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统领气得怒甩衣袖,夺门而去。叶琼霜见此事已经掌控在手里,便用帕子擦擦眼泪,顺手把手上的镯子脱了下来用手帕包好,走到跪在一旁的更夫面前,递与更夫,言辞恳切地说“严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多亏是被你这样老实本分的人撞见,并未四处声张而是来府中禀报。我随身也没什么值钱的,这只翡翠玉镯全当赠谢你的好意。只希望这等家事,你还得帮我们严府保守秘密。”
更夫刚见的玉镯通透幽绿,价值不菲的样子,第一时间想伸手去接,想想又觉得,不如跟二夫人谋个差事来得长远,又将手缩了回来,说道:
“我一个打更人,一辈子也没机会得个这般精美的镯子,若我拿去换钱,当铺的定要说我偷盗而得,然后报官,将我捉起来。我介时也没法给个解释啊。”
叶琼霜听这更夫这番说辞,深觉倒不如将他收做己用,一来这更夫有些小聪明,但实则是爱财更甚,且他耳聪眼明,是个做眼线的好料。
“啊,你这一说,倒是我想得浅了。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云风,你给这位更夫在府里安排个差事吧。他也许天生和严府有缘,才能看到严府小姐的行踪。”
“是,二夫人。”
“谢二夫人,谢二夫人。”更夫自是心中大喜,这可真是心想事成啊,他没开口,便被二夫人安排了个美差,他原本还以为二夫人会把镯子换成银子给他。看来民间传言是真的,这二夫人是会读心术的,看人一眼便知他人心中所想,想到这里,这更夫心中竟然莫名对这叶琼霜生了了几分敬畏出来。
寻四妹妹这事交给二姨娘来办,让严诚束心中踏实了些许,这严诚束心思单纯,还以为这事被她姨娘揽下才是能保住四妹妹和云落的最好选择,他想想四妹妹到底是严府的血脉,回来以后不过是严加看管,云落就不一样了,她不但要被扣上教唆并跟随小姐出逃的罪名,还一定会背上勾引公子的坏名声,想想这些年,都是他每日每次不知分寸地寻她玩耍,她从来都小心翼翼退避三舍的,唉,没成想这样害了她。想到这里不由心里又焦灼了几分。遂立即走到叶琼霜面前,郑重作揖道:
“二姨娘,诚束这些年从来没有何事求过姨娘,可今日有一事不得不求。”
“哎呀,咱们母子有什么求和不求的,束儿尽管说来,姨娘一定尽力帮助。”叶琼霜忙扶起严诚束,严诚束并未起身。
“姨娘,你是知道,我与四妹妹的丫头自小一起长大,抛却往日一起戏玩耍的情分,她在儿时还救过不慎落入池塘的我,如今她一时糊涂犯了严府的大忌,如若被捉了回来,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束儿不忍,希望姨娘追回她的时候,能设计就她一命。”严诚束面色紧张而严肃,生怕叶琼霜有半点推辞。
“这……”叶琼霜迟疑间,又去扶了扶严诚束,见他肌肉紧绷,抱拳的手越发紧紧攥着,心中便明了,这丫鬟云落,着实是个小角色,“姨娘答应你就是了。”叶琼霜温柔地再次扶起严诚束。
“太好了姨娘,我就知道姨娘是这世上最善良不过的人。”
“傻孩子,姨娘这边会想办法的。你那这几日也要乖乖的,再着急也不能提起什么你要去寻妹妹的事,惹得你爹不开心,事情也不好办。”
“是,束儿听话便是。”
“去吧,把你爹新交给你的功课做好是你最紧要的。”
“那,姨娘,束儿退下了。”
“去吧去吧。”叶琼霜笑笑,温柔慈爱,可转眼间又变得深沉阴辣,她转身阴冷冷地对云风说:
“马上安排两队追踪骑兵,一波光明正大寻人,一波乔装成土匪夜间出发,让他人尽快追上一队,待一队寻到丫鬟和小姐,见机,嗯……”叶琼霜顿了下又说道:“这次,且先断了四小姐一条腿吧。”
“那丫鬟云落呢?真的要完好无损的接回来?”云风一心觉着这次云落定逃不过劫难,再也不能回来了。但没却没成想,夫人似有要保她的意思。
“云风啊,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呢?”
