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周围没有人让他去报仇,没有火也没有血,没有那令人绝望的红!
云涯感觉身体仿佛漂浮在无尽的夜空中,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时间与空间,远处似乎有一些星星闪烁着,发出白色的微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很短或许很长,那一颗颗星星渐渐地向云涯的位置移动,然后顺着云涯七窍进入了他的身体,在经脉内聚集成束,静静流动。
随着丹田处的一阵刺痛,云涯醒了过来,起身茫然地望向周围。
意识渐渐恢复后,他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房间,便想到应该是云笑风把昏迷的自己抱上床的。
然后,云涯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斗之气,发现自己已经达到了斗之气四段。
这次昏迷中的修炼并没有带给云涯如往常一般的痛苦,突破如水到渠成般。
但迟来的突破并没有让他太高兴,他无法向云罗复仇,让父母回归家族的日子似乎也遥遥无期。
“只有修炼……只有成为强者!我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双手紧紧地握拳,云涯心中有了决断。
翻身下床,云涯跑向屋外。之前云笑风来的时候他虽然情绪十分激动,但所有的话已经被他记住。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族长许诺的愿望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云涯的小院位于云家祖屋靠近边缘的位置,他喜欢安静而特地选的一块地方。云笑风身为家族长老,生活起居的位置则是在家族核心位置附近,与云涯的小院之间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此时已是接近正午时分,路上云家的族人与仆从来往络绎不绝。仆从看到他,躬身恭敬地叫一声“涯少爷”,他也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倒是一些和云涯同龄的族人,一路上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
“哟,这不是云涯族弟吗?窝了三个月,终于舍得出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云涯身旁响起。
云涯听了眉头微皱,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加快步伐。他父亲当年的事给家族带来了极大的损失,也导致了不少族人的牺牲。他父亲已经身故多年,所以那些牺牲族人的亲属就把矛头指向了作为父亲儿子的他。
说话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白色云纹长袍——这是云家直系成员的象征。他见云涯毫不理会,面色微愠,然后又是轻蔑一笑:“哎,这么急去哪啊?和为兄说说话呗!说说被劫道是什么感受啊?我云家立族数百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家族子弟在商队大比中被劫道的。啧啧,大比成绩是零啊,真是给我们云家‘长脸’了啊……”
路上其他的族人见状,有部分便不怀好意地留下看戏。仆从们低下头,匆匆绕过这伙人,生怕一不留神被卷进去。
见其他族人开始围观,年轻男子越发得意:“哎,早知道我就参加大比了。即使只是出城转个圈成绩也比某些人要好啊……”
突然,云涯停了下来,但却并不是因为听了年轻男子的话,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此人站在路旁的一个别致的小亭子中,亭子旁种着数种珍奇花卉。那人背对着云涯,一席白衣风姿出尘,手中正把玩着一朵鲜花。他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却仿佛把自身和周围的一切分隔开来一般,如同降临于人世间的仙人。
可是在云涯眼中,这个背影仿佛和三个月前林中的那道身影重合了起来,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污血中挣扎的男孩,周围仿佛又变成了那一片血与火的世界!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身体不由得又微微颤抖起来。
那人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又瞥了一眼说话的年轻男子,轻轻摇头:“云涯族弟可不是你这等废物能相提并论的。若是你有那个本事,上届商队大比就可以参加了……”说完,也不管年轻男子又羞又惧的神情,那人冲着云涯微微一笑。
“云涯弟弟,恭喜你了!没想到遭遇了那种事你还是可以在商队大比中得到第十,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此言一出,就如同有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云家族人纷纷开始小声议论,仆人们开始偷偷打量这个在家族中颇不受重视的少爷,年轻男子的脸更是变得一阵青一阵红——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这都是多亏云罗大哥高抬贵手……”云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异常。
云罗哈哈大笑,说道:“涯弟才能出众,能进前十自然是轻而易举,与为兄又有何干?”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成绩,难道族长长老们是想毁掉四族千百年来积攒的信誉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被冷落一旁的年轻男子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云涯,不甘心地说道。
云罗微微皱眉,双眼有些冷漠地注视着年轻男子,看得他浑身发毛。
“怎么?你是觉得你比我更厉害,还是说族长他们做事还要你教?”说完,云罗伸手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云家子弟,“在这个家族中,我们这一辈,除了我和涯弟,剩下的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投胎投得好的酒囊饭袋,好好地像猪一样吃喝玩乐就行了。家族里的事,你们也配插手?”
