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终于毕业了。纪天天在家唉声叹气了好几天，担心你会去别的城市工作。那会儿我爸爸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跟你跑了。”纪冉冉笑道，“不过还好，你很快就稳定下来，进了公司。我姐姐那天开心地买了半只烧鹅回家，给我们撕肉的时候都笑得很大声。”
陈宇琛默然不语。他一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没离开这里。那时隐隐约约的心里有个念头，如果走得远了，纪天天大概会很难过吧。鬼使神差地就接受了明明待遇和另一个城市另一份工作差很多的这一份。还好，后来发展的一直很顺利。
“等我姐姐毕业的时候，她就想去你们公司工作。”纪冉冉说着，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来，递给陈宇琛。
他翻开来看，是一本小相册。一张一张的照片看下去，他渐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照片里的纪天天像个小傻瓜似的，跪在雨地里，一动不动。
“你没问过我姐姐是怎么到公司的吗？”
他摇摇头。
“我姐姐去人事面试，复试的时候刷了下来。”纪冉冉说，“她不甘心，就去找那个人事经理，一直跟着那个经理，好说歹说地求那个经理让她留下来。可那个经理就是不同意。没办法，我姐姐就跪在那个经理的家门口，偏偏下着大雨，她跪了好久好久。那天她出门的时候，我爸就不放心，让我偷偷跟着。当时她跪下的时候，我很想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可不知为何，我却走不过去。”
她看他一眼，轻声地说，“我想我是被她感动了，那一刻，我对我自己说，纪冉冉，你会对一个人爱到这个地步吗？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吗？”
陈宇琛紧紧地抓着那本相册，咬着下唇。
“姐姐和你一起工作的时候，每天都很开心。她总是回来告诉我，你今天和她说了什么什么，她泡的咖啡你喝了并没有说很难喝。她每天要说上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念念和我们都听得耳朵长茧子了，她还不肯罢休。”
“终于有一天，她很幸福地告诉我们，她要结婚了。她说她要嫁给陈宇琛了。”纪冉冉说，“那时候我是真心地为她感到幸福。不过我们都没想过，她是自己给自己筹备了一场婚礼，新郎官原来压根不知道。”说到这儿，纪冉冉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宇琛也淡然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很气她？”纪冉冉问道。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们在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里，我想我姐姐应该给你找了不少的麻烦吧。”
他笑道，“还好……已经习惯了。”
纪冉冉说，“姐夫，你知道我姐姐喜欢做计划吗？”
他不觉想起她前阵子做的那个“忘掉大计划”。
“姐姐写过一个和陈宇琛在一起的恋爱计划。”纪冉冉笑起来，“她偷偷地写在日记本上，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其实我和陶陶早就偷看过了。”
陈宇琛笑了笑，他的手始终摩挲着那本相册，像获得珍宝似的，不忍松手。那是什么样的计划呢，他突然很想知道。
纪冉冉从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来，递给他。
“这是我姐姐高中时候的日记本。里面写的基本上都是有关于你的事，我想，你有看它的资格。”
从始至终，纪冉冉没问他，“你和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微笑地把那些原本属于纪天天一个人的东西，交给他，就离开了。
陈宇琛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那间咖啡厅，看完了纪天天的日记。
服务生走过来，放下一杯咖啡，“先生，你已经喝了第八杯了。”
他抬头看着那个服务生，眼中含着温柔的笑。
“如果有个人喜欢了你九年，你会怎么做？”
服务生愣了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发现我也喜欢她，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拥在怀里，用我以后的所有时间来疼她，爱她，宠她。”
“那如果，她在第九年的时候不告而别呢？”
“那就用我以后的所有时间去找她，直到找到她，然后继续疼她，爱她，宠她。”
陈宇琛没说话。他合上那本日记。端过咖啡杯，慢慢地喝起来。
晚上，沈翘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第二遍地看那本日记。
“要不要去喝两杯？”沈翘手里拎着酒瓶子，冲他晃了晃，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
“好。”他拿了外套，跟着她出去。
在酒吧的吧台前，要了两杯酒。
沈翘先举起了杯，“我先跟你道歉，在公司的时候，我不该那么说你和天天的。”说完，她就兀自干了，还笑着晃了晃空酒杯。
陈宇琛笑了笑，说，“没这个必要。其实我知道公司里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
沈翘看他一眼，突然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看好，是因为觉得天天傻乎乎的，能钓到你这样的金龟婿纯属是巧合。而我的不看好，是因为……我有私心……我觉得天天配不上你，能配得上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陈宇琛听了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点。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他说，“我只是从没想过我喜欢什么人罢了。”
沈翘惊讶地看着他，“你可别告诉我，除了纪天天，你没交过其他的女朋友？”
“嗯。没有。”
沈翘愣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
“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纪天天得逞。”
陈宇琛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或许是，就因为这样，一旦把她放在心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沈翘怔了怔，脸上的笑有些僵住。
“其实我一直都弄不懂自己的心。”陈宇琛慢慢说道，“以前是因为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不觉得我喜欢谁，会对谁特别一些。后来，纪天天出现了，她就像是老天派来整我的，无时无刻不存在，不管我怎么吼她凶她，她都不会放弃。”
“她总是有无限的精力，跟着我，就像我是影子，我的尾巴。”他忍不住轻笑，“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别人不可能去做的。明明知道结果，却还奋力地去争取，不管我再怎么明确地告诉她，我不喜欢她，我对她没兴趣，她都不以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