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幽冥和云落沉默着认真爬着山,碎石交叠的山路真真是的硌脚难爬,有时走一步还要滑回两步来。
云落一路上都沉默着咬着牙,卯着劲儿地走着……袁幽冥身经百战的身躯都有些乏了,但他每每回头看向云落的时候,都能瞧见她努力攀爬的模样,毅然又坚韧,小小的身躯,却倔强坚韧,不说放弃,不想退缩,坚强得根本不像个小姑娘。
有很多次她踉跄着要摔倒,他都好想伸手去扶她一把,可她又调整了过来。他又想去摸摸她她的头,就像往常摸摸他的小马,给她一点鼓励,可他又慌慌的找不到理由。
“歇会儿吧。”袁幽冥终于开了口。
“呼…”云落停下脚步,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顺势地就趴在了地上,然后翻过身来大喊着:
“啊…!好累啊…!”声音里冲劲儿十足,根本不像很累的样子。不过刚喊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行吧,袁幽冥瞧着云落这会儿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由地想,算了,坚韧不拔这句夸赞,还是收回来吧。
“高山之前,最好不要这样使劲儿地喊,会头晕很恶心。”
“咳咳咳!……知……知道了……下回天塌下来也……也不喊了。唉…”云落慢慢调整呼吸,努力使它顺畅起来。又接着说道:
“你说,这山上怪石嶙峋的,地表土壤又稀薄,会长什么药草么?我一路上来,瞧这山上连普通的植物都没长几棵。”云落一边躺着看天,一边捡地上的石子往山下扔。
“我却瞧着是来对了地方的,但凡珍贵的药草都是长在险峻环境之中的,石斛在峭壁陡崖,天山雪莲开在高寒雪山,我还听说百年的人参会隐身,挖参人在挖参时要给人参系上红线,防止它跑掉。”
“好生有趣,植物也会逃跑?可,你真的信吗?”云落好奇。
“将信将疑吧,不是说万物有灵么……是有的吧。”袁幽冥也顺势躺了下来,瞧着天空。
“这山虽险峻也少生机,但这里的天却是好美好美的,想是距离天比较近吧,想想这翻山之路,如果把它当做登天的长梯,每走一步就离天更近一步,也是蛮有趣的。”云落笑笑,然后把手伸向天空,眯缝着眼睛好像是在摸着云朵。
“呵,怎么?你还想上天不成?”袁幽冥瞧瞧云落又说道:
“你的这套话,倘若放在那神州糟老头子的耳朵里,可是大不敬的谋逆呢!这天下只有那糟老头子才能自诩为天选之子,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一步一步登天爬到那糟老头子的头上去?我瞧你是一步一步走向断头台!”
袁幽冥一番话,却是点醒了云落,这话确是不能这么说的,即便她只是把天空当作挂着白云明月的天空。
云落抬起头看着袁幽冥,然后眨眨眼睛说道:
“可是,你叫天选之子是糟老头子,这事儿难道不危险么?”
袁幽冥用余光瞧瞧云落然后云淡风轻地说:
“危险啊。”
“那还说。”
“说了又怎样?你去告我?!”
“嘁……草民告王爷?”云落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试试哦,我可是那群残废智障眼里的毒刺。他们可是恨不得要杜撰出一本书来定我的罪呢。”袁幽冥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智障残废?就那么瞧不起他们?”
“嗯……连瞧都不曾想瞧。”
云落看见袁幽冥眼里是藏着些许憎恶之情的,毕竟那些人曾用过肮脏的手段离间了他的爹娘还有他和他的亲爹,还迫使他不得不去凉州拼命。
曾有多少风霜刀剑逼过他呢?又多少艰难困苦曾塞满了他的心呢?云落瞧着他现如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莫名有些失神。
“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长得很好看?”袁幽冥忽然也回头看向云落,他细长又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盯着云落看。
云落小脸一红,慌忙躲闪,然后来了一句:
“好看,也是因为王妃和皇上好看吧。”
“对了一半。是我娘美,惊天动地的美。哎呀,好险好险!没像了那糟老头子去。”袁幽冥忽然拍着胸口,一副抚平心惊的模样。
红颜绝世又怎样呢?生在帝王之家,薄命仿佛是附赠品一样,总是终日如影随形,使人终日惶恐不得安宁。云落虽这样想着,却着实不敢这样说。毕竟那是已经故去的人。
“唉~”袁幽冥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失神地望回天空,眼神空洞地说道:
“美丽的皮囊又有什么用?我娘美得名动神州,却还红颜薄命,福薄如纸,我长得像我娘,小时候,朱唇皓齿,肤白眸黑,活像个小姑娘,他们都暗地里笑我其实生错性别,骨子里该是个娇病的小公主,承了王妃的美颜,也会继上王妃的薄命的。”
“真是刻薄歹毒,明明是嫉恨。”云落愤愤地说。
“呵……”袁幽冥拿眼睛瞧瞧云落,嘴角勾出一抹笑,“唉,可不是么?小时候嫉恨本王长的美,长大了嫉本王长得帅,那帮傻子除了嫉恨使坏,胡吃海塞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做别的。”
“也没有啊,其实,他们对你这一身腹黑毒舌的本事也是一种牺牲成全的,对吧。”
“呦,敢这般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腹黑毒舌?本王最近可真是将你惯坏了。”袁幽冥一个翻身,十分贴近地侧躺在云落身边,挑着眉毛戏谑暧昧地说道。
“内……内内……内个……”云落边结巴着边往旁边挪动着身体,
“我……我……我……”好不容易挪出离袁幽冥有半尺的距离。
“内什么内?!我什么我?!”袁幽冥边说着边拽着绑在云落腰间的绳子,又给她拖了回来,他此刻心里很是得意,原来这绳子还有这样的好用处,真是没有白系啊。
“诶诶诶……王爷,你你你你这样不………不好。”云落还是伸着手扒着地,挣扎着要往外远处爬。
“不是,本王只想听你说说,本王何处腹黑又是怎么毒舌的了?倒是你,本王两次从恶狼的牙缝里给你抢回来,你怎么记得都是本王的不好?你果真的是属白眼儿狼的?脾气像,本质也是?!”
