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瑶抬头望向夕阳，那衰弱的光辉如血色般艳丽。
“真美啊。”苏瑶瑶叹道。
玩伴们嬉戏打闹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可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转眼已经到了傍晚，是归家的时候了。
“瑶瑶，今天又是这么早就回家啊，再多玩一会呗。”叫明喜的孩子见苏瑶瑶正欲离去，出声劝道。
旁边一个小胖子撇了撇嘴，小声道：“走了倒好，小丫头片子麻烦死了。”
明喜转头嘲讽同伴：“说什么呢你，抓虾钓鱼游泳爬树，你哪一件事赶得上人家？”
苏瑶瑶捂嘴偷笑两声，轻声道：“嘿嘿，娘亲不让我晚上在外面乱逛。”
“嘿，这么听你娘亲的话，要当淑女啊？”一个身材相比其他玩伴要高大不少的男孩道，“那就别和明喜玩，他可是我们村公认的坏孩子，哈哈哈。”
明喜揉着手，指关节发出一阵脆响，他嘴角带笑：“二猛子，皮又痒啦？”
高大的男孩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唉，我要回家啦，咱们明天先生那边见！”苏瑶瑶挥了挥手，“你们继续玩啦。”
“去吧去吧，明天见。”明喜亦不再挽留。
苏瑶瑶告别了玩伴，返回自家，见家门未打开，知道娘亲还没有回来。此时肚子不受控制的发出“咕~”的声音，苏瑶瑶进了屋，在水缸了舀了一瓢清水灌入腹中。
“唉，娘亲怎么还没回来啊。”苏瑶瑶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用手揉一下肚子，自中午吃完半碗米饭，到现在还未吃过别的。太阳都已经下山了，苏瑶瑶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看到了被薄云半遮的月亮已经出现在天上。
铛！铛！铛！
村子的某处，突然响起撞钟的声音。
“咦，是村里集合的声音？”苏瑶瑶听闻，心生疑惑，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怎么村长挑这个时候集会呢？
铛！铛！铛！
集合的钟声还在持续，苏瑶瑶想了想，娘亲还未回家，也许已经过去集会的广场了，想到此，她起了身出门往村子中心的集会地点赶去。
一路上，苏瑶瑶见到同往集合的村民，她边走边向前面一人问道：“牛叔，发生什么事啦？”
那个黝黑的汉子转头看了眼女孩，道：“哦是瑶瑶啊，这事俺也不清楚，都到晚上了能有啥事，先过去看看吧。”
苏瑶瑶嗯了一声，跟着其他人一起走。沿途看到几个举着火把的陌生人，他们腰间挂着铁刀，不怀好意的盯着村民。
有村民察觉到不对劲，警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陌生面孔的汉子冷笑道：“嘿，过去那边看看就知道了。”他指向集会的地点。
“他们是土匪!”村民一行人中，有人突然小声惊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村民们面面相觑。唰的一阵声响，闯入村子的那几个陌生脸孔的人齐齐抽出了刀。突如其来的威胁让村民不敢轻举妄动，苏瑶瑶更是吓的不敢出声。
“别乱跑，刀子可不长眼。”一名持刀人冷声道，“过去集合。”
村民一行人皆是手无寸铁，当下不敢反抗，只好依言行事，继续往那集合的地点赶去。苏瑶瑶跟着其他人来到村子里的广场，这边已经站满了人，她睁着大眼睛四处寻找，没有见到娘亲。数十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刀手稀疏的包围着人群，马匹来回踱步。最前方原本应该是村长讲话的高地，此时立着一群尤为壮硕的土匪，为首一人手持一根长枪，枪尖泛红，那人正是血牙虎向勇。
“明喜？”苏瑶瑶在被围困的村民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向那人轻声喊了一句。
那人转头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惊慌。
“瑶瑶，我们村被土匪包围了。”明喜小声道。
苏瑶瑶点了点头道：“嗯，我看到好多人拿着刀，吓死我了。”
明喜叹了口气道：“唉，我们村离大城镇太远了，官兵现在根本赶不过来。
