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昨天说的这耳明偃挂,我要怎么修呢?”
“这药真是,一直这么苦,纳吉就不能改改方子,每次还都这么一大罐子。”
“先生您这叫苦果自尝,怨不得别人,来,拿着。”
穆朗看着坐在桌案前,端着一大碗汤药愁眉苦脸的金鸣锋,扬手扔过去一小包拿桑皮纸包裹的东西,金鸣锋顺势接住,打开来看,是一小包整齐切成小块的木枫糖,
“怕您喝药苦,今天来的时候顺手带了一包。”
“哟,小子想的很周到嘛,又给我带糖了。这么贴心,以后肯定能当个好郎君。”金鸣锋调侃了一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又往嘴里扔了两小块糖,然后凑近穆朗,伸过手,拿起了桌子上坏掉的耳挂,
“我们冶械城,建造驱用偃甲已经近千年,宗洲上尧国也有不少军农器械,但终究无法与我们所造相比,你可知道为什么晴洲偃甲与能与别处如此不同?”
“上尧国的机械,靠的是机甲本身,由各个机械部件架构而成,最后能驱使机械运作的只能是外力,人力畜牧力之类的,包括那些风车水轮,所以力量终归有限,那些机甲也无法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是在晴洲,感谢赫格女神,赋予我们数不尽的地下矿藏,所以我们能用这些独特的各类矿石凝练各种不同的偃核,将偃核装在偃甲上,然后由偃师通过自身的偃力与偃核感应,从而操控偃甲。”
“偃力你也是知道的,是晴州偃师们体内独有的修为灵力,而且偃师们都是进了偃师会之后,才开始修炼自身偃力,所以即便天资平凡,只要勤修苦练,日后一样可以有所成就,小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先生,也不是所有的偃甲都需要用偃力才能操控的吧?”
“当然不是,像一些小一点的机甲,偃甲鸟啊,木头手臂啊,操控它们的话,偃核自身的能量足够了,是不再需要偃师额外的偃力的。”
穆朗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问道,
“那先生,上尧国的地下矿藏没法凝练偃核么?”
“不行。”金鸣锋摇了摇头,“之前丽莎在那边试过的,做不到。”
“那还真是奇妙,姑母也说过,他们也试过把在晴洲开采出来的矿石拿到宗洲当地进行凝练,倒是能凝练出偃核,但是凝练出的偃核用处不大,除了偃甲鸟和小一些的偃甲外,安到那些大型偃甲上面,那些机甲也是不动的。”
“而且,那些偃师到了上尧国之后,也无法继续正常使用偃力。以前在体内丰盈充沛的偃力,到了那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概这就是晴洲的特别之处吧。”
“所以,偃甲关键就是适当的偃核,加上与之匹配的偃师灵力。偃核的力量过大过猛,能量释放不稳定,自身又没有足够的偃力去控制它,那偃甲就很难驾驭,就像那天坠毁的‘翱鸢’一样;但是力量小了,那偃甲也没法驱动,现在我手里的这个耳挂就是。”
“那玄金印呢?它和平常偃师的偃力有什么区别?”
“玄金印啊......”金鸣锋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寻常偃师的偃力,只能操纵装有偃核的偃甲,而且如果偃核的力量超出自身偃力的控制范围,那就无法自如的操控偃甲了,所以使用空间有限。”
“但是玄金印不一样,偃甲布上玄金印后,可以让偃甲里偃核的力量随自己的意愿任意增减,也就是说,只要是装有偃核的机甲,使用玄金印就可以直接施术对机甲进行操控。”
“还真是厉害!先生,这玄金印我也能学么?”
“这个还真不能。”金鸣锋摇了摇头,
“玄金印源自金家的血脉之力,金氏先祖具体从哪里得到的这种力量,现在已不可考。现在只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金氏族人就有可以掌控玄金印的力量。只是玄金印太过霸道,所以反噬甚烈,到后来,金府里使用玄金印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且,这血脉之力已经传承近千年,经了这么多代人,如今金氏的玄金印血脉之力已经日渐稀薄,比如我那几位远亲,他们也就能用玄金印驱动木甲小人给自己端茶送水了。”
“......可是先生,就算现在金家只有您一个人可以自如的使用玄金印,您也不能仗着这个乱来啊!您明明也有浑厚的偃力,何必总是使用伤身的玄金印呢?”
“哎呀,我忍不住嘛,看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漂亮偃甲,直挺挺的一动不动,自然想快点让它们动起来呀。而且......”
“而且很多时候,试验偃甲不会一帆风顺,会有各种麻烦甚至危险......”穆朗叹了口气接过话头,
“先生,您手臂上的金纹,起码有一半是因为救我们,如果......我们能再厉害一些就好了。”
“这么快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勤耕不辍自然是好事,但也不用急着一蹴而就,我还能再护你们好几年呢,傻小子们。”
闲聊过后,两人便都不再言语,穆朗低下头,专心研究手里的那对耳明偃挂,金鸣锋从一旁的矮脚鎏银深柜里,拖出来一大盒工具和材料放到穆朗脚边,然后他也在案几边坐下来,拿起一根炭毛笔在铺开的驼皮纸上勾勾写写。金鸣锋偶尔抬起头,目光扫过桌角的那座蔷薇玉女像,又饶有兴致的盯了一会儿在对面埋头忙碌的年轻人,在对方察觉到他审视的眼神前,复又收回了视线。
“先生,金家的人,很久以前,是不是也会武的?”
不知过了多久,穆朗冷不丁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哦?怎么说?”
“您瞧您身后的那幅画像。”穆朗朝着金鸣锋身后努努嘴。
金鸣锋转过头去,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的,是金氏先祖金奎,画像上的他身形健硕,高大挺拔,身披轻甲,手持一根两端镀铜的双头穿甲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这样打扮,一定有武艺在身。”
“那如果是先祖为了画像特意穿成这样的呢?”金鸣锋调笑着反驳他,
“如果为了画像连身形都刻意练成这样魁梧的模样,只为了画一张画,也太辛苦了。”
“你倒是不上当。”金鸣锋挑了挑眉,他拿起手边的琉璃翠金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据传先祖是会武的,而且武艺极高,是当年冶械城四良将之一,初代国主穆拓大人的左膀右臂,和其他三位四良将一起,追随初代国主大人经历各种大小战役,最终平定整个晴洲,建立冶械城。”
“那四良将就是如今四家的先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