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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变化

“哇!”

融不染将自己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痛苦喘息着。

他看着地上一大滩血液,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昏昏沉沉的。

时间稍微往前回调一些——

丁雅在告别以后,是彻底的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走了。

但他的后事,自然还是要有人来处理的。

融不染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至于丁奎是选择将丁雅火化还是埋葬,就跟他没有太大关联了。

而在丁奎与通愁二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看法,他们只觉得融不染是向神灵祈求,才换来了灵魂道别与遗体回归这些神奇的事情,想来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无故做到的。

所以他们看到了融不染面色苍白的样子以后,自然是无比的谅解,觉得不能再给这个孩子添麻烦了。

于是,融不染与二人分道扬镳,他一个人先行原路返回,连本来身上背着的用来采集树叶的箩筐,也被两人强行拦截下,说在之后会帮他带到融氏祀观中。

本来通愁还怕路上融不染会有什么闪失,想跟着护送他回去,却被融不染拒绝了。

融不染有些事并不想被两人看见——

直到他彻底确定周围无人以后,胸腔中那灼热的血液才被他一股脑地喷吐而出。

而在那表面热气升腾的血迹中,一簇簇银白的闪电转瞬即逝。

他没有在意,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往前走着。

融不染现在有些理解融氏夫妇和融无华在庆禊结束以后,是一个怎么样的感受了。

直到他推开了门,融氏祀观的回廊出现在眼前时,融不染除了面无血色,隐隐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以外,再没有任何与往日无异的地方。

而他推开门以后,也有一个人站在玄关处,似乎等待已久。

“泛婆婆,”融不染看见眼前的老者以后,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不禁问道:“那真的是丁雅的灵魂吗?”

他可以尝试着靠自己的猜测去解决问题,但他换来的结果是否是正确的,他不知道,也无法通过撞破南墙都不回头的精神去认证。

泛婆婆平静地说道:“那......的确是丁雅的灵魂不错,而且他灵魂本来被同化侵蚀的部分,也都被驱散了。”

“这样啊......”融不染点了点头,心里那沉甸甸的感觉多少也舒缓了一些。

他并没有追问什么,比如现场明明没有第五人,为何他仍然能得到回答这一点很奇怪,他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融不染和泛婆婆擦身而过,不急不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在呼吸悠长自然的少女身边,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之后。

时间波澜不惊的过去了一周。

这一天清晨,吃完早饭的融不染,正在庭院中生龙活虎地打着“通世三修”的拳法。

他身上明亮的花纹像一只只腾云驾雾的烈焰鸟在红霞中嬉戏,其中蕴含着浓郁且炽热的生命能量,令他身边的空气都出现扭曲的现象。

融不染不知道通世三修这个武学,有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境界划分,他无法判断自己达到了第几重,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周的修炼中,对通世三修所产生的筑纹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控,并且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在不配合通世三修的情况下,他可以调动筑纹中的力量,使自己的双手成为简易的火把,虽然易燃但却不易爆炸,融不染本以为这种玄妙的能力皆来源于元气,但他这几天的试验下来,让他明白那筑纹中的力量,是由血肉中储存的能量转化而成的,那火焰伤不到融不染,只是具体的温度有多高他尚不能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外放的火焰可以补贴家用,但论起杀伤力来,其实并没有多高,融不染能释放出一团包裹人体全身大小的火焰,但真用到对敌之中,人家也不可能站在远地任由你烧熟。

所以当时能够创伤丁雅的火焰子弹,让融不染格外难以释怀,他这些天努力了很多次,虽然同样能够发射出一束火光,但威力都没有再能够还原当时的场景,就仿佛那种攻击真的只是人死前,最后一刻才能爆发出来的潜能般。

而如果加上拳法,只论近身搏杀的话,融不染觉得美队也就和他五五开的样子。毕竟根据大人们所说,筑纹的外在表现和所修炼的武学息息相关,不同的武学会在不同的部位生出不同的花纹,所以只有配合上通世三修以后,才能彻底发挥全力也是情有可原。

融不染心里也知道,是因为自己前世生在了一个变了的时代,才导致他现在会对之前那种射击的感觉耿耿于怀。

在一道凌冽的破空声之后,融不染放下了挥出去的手臂,然后宁神收式并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段时间里,他对于元气的研究也没有落下,毕竟都说两个拳头打人,才能让敌人招架不住。因为融茉的存在,融不染对于力量的渴求更为迫切了。

