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老叟喉结大动，立时老眼圆睁。
“怎样？有毒吗？”白寻仙一脸紧张，见老叟僵直不动，生怕他下一秒就七孔流血而亡。
“能吃，应该无毒！”老叟咂了咂嘴，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又飞快给自己的大碗勺满，边吃边感叹着。
“老家伙，你倒是留些给我啊！”
老叟吃完两大碗，还未有一丝中毒的迹象，白寻仙也终于按耐不住了，也飞快勺满一大碗吃了起来。
良久，吃完药膳的一老一少，躺在了两张长椅上，仰视夜空繁星，边喝酒边感叹，惬意非常。
“嘿…这日子过的好像也不错啊…”白寻仙举坛痛饮一口，呼出一道酒气，翘着二郎腿，惬意享受着凉凉夜风。
“老夫早说过，混吃等死才最适合你！”灰衣老叟讽笑一句，也仰视着夜星。
可他浑浊的老眼却慢慢浮现了忧虑之色，整个人也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出声：“你真不修炼那些术法？”
“我也想啊，但修不成啊，不如你先借我十万灵石，等我术法大成，以后我罩着你！”
白寻仙神情无奈，他早将那几门残缺术法烙印在了灵魂深处，哪里还需要再跟老者要术法。
灵石，才是他最急需的东西，而且除了感应术，其它残缺术法所需的灵石，更加恐怖！
“你天生废体，给你再多灵石，也不过是打水漂。”灰衣老叟语气有些低沉。
“老家伙，你是不是有事？”
白寻仙察觉他语气不太对。他虽然恼怒老叟不给他灵石，但心中其实并不急，毕竟他还有属于的千株药草。
术法推演只差最后一步了，只需要最后万枚灵石，要是老叟不给灵石，就是吃药草，他也能把灵魂深处需要的灵气满足。
只不过，这时日会很长。
“小子，老夫拜托你一件事…”灰衣老叟两眼依旧暗淡，密布皱纹的老脸，隐隐有几分灰黑之气浮现。
“老家伙，有事你就说！”白寻仙脸色微微一变，察觉到了那一股死气，却故作轻松说着。
“老夫…”
老叟沉默半响，刚想出声，脸色忽然剧变，不到一瞬，便软软瘫在了木长椅上，手中的酒坛也随之摔落在地。
“老家伙，你怎麽了？！！”
白寻仙大惊，他怎麽也料不到，刚才还好好的老者，转眼就是两腿一伸，老眼翻白，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
“那药…膳…有毒…”
灰衣老叟艰难说着，舌头都歪了出来，还觉得气力全失，连脑海都开始出现了幻觉。
老叟又惊又慌，略一思索，就知是那药膳出了问题，心中不由大骂着白寻仙这害人精。
“…不会吧…我怎没…”
白寻仙大慌，连忙內视灵魂，只见灵魂中本该静谧流转的尘埃，在这一刻光华大作，星云都在疯狂弥漫。
诡异一幕，白寻仙骇然止声。
随即，白寻仙只觉全身发麻，也软软瘫在了木长椅上，眼前莫名飞掠一幕幕画影，在扭曲，在浮现。
这一刻，他好像望见了漫天仙神，个个祥光流溢，就屹立在高天之上。
可转眼，那又是一片星海，有祥云遮盖，旋转如凝，在一刹那成了世间最夺目的光华。
白寻仙又眨眼，仰望中，又看到了自家小妹的身影，一个月轮伴她身旁，她独坐月轮，对自己娇憨一笑。
渐渐地，白寻仙傻眼了，因为他又看到离奇一幕。
离奇幻觉中，他徒手干掉了几只野猪，威风凛凛回到村中，一个个村民对他五体投地，如拜天神。
“你到底…放了…什麽药…草进去…”灰衣老叟晕眩难忍，紧咬的老牙里艰难地迸出几个字。
“冤枉啊…我只放了根紫…色的老…参…”
“还有两块…青色…灵芝啊..”
