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不是很难过,”将江渔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江启丰突然说,“他们其实很早就离婚了,只是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我说,我早就知道了。”
江渔握住江启丰的手,试图给他一些力量,她相信江启丰说不难过就是真的不难过,但作为朋友和妹妹,她理应在他提起这件事时给予一定的安慰,“要是离婚能够让他们追求更适合彼此的人生,我们应当选择成全。”
这个道理,是江渔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明白的。但是她清楚,宋海黎并没有因为离婚这件事而觉得自由,反而充满了不甘心。倒是江渔的父亲江海在离婚之后得到了真正的解脱,她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偷偷得知江海和他的一个漂亮的女学生纠缠在了一起。“纠缠”这个词是别人在传播他们家的丑闻时用的,宋海黎只是说江海有别的追求了,而江渔即便不知道这件事的真正内情,但她清楚自己父亲的为人。哪怕宋海黎跟江海离婚,宋海黎也从未在江渔面前说过江海人品方面的任何不好,她只会倔强地要江渔在江海涉及的专业开辟出自己的一条碧海蓝天,以此来证明,就算没有江海,她宋海黎一个人也能让自己的女儿超过他。
江渔一边想着江启丰家的事一边走回宿舍,她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李雅情了,心里还是非常难过的。
刚刚的饭局上自她感受到了那种异常熟悉的气氛后她就知道,这一次李雅情和江练一起来看他们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让江渔忍不住想起十岁的那个下午,江海难得回得早,便开着车带她们母女俩去餐厅吃饭,江海没有吃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江渔吃。十岁的江渔发现父母俩几乎没有说话,她便小心翼翼地说起上学的趣事,企图像以前一样逗父母俩笑,尽管那次江海和宋海黎依旧很配合地笑着,但江渔敏锐地发现,他们只是在敷衍她,她都没有看到他们眼角的皱纹。皮笑肉不笑,那时候她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她当初还模仿过,于是很轻易就懂了。饭吃完后江海便开始摊牌,说以后就要丢下她了。江渔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一点儿都不想面对,她虽然年纪小,却跟着宋海黎看过不少家庭伦理剧,她没发现江海和宋海黎之间的感情有什么问题。然而宋海黎一言不发,像是默认。
即便江海和宋海黎是和平离婚,但幼年时的江渔依旧想不通,后来的流言以及年纪渐长让江渔觉得,江海和宋海黎都是很有想法的人,他们既然选择和平离婚,也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于是她便选择谅解。
至于李雅情和江练,江渔认为他们也许和自己的父母一样,她怕的是江启丰会在心里怪罪父母,知道江启丰不会那样想,她就放心了。
江渔住的是四人寝,只是她和其他室友始终都保持着淡淡的交情,反而是林歌和她室友的关系比她和她室友还要好。江渔不擅长交朋友,林歌真的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还没进宿舍,隔着宿舍门她就听到了林歌和自己的室友热火朝天讨论摄影大赛名次的事情。听到摄影大赛,她想起了沈呈的作品,那封名为“星空”作品,真的只是和它的名字一样毫无悬念吗?
“小渔你终于回来了,”林歌看到宿舍门被打开,江渔的脸露了出来,开心地扑了上去。
江渔还没反应过来,她被林歌扑得差点就动手了,还好刚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不然这会儿可能全部奉献给林歌的衣服了。
林歌奸笑道,“说吧,江启丰找你啥事?”
江渔推开她,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正色道,“他爸妈来了,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
“哦~”林歌拖长了音,“小渔,江启丰这么帅,你对他真没想法?”
江渔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然后又摇摇头,“他是我哥。”
林歌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但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可她就是不信,她觉得江渔这样的人,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会拼命地将那个人往心里藏,谁也不告诉。而且江启丰每次来找江渔的时候,都会把她支开。
“你都在想什么呢!”江渔放下包,从小到大被无数人误会自己对江启丰的感情,她已经习惯了。后来为了避免被有心人误会,她会在别人面前喊江启丰哥,两个人都姓江,就没有人怀疑他们之间血肉关系的真实性,于是就出现了无数想靠近江启丰的女生跟江渔套近乎的情形。林歌对青梅竹马是个大帅哥的江渔十分羡慕,她却不知道这平白为江渔增添了多少烦恼,当然,有时候也得到了不少特权。
“你们去哪里吃的?”对于江渔身边的细碎小事,林歌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奉厨。”
林歌便捂着嘴巴笑,“难怪你身上有那家店特别的菜香味,辣椒炒肉好吃吗?”
江渔眉头一皱,连忙摇头,“我发誓我不会再吃了,我今天吃了一碗,刚出饭馆就吐出来了。”
想起辣椒炒肉里面的花椒,江渔真是不理解,那位厨师究竟是有多喜欢花椒?还是说他们店的花椒不要钱?哪怕是不会做菜的江渔也不会在辣椒炒肉里面多此一举。
讲起今天的窘事,江渔连连摇头,同时也不肯松一下眉头,可见今晚的一顿饭给她留下了不小阴影,林歌边听便笑,而江渔的室友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倒是听到江渔抱着环卫工人的小推车吐的时候,整个宿舍发出了不同的笑声。
只是关于沈呈给她送水的事,她没有说。
沈呈只是偶然出现的意外,她相信缘分这回事,但不信缘分会简简单单地降临到自己身上。至于那个一次性杯子,她觉得自己无聊的恋物癖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