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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沿岸的某一处树林中。
阳光穿过茂盛的枝叶,落在满是枯叶的林间,落叶腐烂的气息,在阳光下肆虐的传播着。
穿过枯叶交织的地面,密林的深处,一座古老的客栈坐落在那片相对平坦且植被稀少的地面。
盘根错节的古树,伸展着枝叶,生长在客栈的右边,将客栈的一半都遮没。
客栈前,一个木杆上挂着木制的灯笼,永不熄灭的烛火在其中摇曳,灯笼碰在木杆上,嗒嗒作响,在这静谧的林间,声音响亮。
客栈的门大开着,好似在等待着顾客进入一般。
阳光穿过枝叶,穿过镂空木窗,落在地板上,就像凋落的花瓣,即美丽又凄凉。
客栈内,即便在白天,烛火依旧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与门相对的柜台后,站着一个青年,他正慢悠悠的泡着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个身着汉服的绝美女子伴他身旁。
一个精灵一般的女孩,正煽动着翅膀,无聊的与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对弈,时不时看向门外,发出一声声滑稽的叹息。
“真的会有人来吗?”柒墨将毛笔放在鼻子的下面,嘴巴上隆,将毛笔夹住,那一副样子,可爱又美丽,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时缘。
时缘扶了一下木框眼睛,温和一笑,道:“该来的总会来,他既然费劲心机,引我们出现,那就静候便是,不必心急!”
唐林瞟了一眼时缘,外面发生那么大的事,他竟然还能这么悠闲的泡茶候人,他的心性真的是静如泰山啊。
难道就不怕,歌者和猫小喵发生什么意外吗?
“喂,发什么呆,该你落子了!”书灵落了一子叫道。
唐林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棋盘,这都十局了,竟然又输了,这个外表像个七八岁小女孩的书灵,她的棋艺真的是甩出他好几条街啊。
“书灵,你就不要欺负唐林了!”
时缘摇摇头,笑道,整个轶馆和书灵对弈能赢的,也只有他才行,即便小喵和秋水都胜不过她,可想而知,唐林这个半吊子,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无趣无趣!”书灵煽动着翅膀,飞了起来,来到柜台旁。
唐林则将棋子一点点收回盒中,他本早该离去,只是时缘说,等会儿的来客,和他有所关系,如此他才候在这里罢了。
不久之后,一阵“咯吱咯吱”踩碎枯叶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来人行走似乎极为缓慢,似乎还拄着拐杖,因为伴随着哒哒的声音。
时缘低着头,耐心的捡着茶叶,并一片一片的放入茶壶中。
书灵听到声音后,眼中一亮,便煽动着彩色的翅膀,飞入厨房,然后提着一壶滚烫的开水飞了过来。
唐林的耳朵竖起,伸长脖子,看向门口。
柒墨双手撑着下巴,同样看向门口,想象知道来人究竟是谁?
一道影子远远的投在轶馆内,哒哒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咳咳……”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那人拄着拐杖,登上的客栈门前的阶梯。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迈入轶馆,浑浊的目光闪过惊喜之色,他打量着轶馆,良久,才将目光放在时缘之上。
永生之人!!!
多少神灵,多少神奇寻找而无果的轶馆!
多少至强渴求而不可得的永生之馆。
多少人梦寐以求可以赐人无限生命的轶馆。
……
让他苦苦追寻两千年,受尽苦楚,用尽心机,终于……今日终尝夙愿,让他寻到了这座记录永生的轶馆。
“进来坐吧!”时缘略带磁性的善意的声音响起,丝毫看不到傲慢和气愤,他脸上温和,眼眸深邃,似乎拥有无尽的智慧。
老者拄着拐杖,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他一步步来到柜台前,细细的打量着时缘。
第一眼,他便看出时缘身上这件做工细腻,用料考究的古服,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古董,那种充满岁月,饱经风霜的气息,无不在告诉着他,这件古服存在的时间是何等久远。
从无尽古老的典籍中,他得知了世间有座永生馆,馆主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永生者,他身着一身不知是何年代的古服,胸口绣着代表时间,代表静止的扭曲时钟。
他是时空馆主,亘古岁月,无论时间,世间如何变化,唯独他从不改变,不老不死,经营着如幽灵一般,飘荡在时空中记录一切的轶馆。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开始寻找一切有关轶馆的人和事。
“坐!”时缘扶了一下眼睛,这次眼镜没有反光,他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
老者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坐在时缘的对面,颤抖的接过时缘递过来的茶水。
茶水冒着热气,味道清香,仅仅放在鼻尖,都令人精神一震,他轻啜了一口,入口清甜,之后变得辛辣,最后苦涩难耐!