“不是不是,”云落慌忙解释,“我当然是记得王爷的好的。”
“来吧,说说看,离得我近,我才听得清。”袁幽冥并不打算松手。
“嗯……王爷少年英雄,英俊潇洒,英明神武……”
“说点没听过的。”
“那就是腹黑毒舌了啊!”
“什么?!你不是故意想躺在本王身边的吧。”袁幽冥继续激着云落。
“没,没,没。嗯。其实王爷是胸有乾坤,嗯,就是做什么都心里有数,有自己的思考和打算……毒舌就是言辞犀利,说话能够一针见血,也是不虚伪的表现……”云落忙解释道。
“嗯,这波恭维倒是有点清新脱俗的,接着说。”袁幽冥还不放手。
“额,其实,王爷在我眼里,是很重情重义的,嗯,心性纯良,做事也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偶尔也会温柔体贴的。就是……”云落这些话,是出自真心的。
“行了,没有就是…起来吧。继续赶路。”不知何时,袁幽冥已经松了手,然后起了身,原本一脸戏谑也换做严肃认真。
云落的话还没说完,其实她想说,就是脾气怪不稳定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这还没出口,袁幽冥就来了个实际演练,云落心里想着,啧啧啧,我可真是了解你啊。
“你刚才的话只准了一点点,不要以为这样就是了解我了。走吧,天黑之前翻过山去,还得找到水源和食物,这里荒凉,连跟兔毛都没有。不加紧赶路,没有吃的,我就把你扔火堆烤了。”
“是!”
云落不禁打了个冷战,心想着,不不不不,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袁幽冥忽然之间严肃起来不是没有理由,原是他这些年来,冷面冷血穷途舍命地活着,他的心狠着呢,手段阴毒着呢,自己都不会对自己好了,今儿这小丫头却说他心性善良?还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能从叶琼霜手底下跑出来的小丫头,估计全部的智商都用在逃跑上了吧。唉~枉他曾还将她当成能都斗上一斗的对手,如今看来,这智商水品也只能拿来逗一逗了,不过,逗起来也倒也是蛮有趣的。
袁幽冥又回头瞧了瞧云落。
“啊!”她刚好踩在一小块活石上,滑了一下。
“平时都这么笨的么?”袁幽冥又忍不住打趣儿道。
“平时特别厉害!能飞檐走壁!日行千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云落气他嘲笑她就胡乱说了一通!
“哈哈哈哈,真是厉害坏了!”袁幽冥忍不住大笑,然后也咳了起来:
“咳咳……”
“哦嘻嘻嘻…”云落捂着嘴强忍着笑意窃喜着。
袁幽冥抚平自己的气息,黑着脸瞧着云落。
“走吧走吧,这边天黑得早,快走快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哈。”云落也不笑了,转而怯怯地说着。
就在这时,原本没什么生机的山间忽然飞起一群的鸟,它们呜哇呜哇地叫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而飞起。
然后,接着,两群,三群,有大有小的,仿佛这四处的鸟群都一同受了惊,袁幽冥腰间的两只金雕也不安地躁动惊叫了几声。
两个人突然被这场景给惊了一下。
“鸟儿无端如此惊飞,怕不是好事。咱们须加紧翻山或登到这山沟的顶端才好。”袁幽冥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会是被野兽围了么?”云落不禁想到上次被狼群围住。
“不像!西北的大型野兽一般都是单打独斗独自出没,而这鸟却是四处惊起得。但也不要放松警惕,尤是要盯着周围有没有雪豹,别让它得空扑过来,只要它还在你身外,我就能护你周全。走吧。”
“是!”云落不敢懈怠,但六王爷的一句定会护你周全却让她心里安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