白寻仙吓得浑身打颤，因为眼前幻觉太吓人了，终于体会到一失手成千古恨的滋味。
“天啊…青光…昏神芝…那…紫参可有枝…叶？”
灰衣老叟听得亡魂大冒。
他早知乱搭配药草是虚古界大忌中的大忌，但现在说什麽都晚了，只能祈祷另外一些药草无毒。
否则，两人在这里凉上一年，怕都没人会来收尸。
“有…那紫参顶部…还有三片…小叶，绿油..油的，着实喜人…”
白寻仙磕磕巴巴巴地说着，唯恐老叟不够绝望，还给了一个万分确定的模样，他清楚记得这一株紫参，因为这是他千挑万选的。
“…完了…三叶…迷心参…”
灰衣老叟绝望了，歪歪瘫在长木椅上，四肢瘫软，两只老眼涣散无神，隐有泪花闪动。
他恨自己贪嘴，更恨白寻仙害人不浅。
“对了…我还…放了一株小..绿花进去呢…”
白寻仙惊恐，又想起了一株绿花药草。
他还记得，当时放药草入锅时，灵魂深处并没有异动，这让他误认为应当无毒才对。
但怎也没想到，灵魂并没有他想得那般神奇，而这几株小小药草，乱炖而成的毒性，会成为夺命之物。
“那是…麻骨..花”
“你这…害人..精，若有…命在…以后离…老夫远点…”
灰衣老叟牙都要咬碎了，他忽觉，每当白寻仙在时，倒霉事就没停过，人不光废物，连天地都唾弃他一般。
“救..命啊…”
白寻仙脸都绿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他叫出了声。
但是，很快他就叫不出来了，因为他的眼角余光，似望见了什麽，不由费尽力气扭头望去。
那里是正西方向。
极西之处，天际尽头，一大片血光弥漫而来，染尽高天流云，连星月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异象极为骇人。
白寻仙疑惑，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猛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响，从那极西之地传来。
“轰…”
轰响传来，白寻仙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两眼冒星，仿佛此刻天塌了下来一般。
紧接着，大地在摇晃，远方一座座高山奇峰倒塌，两人所在的这一座山峰，也在摇动，差点没把两人活活震倒在地。
“老家…伙，我出现..幻..觉了…”白寻仙心头大寒，只当是这幻觉太过可怕，没有深想。
“这药…草也太…霸道..了吧。”
灰衣老叟也是骇然，死死盯着极西方向，可浑浊的老眼里，却渐渐有了疑色。
血光自极西之地，冲天而上，映照了夜天，天地也似在这一刻，被染成了血色。
一丝温热滴在了脸颊上。
“下血了…”
白寻仙大怔，不由望着夜空，那一滴滴殷红雨，滴落在他脸颊上，甚至带着些许温热。
这时，周围似有寒风骤起，风声一阵比一阵声凄厉，夹杂着呜咽，仿佛是天地的哀鸣，令人不禁心生哀意。
“天地在哭泣…”
白寻仙惊呆了，然后彻底醒悟了过来，原来他看到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异变。
“怎麽可能…天地泣血…这是末世大劫…”
灰衣老叟两眼瞪得老大，充满了惊恐与茫然，像是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发生。
“地上…长草..了。”
白寻仙被震惊得失声，可还是看见了脚下离奇一幕。
白石平地上，一块块白砖缝隙中，一缕缕绿意在悄然冒出，沐浴血雨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不消片刻，白石平地葱郁一片，一株株野草开出朵朵小花，紫粉争红，花香横溢，随风摇动，宛如一片绽放的花海。
两人震惊万分，可天地异变还在继续。
虚空中，莫名有白雾弥漫，不显浑浊，苍苍茫茫，笼罩了万物，所有生灵都像是被惊醒，四处惊动。
而其中，树草最为显眼，像是得到某种滋养，焕发了无穷生机，越显苍郁欲滴，高壮如拔，结出一枚枚异果。
“灵气…这是灵气，怎会有如此浓郁的灵气！！”
灰衣老叟快疯了，他洞悉了这些白雾，可活到他这般岁月，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天地泣血，本是虚古界广为流传的记载，最后一次出现时，据传是出现在万年之前，过了不久，虚古界就爆发一场大劫难。
但缘由是什麽，从无人知晓，只有古老宗门秘册曾记载，天地泣血异象出现后，虚古界绝大数宗门，都卷入了一场惊天大劫中。
那一次大劫，让数不尽的宗门覆灭，苟延残存的宗门，一宗术法传承，也险些尽数断绝！
但是，老叟从未听闻，天地泣血后，还会出现灵气成雾的异象。
老叟在沉思，虚古界今世本该是末古时期，可此时的天地异象，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不知这是复苏，还是再历经一次末世大劫，但他知晓，不论是那种，最终一定会惨烈无比。
“变..天了…”
老叟低吼，想要挣扎起来，但药毒入体，根本什麽都做不了，连动一下都做不到，这让他又怒又慌。
“这一定是幻…觉，也太…真实了..”白寻仙不愿相信老叟的话，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快要崩溃了。
一阵阵凄风刮过，平地上野草还在疯长。
“天啊……救命..啊。”
白寻仙鬼哭狼嚎，因为地上的野草，就快长得有他脖子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