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缤纷明亮的霓虹环绕着。
苏幸推着轮椅和邢西泽走在宽广的街景上,耳边满是圣诞快乐的欢快曲调。
她看着街景上成对的情侣,再看了看邢西泽和自己,声音淡淡地呢喃着,
“…一样。”
“嗯?”邢西泽听见她声音回头看向她,苏幸忙摇头笑着,“没什么。”
……
和街景上的所有人一样。
苏幸哈着气,看着白雾气在空气中消散着,眺望广场中央那颗巨大的圣诞树。
点缀着金箔色的五角星落在圣诞树的最上头。
树身环绕着暖黄色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
苏幸推着轮椅向前走着,直到她看清树身有着很多小小的红色礼盒,上面粘着小圣诞老人和小麋鹿,特别精巧。
圣诞快乐的曲子轻巧地萦绕着。
树下围绕着不少情侣,似乎在许愿,又或是甜言蜜语。
苏幸推着轮椅来到圣诞树旁边的空长椅,她坐在没有扶手的长椅上,身边是邢西泽。
她望着霓虹闪烁的温暖街景,好像是沼泽中央翩翩起舞的萤火虫。
苏幸的脸被霓虹映得很亮,她看向邢西泽,他身上落满街景的碎光斑,像是一瞬阳光倾泻下来。
他伸出左手摘下帽子和口罩,精致的侧颜露出来。
苏幸看着他,鼻翼间有光影落下来,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几对情侣在二人面前走过。
他们手里拿着关东煮或是暖饮吹着热气。
“你尝一个。”
女孩子轻盈的声音传过来,苏幸看过去,看着女孩子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喂向自己的男朋友。
苏幸看着女孩子脖颈上绕着的褐色格子围巾,同样绕在男生的脖子上,两个人亲昵地走过。
“诶。”
苏幸有些感叹般,她回过头,邢西泽看见她的星星眼,无奈地摇摇头。
他驱使着轮椅,似乎有些费力般,却还是到达了苏幸的眼前。
苏幸看着他示意自己解下围巾,紧接着,一条更加温暖的围巾落在了她脖颈。
苏幸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邢西泽抵了抵她的额头,略微离她远了些,温柔笑着看向她。
苏幸指尖触碰着那条围巾,她有些愣怔般,许久她看向邢西泽。
“阿泽。”
她唤着,看着那条围巾被解开,微凉的风拂过脖颈。
她眸光似乎有什么在隐隐闪烁一般,她微微抑制不住般情绪般低下头,许久,她看向回到原位的邢西泽。
她望着他的瞳眸,笑着,还是笃定地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阿泽,”她吸了吸鼻子,“有个叫苏幸的女孩子,她今年二十三岁,从十八岁开始,你递给她那条发带开始,她就喜欢你。”
“她真的喜欢你。”苏幸手微微握拳,她看向前面的圣诞树,到了晚八点整点,特定的音乐伴随着钟声流淌着。
苏幸在音乐飘浮的空中,对着月亮细语。
“是想嫁给你的那种喜欢你。”
她轻声说着,像是不想吵醒月亮般,看向邢西泽。
他眸光似乎有所触动般,听着苏幸开口道,
“所以,能请你不要抛下她吗?”
##
夜晚九点。
苏幸推着轮椅回到小巷。
她看着空荡荡的小巷,只有路灯昏暗着,在地上铺散着一圈又一圈温暖的光晕。
苏幸将轮椅推到院子前,帮他推开院门,“明天吴妈千万不要知道我们俩回来这么晚,她肯定会说我的…”
苏幸吐槽着,走在路灯下,回身笑着朝邢西泽挥挥手,“那我就走啦,阿泽,你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却发现邢西泽根本没有动。
“阿泽?”
苏幸同样驻足,她站在光影下,看着身上沾染着夜色的邢西泽。
邢西泽左手有些费力地驱使着轮椅,他将轮椅向后驱使着,让他自己到达苏幸的身后。
苏幸看着两人隔着的几米距离。
邢西泽缓缓抬起头,他刘海儿下的瞳眸明亮而又清澈着。
他微微笑着,“我想看着你走。”
苏幸摸不着头脑般,她点点头,向路灯铺就的明亮道路上走着,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他唤她一声。
“苏幸。”
那一声苏幸里夹杂着多少无法言明的情感,那样厚重。
苏幸听得出,她笑着,衣角蹁跹回旋着,回身看向他,“干嘛?”
