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孟鹤堂在金霏这里倒是过得舒坦,可是书苑里头却炸开了锅。
栾云平现在把演出安排之类的事情一并扔给高峰,自己成天追不到影子,日日离开书苑,抛头露面,上街寻人。
虽然栾云平并没有明确说出孟鹤堂失踪,但也难逃那些乐意胡言者的嘴。
有人猜,栾云平在书苑里做了亏心事,准备来毁灭证据的;有人说,是栾云平在外边养了一个小媳妇,结果人家跟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跑了,还怀着栾云平的孩子;还有甚者,论上了政事,猜什么栾云平就是二王爷,还说什么二王爷自私自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很快,这种人就被书苑里那几个官员将军默默地按住了,最后也没有什么这样的声音出现了。
虽然说有一定的私心,但也是为皇帝平了平民间乱事。
今天,他硬是被高峰拦下来了。高峰说:“你行了你!别给几个孩子们惹事了!就给你平这点烂摊子就废了不少心思了!”
栾云平这两天慌得连觉都没好好睡过一次,整个人憔悴了一圈。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神情恍惚。栾云平听到这话,身子一紧,随后松了下来,然后点点头,衣服也没换,直接回了寝室,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高峰深叹一口气,走出院子。
这事一旦牵扯到栾云平,牵扯到德云社,他就有理由出手。
张云雷这边也是为他操碎了心,成天除了天津和八队这点事,就是找孟鹤堂。连续几天,张云雷忙的焦头烂额,不断猜测着孟鹤堂的去处,饭都吃不下去了。杨九郎看着心疼,也暗暗的去查着。
七堂里头乱成一团。周九良也不断托人去查着,尹雨时知道,可是却装作毫不知情,一边却让母家的人偷偷查着孟鹤堂的行踪。七堂的几个队员,虽然平时表现的好像跟队长有什么深仇大恨,没事就爱架空队长,实际上这时候人人都担心的要命,几个孩子又费力又费心,秦霄贤一天算了好几卦,都是同一个地方,给他急坏了。师兄侄们不断给他出主意,但一直没什么结果。
这事情不是小事,丢了个人,书苑里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被人抓到把柄。
不幸中的万幸,秦霄贤这几天算的卦卦象都很好,而且张云雷这边也没收到任何孟鹤堂出事的消息。
终于,张云雷找到了一点消息。
“啊,您说前几天下雨跑出来那个人?哎,这我可见到了,那天啊,他在路上跑着,突然就晕在了地上,然后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给他抱走了。”
董九涵算是个有能耐的了,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那天亲眼看见事情的人:“白大褂,那应该是同行。”
可张云雷总觉得不对劲,他认为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又叫董九涵去查了查,也是废了好大劲,才知道这人是高峰的。
张云雷觉得高峰还没想杀自己,于是也没多想,直去了高峰给的地方。
“金霏?陈曦?”张云雷敲了敲门,向里面喊到。
说实话,张云雷和金霏陈曦并不熟悉,所以屋内的陈曦被这声音弄得愣了愣,才站起身,推开门。
“张公子?您怎么来了?”陈曦笑着,把这人迎进屋。
“最近清闲的很,还不能找您喝喝茶了?”张云雷笑了笑,进屋坐了。
陈曦端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今儿个怎么想起我了?不是去找您在书苑里的那些师兄弟啊?”
“别提了。最近孟鹤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几天没回去,九良都急坏了。”张云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陈曦的手顿了一下。
张云雷抬起头,对上陈曦的眼睛,问:“您知道孟鹤堂去哪了吗?”
“不知道。”陈曦一口否决。他笑着,又倒了一杯水,“不过他心情不好,应该会去散散心吧。”
“哦,金霏呢?怎么没看到他?”张云雷笑着点头致谢,问。
“金霏啊,嗐,他陪着孟鹤堂去香山了...”陈曦话音未落,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张云雷微微扬起眼角,说:“谢谢陈曦哥了。”随后,张云雷站起身就要出门。
陈曦对着张云雷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九良伤透了他,他心里难受。可是他在我这里住的这几天是真的很开心,你也知道,金霏他......唉。”
张云雷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头,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但是你也明白,孟鹤堂从没有过这个意思。”
说完,张云雷摆摆手,出了门。
陈曦凝望着远处开满了杨花的白杨树,摇了摇头。
张云雷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香山。
山顶上,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所有的花都被蒙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显得温暖动人。天边,连几朵柔软的白云都被染成橘红色,与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
两个人站在山崖边。金霏坐在地上喝了口水,孟鹤堂靠在石头上,望着远处唯美的风景。
金霏本打算直接爬上来,但是孟鹤堂担心回去会晚,所以把马拴在了半山腰的位置,两人才爬上来。
金霏累的不行,仰起头大口喘着气。可孟鹤堂就跟没事一样,眼眸微微低垂,映出了眼里的光。
金霏缓了一小会儿,问:“渴吗?要不要喝口水?”
