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和谢尔顿博士见完面晕倒后,我突然又被当成了关注的焦点,夏雨每天都来陪我进行恢复训练,丁博士更是“警告”我不要再去找谢尔顿博士。新世界的封闭和局促,让我很快就感到了束缚,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视野和求知渴望也在膨胀。
“请进。”推门进入后,丁博士招呼我坐下。
“丁博士,早上好。抱歉打扰了。”
“不打扰,我正好有空。新环境适应的如何?”
“挺好的。我看了您的生存指南,有几个问题相和您讨论。”
“十分乐意。”
“我想和您讨论地表世界溺亡的原因,和人类应对的措施。”
“额~”丁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如我在指南中说道,我对这个问题的了解也有限。这个问题也没有公认的答案。”
“如果是我知道的温室效应,那原因就是全球气候变暖后冰川融化吗?”
“事实比这要复杂一些,全球平均气温从周期上性看,的确是上升了。但是根据极地测站的记录,南北极没有明显的变化,两极的冰川积雪,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增多了。而事实上,两极尤其是北极,是目前仅存的有大量人类居住的地表空间。”
“其他的大陆都被覆盖了吗?”
“很多的大陆并不是一直被覆盖,就像潮汐影响下的海滩,一部分时间能露出来,另一部分时间被海水覆盖,短时间内不停地交替。而且最大的潮汐水位差,达到两百米以上。”
“这样的变化,应该不是短时间内能发生的吧?”
“其实海平面上升,潮汐现象增强的趋势,可以追溯到我们的时代。如果这样的变化,是线性匀速发生的,那么人类应该会自然而然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积极想出应对的策略。但是这个变化的趋势是一度是反复而缓慢的,直到五十年前,这种变化突然加剧,暴雨连绵不断,有些地区几乎天天都在下大雨,海浪的高度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五年后,珠穆朗玛峰也每天要被海水拍打了。”
“为什么有这种异常呢?难道是月亮被撞得离地球更近了吗?”
“很好的猜测,这其实也是我的第一个念头。但是月亮和地球的距离没有明显的变化,这是所有国家公认的观测结果。不仅月亮,整个太阳系中的行星,卫星,恒星,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有合理的科学解释吗?”
“只有猜想,各种各样的猜想。有人说是外星人在更高的维度做了手脚[1],所以我们观察不到,有人说是平行宇宙通过类似电子通道[2]的途径影响了我们这个世界,有人说是上帝发怒了,借此惩罚人类的贪婪。”
“你怎么认为?”
“你知道我是一个来自21世界的科学家,我不太相信没有经过证实,也无从推衍的东西。我认为就是量变引起了质变,不管有没有外因,人类自己都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那么官方的态度呢?”
“没有政府或科研机构给出过一个定论。因为是公共的罪行,没有人出来负责,这就是边际效应吧。”
“可是人们总需要一个解释,官方也应该说点什么。”
“每个地域有不同的应对方法,美洲以宗教慰藉为主,很多人相信是上帝惩罚世人,所以人们应该忏悔认错赎罪,对上帝更加虔诚,官方也默认了这种行为。北极洲大陆则相信是外星人在捣鬼,非常紧张地在开展抵御星球大战的准备工作。”
“那亚洲大区呢?”
“普遍共识是自然灾害。而且东亚的国家很早就在地下科技和人工智能领域,有了很大的投入,所以应对是最迅速的。”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五百年,五百年能发生很多事。”我长呼一口气,开始描绘起自己脑海中涌现的画面,“十六世纪,科学才开始在欧洲萌芽,冲击教会的教条主义,麦哲伦完成环球航行,拉开地理大发现和殖民主义的风潮,中国大陆处于大明帝国统治。五百年后,二十一世纪,航天飞船能把人类送入太空,移动通信技术和互联网连接了地球的每个角落”
“又过了五百年以后,人类却只能生活在看不见太阳的地底。”丁接着我的话说道,“这是你想说的吗?感觉有一些压抑,甚至有一些失望?”
“或许相信科学能解决一切问题,和相信神佑世人一样。”我没有正面回答她。
沉默伴着沉思持续了好一会,直到丁再次开口。
“你的恢复速度很快。”
“你指身体吗?”
“你的适应能力也很惊人。”丁像看着一个标本一样看着我。
“追上飞驰的列车困难,待在坠落的飞机却不难。”
“现在的生活环境让你压抑。”
“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丁沉默了一会,像终于决定了什么一样,说道:“我会为你安排和思维世界设计组的会面。”
“请别误会,我并不是讨厌这里。”我急忙解释道。
“请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把你赶走。我们这个解冻人项目,是因为思维世界计划才重启的。解冻人需要参与思维世界计划。”丁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似乎充斥着无奈。
“思维世界计划是什么?”我问道。
“据负责人介绍,是为了构建一个阳光普照,人人联通的虚拟世界。”
“那为什么需要解冻人参与?”我更加疑惑了。
“因为我们来自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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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致敬刘慈欣《三体》。
[2]致敬阿西莫夫《神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