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他再次来到那个血玉构成的山洞中吐纳,感到体内气机流动特别强烈。突然之间,就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眼前一亮。然后他似乎看到了一片朦胧的空间。
这片空间充斥着淡淡的雾气,看不清整个的面貌,只有他注目哪个地方时才能看清那一小块地方。
在淡淡的雾气中,有几个异常高大壮硕,但又似乎没有实质的黑色身影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这些身影似乎是人影,但有的影子头上却生着角。
当少年看向这些影子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这些身影都在注视着他,但他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它们的面貌。
“这是哪里?”少年问道。
一个粗犷的声音回答:“这是你刚开辟出来的识海。”
这是返观内视?
少年很是惊讶。
“我的识海?那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的识海里?”少年纳闷儿地问道。
一个略带沙哑的桀骜声音响起:“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因为我们是神!我们的强大不是你这样的小东西能够想象的,就算被镇压千万年,只要我们想要这具皮囊又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我们要与你打个商量罢了。自从那天以后,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只是你现在才能看到我们而已。”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修为突飞猛进?为什么对画符和炼丹一看就会?那是我们的给予了你我们的见识。如果指望你自己,你现在还在修习错误的功法,一无所成。”
这下这个一直懵懵懂懂的少年总算又多想起了那天差点被夺舍时的一些情况,把那部分丢失的记忆基本补全。
此时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根据他的经验,这些对他来说恐怖的存在如果能对他夺舍,肯定早就没他什么事了,怎么可能在乎他的感受?至于说和他打个商量,那是必须当作笑话听的。
之所以现在它们还好好和他说话,只可能是因为有无法夺舍的困难。这么来说自己至少当下是安全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决定试探一下它们的底细。
于是他问:“你们想商量什么?”
“你曾经受过重伤,你这副皮囊我是看不上眼的,所以你其实不用怕我夺舍于你。只要你能找一个人让我夺舍,我可以帮你报仇。”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你的仇人很强大。凭你自己根本报不了仇。但我是神!你不知道神的威力是什么样的。你的仇人在我来看不过是蝼蚁。只要让我有一个合适的皮囊,你就可以亲眼看到你的仇人灰飞烟灭!”
少年根本不相信。
“骗人的吧?我可是没看出你们有多强。你们也就能看懂个画符和炼丹。”
一个火爆的声音立刻嚷到:“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皮囊暂居恢复修为,无法施展法力。”
少年依然不信:“就算你们有了皮囊又如何?你们又不懂修炼。不然为什么你们能看懂画符和炼丹却不能让我会修炼的功法?”
火爆声音立刻说道:“我们是神!神都不是应运而生就是应劫而生,都是生而知之,哪里用得到你们凡人那种大费周章的修炼?你们那些低级之至的东西神也不屑于去懂。”
啊,原来这样啊。
刘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这些上古的神灵不管是因为大造化、大机缘还是真的生而知之,总之他们并不是像如今的修炼者一样一步步修炼成神的,自然也就对那些筑基的修炼功法没有概念。所以有这些神灵在他脑子里,他有了看明白很多事情的眼光,但是对于看过的修炼功法他是凭空想不出来的。
刘旦在想这事情的时候,火爆声音继续说:“虽然我们现在很虚弱,但我们懂得如何运用天地之力。只要你给我找一个好皮囊让我恢复些修为,天下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刘旦装作心动,问道:“可是就算我能给你找个好皮囊,你在我身体里又怎么去夺舍呢?”
火爆声音急切地说:“只要你让我控制你的身体几息时间,我就可以完成夺舍。然后,我可以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嘿嘿,就几息时间。”
这样啊?
刘旦似乎在考虑。
感觉少年似乎更加心动,其他几个声音着急了。
“找到合适的皮囊让我先来。我可以呼吸间让天地变色,万里泽国……”
“别听他的,先让我来。我的三味真火能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去你的,应该让我来。我能……”
“明明是我最厉害,你要报仇应该先把我放出去……”
“应该是我……”
骗我?呵呵!