毫不留情的鄙夷,像鞭子一样火辣辣地打在在场众人的脸皮上。他们敢怒而不敢言,不敢得罪这个未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一族之长的男人。
不再看着周围低头不语的一群人,云罗重新面对着云涯,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哀伤:“只是……现在的你本无法修炼,为何非要强行施为,岂不是白白送死?
“我要成为强者!”云涯斩钉截铁地说道。
“强者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何不安心做一个普通人,这样你尚能多活些日子……”说到这,云罗微微一顿,面露笑容,换成了只有云涯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我也能多获得一些乐趣……”
话中的嘲讽,玩弄几乎是毫不掩饰,直接点燃了云涯的怒火。
“云罗!”云涯放弃了之前的虚与委蛇,矛头直指微笑的云罗,“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一定会找出证据,为他们报仇!”
周围的人听得这话,心知这两人想必是有什么矛盾,但现在看来恐怕日后两人在家族中都会有极高的地位,他们也只在心中有些想法,没敢表露出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云罗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
“你自己知道你是不是真不懂!”扔下这一句话,云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呵呵……”云罗发出了一声轻笑,把玩着鲜花的手一握,再松开时那一朵花已变成了一撮灰色的粉末,被风轻轻一吹,飘散在了天地间。
顺着一排形制相同的楼阁,云涯拐入了一个小院。这小院比起云涯窄小简陋的小院要宽敞精致许多,甚至还有一个浅浅的池塘,里面有许多小鱼欢快地游动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蹲在池塘旁看着它们嬉戏,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云笑风坐在窗口正对着池塘的书房中,不知正在翻阅些什么东西。
“啊!云涯哥哥,你来了!”
看见云涯进了小院,小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站起身快步跑向云涯,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云笑风也放下手头的事情,微笑着望着云涯。
云涯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了下来。在家族中,这两个人是他最亲密的人,也是少数能让他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温暖的人。
“珞儿,又在看你养的鱼儿们吗?”云涯低头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抬头望向云笑风,“二爷爷,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之前我太冲动了……”
小女孩名叫云珞,是云笑风的小孙女,也是云涯的妹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话间,云笑风也来到了院子中,“这么快就想好了?”
“嗯,我已经想好了!”云涯点头,“但我不是很有把握族长会同意,所以想请您帮我看看。”
“说说看?”
“我想跟着云防长老学习一段时间!”
“唔……”云笑风思索了片刻,大致想明白了云涯的目的,“云防长老身为七阶炼药师,在家族中地位高超,恐怕族长出面他也不一定会给面子,直接这样说,我想只有五成机会能成……不妨这样,你说你想到家族药堂学习,想必这样的简单要求云防长老也不好拒绝。”
云涯眨了眨眼睛,觉得这样做的确更有把握。
“加入药堂只是第一步。你不能修炼,更不用说成为炼药师了,只能做一个最普通的药童,能不能引起云防长老的注意,就看你自己的了。”云笑风接着说道。
“我明白,我看过不少医药书籍,我有信心!”
“医师和炼药师完全不同,切不可托大。另外……”云笑风犹豫了一下,“若是没有希望,就不要再修炼了。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再加上我的帮助,十年左右就足够成为家族长老。你一定要细细思量,切不可钻牛角尖!”
“二爷爷,放心吧,在让父母回到家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云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云笑风也不好再说什么。
云涯抱起云珞,说道:“珞儿,你哥我现在要和爷爷出去一下。你先自己玩玩吧,待会回来,我带你逛街去!”
“好耶!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哦,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云珞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捏了捏云涯的鼻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带你去就带你去!”云涯把云珞轻轻地放回地上,转头看着云笑风,“二爷爷,我们走吧!”
“嗯!”云笑风点头,带着云涯走出了院子。
“拜拜!早点回来哦!”云珞冲着远去的两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