少年再没有白天时的活泼，两人交谈了几句，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人群前面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道：“猛虎下山来，钱财能消灾。人应该来的差不多了。”
待人群安静下来，那人道：“各位乡亲，我众兄弟今日来此，不为多生血光，同样，也希望各位乡亲不要为难我等。”
说话的人声音顿了顿，留了点时间让这些村民理解他的意思，然后继续道：“每人上缴一两银子，可保一人性命。”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又躁动起来。对这些村民来说，一两银子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一家几口人就得几两银子，这简直要了他们半条命。
“我等已经将这个村子包围了起来，希望各位乡亲父老不要心存侥幸，到时候刀子不长眼，流了血那就划不来了。”那人接着说道，“现在给各位一炷香的时间，准备好钱财过来，你们暂时可以离开了。”
众村民停留在原地踌蹴了一会，土匪们却看似不着急，只是在火光映照下，那些面孔如恶鬼般骇人。终于有人受不住了，抬脚离去，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离开，准备回家拿了钱财替自己赎命。
人群渐渐散去，苏瑶瑶终于看到了想找的人，立刻跑了过去，唤道：“娘亲！”
“瑶瑶！”
娘亲牵起苏瑶瑶的手道：“走，我们先回家。”
一路上，母女俩时不时能见到持刀的土匪，苏瑶瑶的娘亲安慰她道：“瑶瑶，没事，咱们家虽然穷，但二两银子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女孩低着头，小声应道：“嗯。”
回到家，苏瑶瑶的娘亲径直往卧室走去，进房后，她来到床边低下身，在床下翻出一个老旧的红漆木盒。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一小堆碎银与铜钱，女子细细挑选着，因为害怕土匪多作为难，她最后挑出共二两多一点点的钱财放在一旁床上，盒子里的钱堆已经没了大半。
苏瑶瑶的娘亲将木盒子放回床底，她将二两多的碎银跟铜钱放在手心，默默的看了一会。
女子出了房门，在家里找了个小巧的布口袋，将钱财装进去后对苏瑶瑶道：“我们走吧。”
路上，苏瑶瑶忍不住道：“娘亲，你以前说只要攒够五两银子，就能把爹从牢里赎出来的。”
“嗯，没事，今年风调雨顺，地里的收成会很好，”苏瑶瑶的娘亲让自己的声音变的轻松一点，“等卖了多出来的粮食，以后再多接一点杂活，两年内就可以补齐这次的钱了。”
苏瑶瑶道：“娘亲，我以后多帮你做事，学堂我再也不去了。”
女子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没事的，瑶瑶，你还小啊，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苏瑶瑶摇头道：“娘亲，我已经八岁了，我可以帮你的，你教我刺绣，洗衣服的杂活我也可以做。”
见女儿似乎长大了不少，苏瑶瑶的母亲露出一个微笑：“好，以后咱们娘俩一起，让你爹早点回家。”
等到母女二人再次来到集合的地点，那边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她们跟在队伍后面，缓缓前移。
队伍的最前面，几个土匪撑着一个大口袋，清点着村民的散碎零钱。等到村民上交完钱财，就让他们站在另一片空地。几乎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虽然有人愤怒，有人惊慌，但既然有了保命的途径，他们都没有多作反抗。
直到一位老人被踢倒在地。
“老家伙，才这么点钱你也敢过来？”一个疤脸土匪颠着手里的几枚铜钱，脸上在笑，嘴里在骂，“你老母的，当咱是叫花子呢?”
那老人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颤颤巍巍地说道：“壮士行行好，我儿子前年得了大病，家里的钱用来买药材请郎中，全都花光了，可是病还是不见好。儿子病死了，家里就只剩下我这一个老头子，平时吃饭都困难，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了。”
那土匪闻言，又一脚踢向老人，一边问道：“那你还活着作甚?”