听到脑海中吵成一团了,少年只好诚恳地说:“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你们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听你们的。我娘从小就教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害人,更重要的是我决不会相信你们。”
心情放松之下,他有更多的心情关注起自己的识海来。
他的识海是个小小的空间,他估摸着有一个木桶那么大,每一次他返观内视的时候,这个空间都似乎有所扩大。
这让刘旦有些疑惑。因为来自头脑中的念头告诉他,识海已成,神识就会通过天目出入,洞察天地气机波动,再进一步可以神识御物。
他已经能确定这念头和以前很多念头一样来自于那些自称为神的存在的见识,并且他曾在打虎寨的酒楼里也听到过类似的只言片语,所以不会有错。
可明显的,他的天目却仍是关闭的,神识并不能从天目出入。
也许是天目受过的伤让我与众不同吧?
他只好在心里猜测,然后更加努力的练习拳桩和进行吐纳。
他能感觉到体内真气越来越强,但一直快到冬天都再没有破境的迹象。
急切间他想起曾在打虎寨听人说过无论是武人还是练气士都有那么几个关口特别讲究修炼功法,他还依稀记得“泥范”,“炉鼎”,“武胆”,“鱼龙”这几个关口的名字。
据说修行者在这几个境界要么必须以按照功法完成筑基,或者必须有人引导以免走弯路甚至走上断头路。而相应的,修行者在破镜之后便是一片坦途。
也许到了不能再闷头胡乱修炼的时候了?可是我又到哪里去学功法呢?
少年心里满是凄惶。
他实在摸不透玉郎中等人对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自然不敢对玉郎中透露自己修炼的情况。可除了玉郎中等人他又无人可以求教。这实在是无解的问题。
放弃修炼吗?
可他不甘心!
少年在山中默默地坐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站起身来,对着初升的朝阳大声吼道:“什么都难不倒我!爹,娘!我绝不会半途而废!”
自从那一天起,他仍然一天也不放松练习拳桩、吐纳,学习画符,每隔一段时间还返观内视观察一下自己识海中的情况,但却不再急于突破,更是在村子里表现如常。就连玉灵儿因为再次破境向他报喜时他的心湖里也再没有象上次一样掀起滔天巨浪。
他在蛰伏,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让你们控制了我的身体,哪怕只有一息,我的性命也操于你们之手,你们夺我的舍易如反掌。我又不傻,这个风险我是绝不会冒的。”
“如果你们非要夺舍别人,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你们先夺我的舍,然后自己去找个合适的皮囊不就行了?还省得我给你们找的皮囊不合你们意。”
一直在深山中挣命的少年对生死的理解决非普通同龄人能及。他既然知道自己脑海中藏了几个神魔之类的存在,就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他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以便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你可要想明白,凭你自己根本就无法报仇?难道你不给你的父母报仇了?”
“你想哪儿去了?你这具皮囊我们真的看不上……”
情况果然与他预想的一样,那几道身影只能用言辞威逼利诱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这不符合高高在上的神的脾性。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夺舍的实力,刘旦彻底放了心。
有些疲劳了。刘旦结束了返观内视,决定等修炼些日子再看看这些身影有没有异变。
“你不要得意!只要你不想平淡地活着,就要面对诱惑,就有极端虚弱的时候,我总有机会……”魔神们仍在恨恨不已地威胁着。
事实证明少年又赌对了,那些当初企图对他夺舍的魔神如今已经被他的神魄吞噬得只剩最难磨灭的几缕残念,只是借着少年识海初辟,能量爆发的时候才能具显出形象。
虽然这些残念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仍会死灰复燃,依然危险,但是普通情况下已经完全没有对他夺舍的能力。
此后一段时间,刘旦在村里待的时间更少了。在每次回村之前他都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返观内视观察一下识海中的情况。
让他欣慰的是那几道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变淡,形象更加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