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孟鹤堂煎好了药,给张云雷凉好了,就一口一口的给张云雷喂下。
张云雷的内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能吃些汤药和米糊之类的东西了。
杨九郎和郭麒麟在他的军营里定制回京路线。松莲坐在一旁,给孟鹤堂递水送药。
这姑娘,虽说家境不好,但是伯父是个做大夫的,她也学了点,还是能给孟鹤堂帮上点忙的。
“孟先生,您歇会儿,我来喂药吧,您也好久没有休息了。”松莲给孟鹤堂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姑娘能来帮忙已经是恩了,怎能再劳烦姑娘呢?”孟鹤堂笑笑,把水放到一边,继续安静的喂药。
这句话话里有话,松莲自然清楚。
男女有别。
孟鹤堂终究是只诡兔子,点到为止,不会多说,伤了情分。
松莲虽然伶俐,但不知道张云雷心里有人了,所以顶多想到这个层面。
孟鹤堂的药一口接一口的喂着,心里想着事,就连张云雷轻轻颤动的睫毛都没发现。
松莲虽然也看着,但是心里也有东西,只是眼睛迷茫的看着张云雷。
张云雷轻轻睁开眼睛的时候,嘴里还弥漫着中药的苦味。
他的眼角划下一滴泪珠,“啪嗒”一下轻轻掉在枕头上。
这声音小的可怜,但却像是石头一样砸在孟鹤堂心上。
他立刻回过神,注视着张云雷的眼睛。
“苦死我了……”
张云雷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孟鹤堂连忙拿起刚才松莲倒的水,轻轻的喂着。
“醒了!哪里不舒服!饿吗?渴吗?需要点什么吗?”孟鹤堂一边说着,一边往药里偷偷的又放了点糖。
一杯水下去,他的声音总算缓过来了一点。
“咱们出门前可说好的,你要给我买糖画的,别耍赖!”
张云雷笑了,抬手想擦擦孟鹤堂溢出的眼泪,但是手疼的难忍。
“行了你!旁边还有人呢!”孟鹤堂抬起袖子,擦干了眼泪。
“谁还在?”张云雷的语气依旧是那种轻佻的感觉,即使嗓子有点哑,但是仍然可以撩的人心里颤动。
松莲的脸微微透着红,笑着问了一句先生安好。
这张家张磊张公子,那个是全国皆知的青年才俊,不仅人帅,文武全才,还懂得乐律,实为姑娘们心里头的第一俊俏少年!
张云雷看透了她眼角溢出的笑,挑了挑眉,问道:“您这是哪家姑娘啊?”
“小女子为这扎布斯尔镇松三姥爷家独女。”松莲捂住脸,娇声答到。
“原来是这边的姑娘,没看出来,倒是白美的很!像个京城的姑娘。”张云雷本来就是随口夸两句,没想到姑娘当真了。
“松姑娘,公子醒来很久了,但那个杨将军还不知道啊!”孟鹤堂提了一句,那姑娘果然退了出去,送消息去了。
“你倒是个挑事的!”孟鹤堂抬了抬他的下巴,说,“看不出人家喜欢你!”
“知道,我本来也对人家没什么意思,唔……”
“喝药,都凉了。”孟鹤堂这才想起摆在旁边很久的药,连忙往张云雷嘴里喂。
“你这是要谋杀我啊!”张云雷不满的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药凉了更苦。”孟鹤堂擦了擦张云雷头上的流出的汗,贴心的说,“我放糖了。”
张云雷不情愿的咽下汤药,眼睛翻得高高的。
不想吃药。
“好啦!没了啊。”孟鹤堂收好碗,说,“在不过半个月,你就能勉强回京了,我会一直照顾好你的。”
“好。”张云雷应了一声,眼睛笑的弯弯的。
“有时间回百草林看看,回去想想我当时叫你小哥哥的时候。”
孟鹤堂的手似乎很正常,但是张云雷看到了轻微的一顿。
“好。”
孟鹤堂温柔的说着,然后又给他准备了一些药材。
点到为止。
杨九郎很快就过来了,手里头的毛笔都忘记放下,害得郭麒麟被他拉着,溅了一身的墨水。
“云雷!”杨九郎的声音传来,张云雷的耳朵动了动。
“说来就来吧?”孟鹤堂把药堆在一边,还不忘给张云雷倒了杯水。
“九郎。”张云雷的声音变得委委屈屈的。杨九郎坐在他身边,他的眼眶都红透了。
“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杨九郎轻轻搂住他的头,小声安慰着。
“不,是我不好,乱动了兵,让你担心了。”张云雷此时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狐狸,依偎在杨九郎怀里,让人无法责怪出声。
孟鹤堂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收拾着他的针,松莲呆了呆,随即退出去了。
什么情况?