邢西泽摇摇头,那样温和地看着她。
“苏幸。”
又只是几步,苏幸有些疑惑却无奈笑着再次看向他,“怎么了?”
她回过身,倒着走着,看着邢西泽独自一人落在光影里,却依旧那样温和地唤着她,无尽温柔般。
“苏幸。”
苏幸有些大大咧咧地朝他挥挥手,直到她听不见邢西泽的呼唤声,她背过身,踏着无尽的天光,渐渐消逝在了小巷的尽头。
##
圣诞过后,苏幸整理打理着她做的小房子,为了做得更精细一点,她便整日伏在茶几上,打造着她要送给邢西泽的‘欢喜城’。
予你欢喜城,长歌暖浮生。
苏幸这样想着,小小的房子里有着她和邢西泽最美好的样子。
足以温暖余生的样子。
她拿着剪刀裁出一只小猫一只小狗,摆放在院落里嬉戏,她看着花坛,想着邢西泽家院落的四季海棠还未开放,索性做了几只小花装点在‘欢喜城’的小院子里。
早上七点,苏幸通了宵,本想拿起包包去找邢西泽,却看见手机上显示的一条消息。
是吴妈发来的。
“少爷说这几天幸小姐先不用来。”
苏幸看着信息回拨了电话,那边吴妈接了,她似乎在提着什么重物一般,有些吃力道,“幸小姐。”
“吴妈?少爷是…”
“啊…”吴妈似乎有些歉意般,“这件事少爷不让我讲,少爷说了这件事非常重要,总之幸小姐这几天先不要来,不然的话会扑空的。”
“扑空?你们是去哪儿了吗?”
吴妈似乎有些犹疑般,最后轻叹一声,只是搪塞过去。
苏幸挂断电话,她看着没做好的小房子,索性不再追问。
她坐回到茶几,决定趁着这几天空档继续赶工,做得更好一些。
……
几天后,首都Coffee Club。
店门上的风铃被轻轻吹着。
岑蔌拿着账本,在吧台上算着流水账,直到她抬眼看向刺眼的光。
中年女人推着轮椅走进了店内。
岑蔌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却看着轮椅上那人在女人的帮助下解下了围巾和口罩。
“是我。”他说话很轻。
岑蔌看着他,身子一僵,她眼圈一红,上前语气有些责备道,“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身体…”
邢西泽微微笑着,他抬眼看向岑蔌,“有笔吗?还有店里的明信片,送我一张行么?”
岑蔌有些疑惑般,她去吧台下面取来一大摞明信片。
这些明信片不单单只有节日主题,是她从高中攒下的,各种各样的,以前在邢西泽面前小小得意般炫耀过。
邢西泽伸出左手,他凭着记忆,按着顺序抽出来一张。
岑蔌看着他示意吴妈将他推到吧台前,他将明信片放在吧台上,左手握住了岑蔌递来的笔。
他写下了一句话,写得那样费力。
“西泽…”岑蔌目光复杂地看向他,直到她听见邢西泽平淡地说着,好像事不关己那样。
“我瘫痪了。”
他笔下依旧写着那句话,描着落笔稍浅的地方。
岑蔌僵硬着,她震惊地回过头,声音颤抖着,“…从什么时候?”
“平安夜。”邢西泽微微笑着,“之后右肢也是,没有知觉。”
岑蔌定在原地,她泪绕在眼眶里,她看向邢西泽,勉强打起精神那样说着,“…我觉得你真的挺残忍的。”
“…抱歉。”
邢西泽将笔放下,“我只是觉得,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所以要和你道声别。”
“你知道我拦不住你。”岑蔌有些哽咽道,“那苏幸呢?”
岑蔌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掉下来,“你不准备告诉她?”
“…还是不了。”邢西泽似乎想着什么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对我是真的残忍啊。”岑蔌笑着,明明笑着,眼底却那样伤。
她看着吴妈推着邢西泽走出店门,去到对街的邮局。
店门前的风铃清脆地回响着,风席卷走他所有气息。
岑蔌眼眶模糊着,她背过身低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