,永修同好,祝陛下千秋万代,霸业可图!”
正是萧踏雪的声音,苏愈倾连忙低了头,她倒是没想到,萧踏雪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到了南启皇宫,还来参加了萧黎昕的喜宴。
“六弟说的好!”萧黎昕的声音不似萧踏雪那样温雅,音色要浑厚许多,“不过六弟常在江湖之中,如今为了朕的大业,能愿意回来相助,是我南启的福气,来,朕敬你!”
“臣弟愚钝,虽不能帮上太多,但愿为皇兄尽一份绵薄之力,也不枉亏臣弟萧氏子孙的身份!”
兄弟两个人相互寒暄,苏愈倾心中却是渐渐明白,这个白痴皇帝,大概还不知道萧踏雪想要图谋不轨?
又或是……
这个皇帝也是心中早知一切,如今也不过是和萧踏雪寒暄?
不过,这一屋子的老熟人,算上思达那个粗人,苏愈倾觉得此地还是不宜久留。看清了大概局势,苏愈倾就开始慢慢往外挪了,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侍卫高呼了一声:“有刺客!”
苏愈倾心中一惊,藏在自己那堆瓶瓶罐罐中带进来的匕首也已经从袖口滑到手中,然后跟着其余士兵一起往宫殿方向跑:“护驾!护驾!”
此时这宫殿中肯定是被围的铁桶一般,想要在这个时候跑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苏愈倾只能先暂且跟着进到大殿之内,想着看机会再行逃脱。
司徒天瑜面色惊慌,躲在萧黎昕身后哆哆嗦嗦,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眼底之中,却还是一派淡定,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的惶恐。苏愈倾是越混乱越冷静的性格,殿中无数的大臣和西窑使臣,此时都慌忙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在护卫的保护下往内殿退,苏愈倾特意避开了殿中能看出来自己真实身份的四个人,站在了一个角落里。
“报!”有侍卫从殿外跑进来,“陛下,刚刚哨兵巡视,在殿外一个屋子内找到了一个被打晕过去的士兵,刺客此时怕是就藏在护卫之中,还请陛下准许下官清点下属!”
萧黎昕的眼神微微眯了眯,声音中丝毫没有慌乱,点了点头:“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