孟鹤堂轻轻摇了摇头,双手环抱在胸前。
金霏看着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望着远处的山,说:“景色真不错!诶,要不咱晚上去上街玩吧!我记得有一家的拉面特别好吃,吃完以后咱们可以去麒麟剧社听戏,我记得今天有贾怀胤老师的戏!咱们可以去买票!如果没买到,那咱们可以去大栅栏那边逛,还可以去买冰糖葫芦...”
金色的阳光照在少年脸上,衬着他做白日梦一般的表情,显得活泼可爱。
孟鹤堂歪过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回身,感受着夕阳西下前的最后一丝温暖。
时间如果一直这么美好就好了。
张云雷从枫树中下了马,望着远处那两人,连马都没拴好,拿起扇子就往那边去。
张云雷觉得奇怪。天这么晚了,树林里却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不对劲。
他加快步伐,眼睛里满是担忧,连脚的阵阵疼痛都忘记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
正当他要冲出树林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闪出,冲着孟鹤堂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心!”
孟鹤堂在最后一秒转过身,可是已经晚了,黑影的手已经碰到了孟鹤堂的肩膀!
下一刻,孟鹤堂身子向后仰去,然后坠下悬崖!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她的手紧紧攥着孟鹤堂的手,身上却没有任何防护的东西!
金霏终于反应过来,他抓住白影衣服的一角,另一只手抱紧了石头,手心已经被石头粗糙的表面磨出了血。
趁这个时间,张云雷已经打开扇子,冲到黑影面前,反手擒住他,扇子上的刀刃对准了黑影的后腰。
周九良从树林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他扯下头顶的树叶,然后跑到金霏身边,向下捞住了白影的衣角。
“孟哥!尹雨时,坚持住啊!”
白影的围帽从头上掉了下来,孟鹤堂抬起头,对上了那张与自己相似到极点的连。
尹雨时咬着牙,向下看去。
“孟先生,抓紧我,我会坚持住的!”
很快,金霏和周九良就把两个人拉了上来。
“孟哥!没事吧!”周九良捧起孟鹤堂的手,轻轻吹了吹,然后轻轻的揉了揉。
尹雨时站在一边,乖巧的不成样子。她把头低的深深的,抿了抿嘴唇,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张云雷轻咳了咳,解开发带,三下五除二绑住了黑影的手脚,然后问:“谁派你来的!说!你叫什么!”
那黑影没动。
黑影脸上带着厚厚的一层狗皮,看不清表情。
突然,黑影一颤,随后喷出一口血,身子缓缓倒下去。
“有意思。”张云雷咬了咬下唇,说,“九良,你来看一下。”
周九良不乐意的松开手,站到了张云雷身边。
“九良,你看这块狗皮,你能摘下来吗?”张云雷指了指已经死透的黑影,问。
周九良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顺着边缘,割下一刀。
“摘不下来,这块狗皮是缝上去的。”周九良啐了一口,说,“而且,他的脸已经被毁了,就算能摘下来也毫无意义。”
“行吧。”张云雷站起身,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有股血腥味?”
孟鹤堂皱了皱浅浅的眉头,问:“谁受伤了?”
尹雨时向后退了一步。
孟鹤堂转过身,一把抓住尹雨时的手腕。
“嘶...”尹雨时疼的咬住了牙,殷红的血逐渐蔓延到袖子上。
孟鹤堂掀开她的袖子,尹雨时的手臂上,是一块狰狞的伤口,伤口已经血肉模糊,翻起一片白花花的肉。
孟鹤堂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瓶,往上面撒了点药粉:“不好意思,现在只有这个了,等回去我再给弟妹好好包扎。”
尹雨时点点头。
张云雷扶着树,说:“堂堂,我的腿...好像出血了...”
孟鹤堂连忙走过去,轻轻撩起他的一摆。
这一撩,血腥味瞬间浓郁起来。
张云雷的裤腿和鞋子上,已经浸满了血。
孟鹤堂匆忙翻出一颗止疼药,塞到张云雷嘴里,说:“天不早了,还有两个人受伤,咱们需要赶快走了。”
“先回嘻哈包袱铺吧,那里近一点。”金霏说“我刚才把你们俩的马拉上来了,就在这。”周九良指了指树后。
两人点点头,上了马。
等五个人都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张云雷往身后看了一眼。
夕阳已深,透漏出血染一般的颜色。
但愿,不会有血把地染成天空的颜色。
张云雷回过身,轻拍了拍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