叶琼霜冷冷一问,立刻让云风不寒而栗。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此刻东侧门柴房处的女子终于等来了她想要听的声音。府里的丫鬟下人也只敢在这偏僻处说说闲话。她隐隐听见有下人说,四小姐和云落跑了,老爷气得够呛。听说二夫人出派了自家最善追踪的骑兵去追,都已将悄悄出发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却是真真的严府四小姐严若雨。其实她此刻还并没动身。
严若雨听罢下人的话,才趁人不备,带着面遮,来到了严府对面的小客栈,要了间能看到的严府西侧门的房间,并买了一匹良驹,交代好小二要喂足粮草,然后回到客房,静静观察着严府的动静一点不敢松懈。
她边盯边想着,果然和云落猜的一模一样。她也是真有殊荣了。二夫人要用最擅追踪的阜州骑兵来捉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叶琼霜是当真是如此忌惮二哥,此去定要寻他回来啊。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出发,云落说过一定要在侧门等着,夜深后叶琼霜一定还会派出一批杀手,等这批杀手出发,再让她小心寻着他们的马蹄印记跟着他们后面走,任他们怎么追也追不到。
虽然这样是保了自己的安全只是不知云落在这一整天的时间里,能逃到多远去,马车的话去云州和凉州的边界怎么也要两天半才能到达。唉,云落一定要没事啊。想着,严若雨双手合十,向天祷告着。
此刻的云落和小顺这边早就出发了,一路上小顺专心驾着马车向凉州方向奔驰,云落则细心观察着地形。
马车跑到一处道路狭窄,又有陡峭悬崖的地方,云落忽然叫道:
“小顺!停车!”
“驭!”小顺急忙拉住缰绳,真可谓真真的悬崖勒马。马车挺稳,云落跳了下来,去前边的悬崖看了看。
“云落姑娘,可是要吓死我,这种地方喊停,弄不好就要摔他个粉身碎骨啊。”小顺也跳下马车也跟着去悬崖边上看了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那悬崖虽并不是深不见底,但是下面却尽是坚利的碎石,随便跌下去,就得跌得体无完肤,一命呜呼。
“小顺,这可是完美的意外发生地啊。”云落倒是一脸开心地回马车取了袋东西下来。
“啊,是个险地无疑了。可姑娘你高兴什么?”
“咱们终于可以“死“在这里了。”
“死在这里?姑娘疯了?竟大老远跑来寻死?”小顺被这话吓得不清,直以为云落是被马车颠傻了。
“哎呀,又不是真的去死。”说着云落将马车上的马解了下来,交给小顺,“那把他们迁到那边远一点,别让他们见血受惊。”
“奥。”小顺还是听话的,他讲马迁到远处。
云落将实现准备好的衣服碎片浸上血迹挂在那车上,然后将其余的血泼在那车上,还有两袋鸡上也泼了血一并扔进马车里。
“来小顺,帮我一把,把这马车推到悬崖下面。”
“啊,姑娘好计策啊,你是在伪装一场我们意外坠崖的假象对不对。”
“啊!小顺聪明,快快,加把劲儿。”
“好嘞。”
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将马车推下了山崖,只见马车迅速跌落在碎石上弹起又跌落,如此反复,一时间山崖底飞鸟四惊,激起无数飞沙尘土。等到崖底的时候,已经散的不成样子。木板上的血迹隐隐可见。
“呼!可真是震撼啊。”小顺惊魂未定之余忽看到那袋子鸡,忽然急的大叫。
“哎呀,鸡鸡,我们的鸡,怎么忘在马车里了?”
“什么嘛,那是故意扔下去的。”云落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一边往路中间挪了几块石头。
“啊?故意的?”
“当然啦!”云落拍拍手上的灰尘继续说道,“做戏就要做全套的嘛,你以为二夫人的那些顶尖的追踪骑兵是吃素的啊。”
“怎么说?”
“等到骑兵追到此处的时候,发现马车坠崖,一定会下去查看啊,到时候发现没人怎么办?所以我提前准备好了鸡血和衣服碎片,还有那袋子鸡。我听说这云州山林里住着不少猛兽,他们闻到血腥味一定会赶来,一袋子鸡他们吃不完一定会拖走,这样子地上就会留下拖痕。即便是最后他们找到被拖走的袋子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咱们现在换成骑马赶路,就会比马车快上一些这样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到凉云两州边界啦。到了边界就好了,神州国向来严禁临近两州之间来往密切也不许争斗,免有误会伤了和气。我听大公子说每天每次只能放三人过界。介时我们和小姐便可一同过界。骑兵即使是瞧见了我们,也追不上了。”
“啊。我今日才知,云落姑娘心思了得啊。”小顺听着这场心思机巧又百转迁回的出逃计划,不得不心生佩服。
“唉,这都是被逼无奈啊,活那在风霜暗剑日**迫的严府,若想活命,就得多生几个心眼出来。”云落也很无奈,她也多想活成严诚束那样子,单纯,明媚,就像山间东升的旭日一样光芒万丈。
“可是,云落姑娘,你的心思细腻,却心地善良,我若能活成姑娘这样,也是极好的。”
“啊!”
小顺正夸着云落,却见云落啊的一声跳到他身后,然后指着山崖下面又喊道:
“狼!狼!狼来了!”
小顺顺着山崖看去,的确有几头狼向马车围了过来,那几只狼的身形真是奇大,远远看着就让人打颤。
“咱…咱们,还是,快点走,啊,快逃吧…”
“嗯嗯嗯嗯……”
二人急忙跑到栓马处,骑了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