那一脚停在空中，难以落下，原来是老人身后的一人抬腿挡住了。疤脸土匪收起腿，目露凶光，正准备拔出铁刀，那人连忙道：“德叔的钱我来出。”
“要做出头鸟?”土匪反问道。
挡下土匪一脚的人是个精瘦的汉子，他好像生怕被这群凶神恶煞的土匪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好汉不要误会，德叔家里穷，我希望能替他出这份钱。”
疤脸土匪转头看向一人，那是他们的大当家血牙虎。此时他靠着一张太师椅，腿上横放着长枪，旁边还坐着几人。其中有一位十来岁的小孩，他看着排队上缴保命钱的村民，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得意的神色。血牙虎看到动静，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
疤脸土匪收到回复，对面前的精瘦汉子道：“可以，交钱吧。”
汉子点头，交出了一两银子，然后道：“这是德叔的一份，我跟我儿子的钱还没准备好，请好汉让我们回家一趟。”
疤脸土匪道：“屁事真多，滚。”
得到了土匪的允许，那汉子拉起身边小孩的手道：“明喜，我们回家去拿钱。”
叫作明喜的孩子没有出声，他知道父亲身上还有一两银子，只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这边，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队伍。
苏瑶瑶看着明喜父子远去，小声问娘亲道：“何叔叔是不是会武功啊？”
她的娘亲道：“娘也不清楚，听说明喜的爹曾经外出闯荡过几年，也许会一点武艺吧，可是现在土匪有这么多人，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
人群恢复了平静，村民继续排队交钱，本以为之后可以相安无事，可没多久又出现了变故。远处传来马蹄声，很快，一人骑着马赶到。那人扯住缰绳，座下的马匹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抬手抛出个什么东西，它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火光照耀下，现出一个人头。
“啊呀！”
好几个村民发出惊呼，一人道：“那是二狗子的头！”
“他整天无所事事，肯定拿不出一两银子。”有人叹息道。
已经交过钱的人群中，一个老妇人扑了过去将那颗人头抱住，大声痛哭道：“儿啊，你怎么了啊，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算了……你，你还这么年轻啊……”
那老妇人哽咽着：“你不是说还有多余的钱吗？儿啊，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妇人哭的声嘶力竭，突然倒吸一口气，双目圆睁着倒了下去。
“王大娘？王大娘！”见到老妇人倒地，几位村民立马过去查看，一人将食指放在王大娘的鼻下，过了一会向其余人道：“王大娘没气了……”
那骑马来此的土匪见到此幕，只是冷笑，高声向村民道：“这人想逃跑，被我们给逮到了，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他见到村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显轻视。又向围着王大娘的那几人问道：“喂，你们交钱了吗？”
有人怒目相向，却被周围人拉住，一人道：“交了交了，我们都交过钱了，王大娘也交过钱了，我们现在可以先将王大娘带回他们家吗？”
骑马的土匪漫不经心的说：“随便你们。”
他扫视了一圈，策马离开了这里，又围绕着村子巡逻去了。
村广场上的高地上，一个靠在椅子上的小孩向旁边的人问道：“爹，为什么这次没有直接去挨家挨户的搜啊？这样等他们一个个的交钱多麻烦，也许他们还藏着好多钱呢。”
一旁的血牙虎向勇笑道：“这是咱们离开黎国之前干的最后一次，就当是做一件好事，和气一点吧。”
男孩叫作向正，他也笑了起来：“这些人胆儿也太小了，只要把刀一亮出来，他们就吓的要死，哈哈。”
“那是因为还没把他们逼上绝路，”血牙虎对儿子说道，“现在只要他们绝大部分人出的起一两银子，他们就不会跟我们拼命。”
“看这村里的人也不算多，唉，也只能收个百来两银子了。”向正似乎有点惋惜。
血牙虎道：“还行，咱们山寨以前一年也就只能攒个一二百两银子，要不是被那个高手逼迫，咱们也不会想着离开这呆了几十年的黎国，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围村打劫，不出意外，周围好几座城很快就会联手组织大量人马来围剿我们，连虎首峰恐怕也挡不住他们。”
向正道：“可惜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黎国了，那群呆头鹅不知道会将一座空山围多久？哈哈哈。”
“哈哈，到时候我们早就通过走私商人的渠道离开这里了。”想到此，血牙虎向勇也不经得意起来。
村民的钱财不断的进入那个大口袋，男孩向正看了半天觉得无聊，打起了哈欠。这时，他看到了人群中间的一个小女孩，在火光映照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爹，你看那边。”向正叫了血牙虎一声，抬手向苏瑶瑶的方向指去，“那个小姑娘真好看。”
血牙虎看向儿子手指的方向，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眼光。”
苏瑶瑶从小生活清苦，但确是天生丽质，身板虽然消瘦，一张小脸蛋依然水灵。
血牙虎想了想，吩咐一旁的手下道：“你们去把那个小姑娘抓过来，我儿子还缺个玩伴，钱就不用收了。”