她有点摸不到头脑,怎么两个人关系如此密切?连孟鹤堂都比不上?
莫不是……
不可能!张公子可是从小就懂规矩极了的!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男人?
杨九郎也是一名将军啊!应该不会看上张公子的吧……
“你想的,不一定啊。”孟鹤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松莲的身后,嘴角像平日一样仰着微笑。
“您……”
“张云雷天生就有一种娇柔的气质,到不一定谁看不上他。”孟鹤堂拎着药箱,催促到,“天晚了,姑娘也该回去了。”
“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见。”
“好。”
松莲的心里一阵阵发怵。她不明白,不明白张公子和杨将军的关系,更不明白……
孟鹤堂,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带着疑惑,松莲踏着夕阳,回了家。
没过几日,传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啧,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兵力!”杨九郎一拍桌子,怒气大增,“皇上要我调兵去支援新疆!可是张云雷……”
“他还离不了床。”孟鹤堂灌了口水,道,“路途坎坷,他身子刚恢复一点,车马劳顿,受不住。”
“那还能怎么办!”杨九郎捂住头。这两天的事情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但是张云雷的事,他又耽误不得……
“九郎,你给我留点兵,等我好了我和孟哥再走。”张云雷扶着一根木棍,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军营里。
“祖宗!您怎么走过来了!”孟鹤堂连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不行,我不能再丢下你。”杨九郎看着他,有点不舍,“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必须舍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张云雷紧紧攥住棍子,身上有点颤抖。
疼的。
“可是……”
“没得商量!”
“……”
杨九郎沉默了好久。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云雷疼的满头是汗,杨九郎最后走出大帐。
当天晚上,杨九郎就带着军队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只给张云雷留下了两万天津兵。
不出所料。
“准备好了吗?”孟鹤堂咬咬嘴唇,问道。
“嗯。”
话音一落,孟鹤堂抱起张云雷,用轻功飞了出去!
军营里,瞬间传来了铁骑的马蹄声!
上次的敌军余党!
孟鹤堂把他送上提前预备好了的马车,但意外的是,里面居然坐着松三一家。
也好,把张云雷交给他们。
孟鹤堂把张云雷送进马车以后,抽出了银针,凭着微微亮起的月光,带着一万人,往南回京。
虽然敌军人多,他们只留下一万天津兵,但张二爷的兵以一敌十,全是精干的,自然扛得住。
几乎没日没夜的行着,不出半个月,他们就到了北京。
张云雷的身体弱的不成样子,孟鹤堂就送他回了寒梅院,顺便告别了松三等人。
一回素竹院,周九良自然是等久了,心里不乐意。孟鹤堂就坐在床上,像个委屈的大姑娘。
孟鹤堂的病像是缓过来了,一路上也没再犯,在周九良面前自然也没露出破绽。
周九良也不说话,只是收拾好了他孟哥的脏衣服,扔到外面等着明天洗了。
寒梅院里,张云雷沉沉的睡了一会儿,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好暖。
杨九郎那边,军队也是大胜。
张九南一路上都很平安,没遇到山贼什么地。
郭麒麟在外面立了功,回来以后自会有赏。
张云雷向杨九郎送去的信里写到了:寒梅院的路,挺平整的,走起来舒坦。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