“如何?”时缘笑笑问道。
老者喝完茶,脸上有一些红润,他回道:“真是好茶!”
时缘再次一笑。
“噗嗤……”柒墨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明明茶最后苦的很,还说茶好喝,这人太不实诚,聪明反被聪明误!
书灵嘴唇撇了一下,这样的人进入轶馆,简直是对轶馆的侮辱,果然是觊觎轶馆,觊觎永生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时缘瞪了柒墨一眼,柒墨赶紧捂住了嘴巴,但那弯起的眉毛,仍旧带着笑意。
老者脸上略有些尴尬。
“在下管教不严,还请老先生见见谅,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时缘拱手致歉道。
“无妨无妨,是老夫唐突了,在下天机子,在此参见馆主!”天机子拱手行礼道。
“天机子……”时缘默念一句,他眼睛微眯,的确,他身上的契机紊乱,生命早已透支,若非一股强横的生命支持,他早已死去,可即便如此,他也将不久于人世。
“恕老夫直言,老夫今天来此,想求馆主仁慈,能够渡一下老夫,老夫感激不尽!”天机子委婉的说道,他浑浊的目光露出祈求之意。
“不急!”时缘端起茶水,呷了一口,那悠哉哉的样子,真是让天机子的牙根有些痒痒。
“在下也有事向老先生求教,还希望老先生知无不言!”时缘微眯眼睛,接下上句话说道。
“老夫必当配合,还请馆主抬爱!”天机子行礼。
“你可认识他?”时缘也不吊他胃口,直接指向唐林问道。
天机子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向唐林,他浑浊的目光闪过一道精芒,但一闪而逝,唐林他早已看到,只是他现在有些摸不透,时缘问这个干嘛。
“老夫认得!”
唐林有些疑惑的看向天机子,他怎么不认得他呢,奇怪奇怪!
“说说看!”时缘笑着说道。
“唐林,原名池鱼,乃是当今幸存的唯一一个东海妖族!”天机子思虑一下,说道,他觉得在时缘面前,实在没必要说谎。
时缘抿嘴一笑,又拿出两幅画像,指着道:“他们你可认得?”
天机子定眼瞧去,一男一女,女的身着银铠,脸带面具;男的身着青衫,怀中抱着剑,英俊不凡。
“认得,女的曾找老夫卜过两卦,姓名却是不知;男的名叫无双,曾多次寻过老夫!”天机子眼皮直跳,这两个人对于他找到轶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知,她找你卜过何卦?无双又找你所为何事?”时缘再次问道,他眼睛微眯,精芒内敛,果然,和他猜测的基本一致,如此那老者身上,经过刻意处理的生命之力,便是秋水的力量无疑了。
“这……”天机子犹豫片刻,道:“此乃天机,老夫不便透露!况且,老夫曾与女子有过约定,不向任何人提起她!”
“那无双所求何事?”时缘再次问了一下后面的这个问题。
“求亲之事!”天机子含糊的答到,毕竟,这事并不光彩,他不知道时缘心性如何,与女子是何关系,听后是否高兴,所以他觉得还是模糊回答好些!
时缘也猜得到他的心思,只是此人和他老谋深算,似乎有些出入,不像他表现的那般,聪明绝伦,算尽天下,是他刻意为之,还是……
“那……你是如何寻到这里,这你总该知道吧!”
时缘看着他,眼睛带着笑意,看不出他的脾气性格如何?天机子暗捏了一把汗,这个人实在有些无懈可击,找不到任何弱点,除了面对那个女子,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被动。
而且眼前的青年,比那个女子更难对付,女子至少是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他就可以稍加利用,但眼前的青年,无欲无求。
相反的,他今天前来,乃是求得永生的;说到底,他没有谈判的筹码,虽然他准备了后棋,但面对时缘,他突然觉得,他的准备苍白无力。
天机子思考着怎么回答。
难道说是机缘巧合,偶然寻得?
这个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他撒谎!
难道据实道来?
这样他将更加被动!但是,他已经等不及,要获得永生,从这腐朽的身体里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