那几个人看了眼苏瑶瑶的方向，齐声道：“遵命，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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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城主府的晚宴，易云堑独自回了城主替他安排的客房。在回房的路上，易云堑一直在想虎栏山寨的事，回了房间，直到洗漱完毕趟在床上，问题依然没有想通。
他们不是说会改过自新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消息？难不成他们是被误会了，杀人的强盗另有其人？易云堑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半夜，还是没有睡着，索性起身盘坐在床上开始冥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的心仍没有静下来。
也许该去虎首峰看看。想到此，易云堑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城主府晚上会有人巡逻，易云堑不想多添麻烦，他避开守卫后纵身跃上高空，御风直往虎首峰而去。他的速度很快，全力而行不用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还是那熟悉的绝壁，易云堑轻车熟路地踏上绳梯，登上虎首峰顶。之前看守绳梯的人已经不再，易云堑顺着路进了虎栏山寨，可那个山中村落已经空无一人，他进了一家房屋查看，水缸里还装着大半的水，但装粮食的米缸已经空了。灶台上一片狼藉，上面是没洗干净的锅碗，由此看来，这家的主人像是吃完那一餐便不打算再管此地了。
“唉，人已经离开了，”易云堑自语道，“还是先回去等城主的消息吧。而此处已无人的消息是否要告诉城主呢？如果是有其他势力借虎栏山寨名号为恶，那此举将给他们带来危险，可若真是他们死性不改……我自可以看情况而动，唉。”
当下他内心甚感纠结，既然已经与虎栏山寨作下约定，若又因自己告知岩州城主虎首峰无人的消息，而陷他们于险境，那自己就成了个无信之人。但若虎栏山寨之人确实又再次为恶，那些无辜百姓受害，易云堑觉得大半的过错在于自己的轻信。
此行没有结果，易云堑也不多作停留。他取下腰间的葫芦喝了口酒，又思忖到，与那些被害的无辜百姓相比，自己仅仅只是有可能失信而已。可如果凶手逍遥法外，自己却想着要独善其身，那真是禽兽不如。他原路返回岩州城，进了城主府，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易云堑找出纸笔，将虎首峰已经无人的消息写在纸条上。他隐蔽好身形，在城主府转了一圈，良久才找到城主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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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半夜了，城主仍在书房，他正在编排攻略虎首峰的方案。那地方太过险峻，虽然兵力充足，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一直在想办法改进，让方案变的更稳妥一点。突然，城主感觉脑袋一痛，一个纸团弹开，掉在了地上。
“谁？”
城主猛然惊起，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他又返回座椅附近，捡起地上的纸团在桌面上摊开。纸上的字十分潦草，看起来是故意为之，待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城主又陷入了思考。
这张纸条是谁扔的？来者身手不错，离开的时候毫无动静，城主府中有此能力的守卫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除了一个不知底细的易云堑。城主想了一会便做下决定，不去深究这消息来源。既然那给他消息的人没有露出恶意，他不想将可能的盟友逼成敌人。他决定明天就派人去虎首峰查看，这是个危险的任务，需要挑选一个心思机敏身手非凡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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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是一个自私之人。”易云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替那些受害的百姓着想，还是单纯的为了让自己心安。他控制好力度，纸团砸穿窗户但没有让城主受伤。他将消息告知城主后便迅速离开，等回了房间，一拍脑袋道：“哎呀，忘了给那姑娘抄写剑谱了。”
他看向刚才写完纸条留下的纸跟笔，坐下来开始书写。
“心生浩然气，真元灌肺腑。吐纳藏真意，绵绵不尽绝。丹田聚一气，虚邈若云天。封鞘锁寒劲，奔涌似沧海……”
一阵笔墨挥舞，易云堑气息还未吐尽，已写满数张白纸。纸上的字笔画锋利，如豪侠醉酒舞剑，奔放无比，只是常人观看，不免觉得有些潦草。
易云堑收好刚写下的剑谱，今晚已经过去大半，他干脆放弃入眠，运起玄功打坐，对修炼真元的武者来说，这亦是很好的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