虽然他和那马车二人组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有个没有来的想法——

融不染是觉得那马车上的女子将融茉托付于他,多半是会有人情味儿将服务进行到底解决后患的。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其实认为他们是抛给了个麻烦才更为合理些。所以,融不染还是要尽力抓住所有变强的机会,为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天兵天将亦或是别的妖魔鬼怪做准备。

只是随着融不染在安全区内的时间越来越久,他所能感受到的元气也越来越稀薄,而他自身也难以再唤醒玄钥,换取那名为“梭克佩”的人文力量。

这导致他对于玄钥的研究停滞了,这或许是好事,融不染在这一周并没有再做奇怪的噩梦,加上有丁雅的先例在,让他不敢确定使用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究竟是好还是坏。

或许正如那女子和丁雅日记中说的那样,想要真正的求道修仙,就必须要到外界去。

不过在这方面上,融不染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他的修为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他对于修仙的理论知识却是有所长进。

结束武学修炼的融不染,浑身是汗地爬上了庭院中唯一的巨石上,然后坐在上面拿起了一本单薄的旧书。

自从他那一天将丁雅送走,回到家一觉睡到第二天以后,融不染的生活就回到了正轨上。这一周他除了提高自己以外,也在重新适应着新的生活,他揽下了融无华除了做饭以外身为巫女的所有工作。

有一说一,属实很忙。

村民们大大小小的事,先不提能不能做到,在做之前肯定是要向祸蜚祈福的,在做不到或是做岔劈了以后,那都是要向神灵虔诚赎罪的,这个时候便需要融不染登场了。

融不染是见过在融无华在祠堂中,喂屠户儿子的断曦喝过一碗水的,虽然到现在融不染都没搞明白那覆着蓝色辉光的水有什么用,但在那个时候,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待遇上的差别。

同样是从送走丁雅那一天开始,融不染发现自己不再向前几天那样,单单只能够祈祷,他比谁都更清楚丁雅灵魂出现的那一刻,自己身上的变化——

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体验,在那一刻,融不染一度以为自己在高台上俯瞰世间,拥有无上的权力,又不同于君王侧那单纯的纸醉金迷,酒池肉林带来的奢靡与麻痹,高处不胜寒,那一瞬间,融不染比他生命中的任何时刻都还要清醒。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有多么的恐惧。

在那之后,他便能像融无华一样,以人之躯,代神之言,行神之事。

融不染五指张开,掌心窜过了一小串雷电。

这就是书中说的,神赋予其眷顾的人道法?

融不染在这一周里是临时抱佛脚,恶恶补习了一番俶真文,他本来是没有这么着急的,这算是提前了计划,而他之所以如此的缘由,自然是那本从丁雅家带走的书里,所使用的正是俶真文。

在融氏祀观里,有很多块专门用来烙刻文字的石板,以此代代相传,不易损毁,可融不染本就不识几个大字,好在融无华在一旁耐心的帮他解读,这才磕磕绊绊的,是把这本书的四分之一给读完了。

而融不染学过的东西,基本上是很难忘记的,所以现在他是没事儿就翻一翻那本书看过的部分,倒也算是一种消遣。

书中虽然没有写喂公子喝水是什么原理,但还是表明了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干的,然而,融不染这一周,光是喂断曦一个人喝水就有足足六次之多。

说起断曦,那也是个妙人,他要赎的罪也是一天换一个花样,听的融不染是耳朵生茧,没想到他在这种村子里还能作出这么多乐子来。

融不染意念一动,手中的雷法便被他收了回去,他不再多想祸蜚的事情,自从送走丁雅以后,他就没有再去过河边了。

他翻了两下书,想着待会儿继续修炼通世三修。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书里说的那样,修炼到化血境。”

他心里无声地想着。

筑纹境之上便是化血境,是修炼身体的人所必须经过的一个境界。

随后他就自言自语道:“休息十分钟好了……”

“休息十分钟就好了……”

“休息十分钟就好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于是他重复念叨了三遍,以此督促自己在修炼的道路上不要有所松懈。

然后,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融不染的确是有动过的,他从坐姿,直接转变为了躺姿——

“我以前过得很快乐,直到我开始修炼,我才知道以前的我,根本不是真正的快乐。”融不染如同催眠一般喃喃自语着,可还是没能坐起身来。

他侧过头,看向站在屋檐下的泛婆婆,她苍老的面容上笑开了花。

而在这个时候,从庭院外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不染,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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