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迷雾森林生活着一头纯白色的麋鹿,临终的老人把它的神奇告诉给子孙,子孙又告诉子孙,如此周而复始,附近的小村庄日新月异换了一辈又一辈人,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活过多长年岁。
它宛如森林的精灵,所到之处清香扑鼻,充满活跃的生机,花卉迎接它的到来开出鲜艳美丽的花朵,夜莺迎接它的到来欢声歌唱,它能通达万物之灵直接与灵交流,有幸得见它的人也会变得幸运而充实。
假如相恋中的人儿,将会得到它的祝福,成为世上最为幸福的恋人,也将见证他们的爱情纯净而纯洁,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幽径的小路,绿树成荫,偶有几声清脆的啼鸣,几只虫儿的窸窣。
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沿着这条路径走进迷雾森林,他们亲昵的举止,无不表示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们轻车熟路的穿过迷雾,越过溪流,越过石拱桥,走进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这座山谷里面的所有事物都充满着生机与灵动,有长得房子般大小像是果冻的七彩蘑菇,舒展着透明的触手捕捉飘荡的微生物悠闲地进食,有淡蓝色近乎透明的蒲公英洒满天空,有绿意盎然的藤条挥舞着跃动,像是感恩阳光的无私奉献,也有好奇而羞怯的花骨朵使劲地伸出脖子碰触到男女又闪电般缩了回去,轻轻地摇摆着如脸庞似的花骨朵,荡漾一圈圈迷人的红晕。
他们似乎曾经来过,对这里的神奇毫不惊诧,女子不为所动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山谷深处的飞涧,仿佛跨越了飞涧看到那一潭碧绿湖泊。
男子回过头招了招手,像在与它们打招呼,他的心底五味成杂,女子亲密地拉起他的手越过葱郁的草丛。
一只布谷鸟叽喳叽喳的啼叫:“他们好幸福啊!我向往他们的恩爱。”
“小鸟儿,你又思春了。”草丛里窜出一只花斑竹鼠,两手抱着一根胡萝卜埋头啃动。
“臭老鼠,要你管,哼...哼...哼......”布谷鸟很嫌弃地瞥过头,不理花斑竹鼠,愉悦欢快的绕起嫩绿色的树枝唱起歌来。
“遥远的人哟......你们满载甜蜜的花香。”
“奶油,汁蜜的可口味噢......”
“金黄色的麦穗,一群群的蝴蝶,为你们浇筑幸福的果实。”
“愿我的歌声里,幸运一直居住在你们的心灵。”
“嗯...我们的灵魂歌手又唱起了美妙的音乐,夭寿咯,夭寿咯。”布谷鸟绕圈的嫩绿树枝轻颤地伸展出密密麻麻的枝桠,不一会儿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参天大树的中间浮现一张发白胡子的面孔,麻溜溜地调侃。
“椿爷爷,你害不害臊。”布谷鸟羞恼地扭头飞到另一颗树上面,树上面有一个巢洞,巢洞内也窜出一只粉红色的松鼠。
松鼠呲牙嚷嚷:“小布提,你吵醒我了,你得陪我采果子。”
“想得美......”布谷鸟学着女子优雅的动作扇了扇翅膀扑哧一声,飞上天空,继续哼唱着。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山谷,无数的灵交织着神奇的触角频繁的互动无声地交流,山谷也愈发热闹起来。
两个人临近清冽舒心的飞涧流水,男子仰头看了看云层中倾斜而下的瀑布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许愿瓶扔进水潭中央,潭水咕噜噜冒起热腾腾的水泡,男子低头祈求:“您是灵国的种子,您是通往天堂的阶梯!”
热腾腾的水泡中升起一根相互缠绕的常春藤,分出一条如一座木桥延伸到两人的脚下,男子牵着女子的手走了上去,这时潭水里跳出一只绿油油的青蛙贪婪的看着女子美丽的脸庞将它的意思传递给女子:“你是灵国的天使,你是大海的女儿,你是世上的精灵。”
“你愿意把你最心爱的东西给我吗?”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女子蹙了蹙眉头,平静地问道:“你能给予一个人失去的爱吗?”
青蛙摇了摇头:“我能满足他人所有的愿望,唯独不能填补他人心灵的空缺。”
男子擒着灿漫的笑容开口:“青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过得还好吗?”
“善良的小伙子,你将会失去一样东西又得到一样东西。”青蛙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男子一眼,一头栽入水潭。
男子温柔的注视女子纯净的眼睛搂住她的腰肢,常春藤相互缠绕着将他们推上空中的云层,抵达一片幽静的森林。
男子跳下常春藤阶梯,伸手牵下女子一同走至湖泊的边缘,这座湖泊荡漾着碧绿的波光,岸边丰茂的水草与莲藕作伴。
他们共同对着一块焦黑的木桩祈拜:“您是彼岸的彩虹,您是心灵声音的愿望!”
焦黑木桩晃了晃便没有了动静,男子继续祈祷,而女子有点不耐烦了,生气的跑到湖边看着快要落下山头的太阳。
男子走了过来哄了哄女子放下背包拿出餐锅,两人分工明确,一个人去森林里寻找可以制作美食的材料,一个人生火煮起了汤水,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
篝火升起,袅袅烟云。
浓香的气味飘往湖泊岸边,飘往幽静的森林,吸引许多鱼儿挤在一块昂头撅嘴,吸引焦黑的木桩晃了晃,也吸引到森林里的一位游荡的男人,他作猎人装扮,戴着一顶插了根白色翎羽的草帽,嗅着香气走出来:
“喔...路途的人啊!你灵巧的双手做出来的美味吸引我的胃口,想要大快朵颐。”
“劳累的一天,可愿意让我一起享受你们的食物,填满我这饥肠辘辘的心灵。”
男子热情地招呼:“劳累的人啊!你可是迷失在森林的猎人,你可寻到你的猎物?”
“不若,放下你手里的猎枪,不再伤害它们,我将奉上我所有的食物,任你择取。”
猎人笑了笑席地坐下:“心善的人啊!你别作他想,我是一位旅行家,我将去到心生向往的地方,偶然路过这儿。”
男子瞥了撇猎人腰间揣着的猎枪,拿起餐具打起一碗热腾腾的鲜美汤汁,里面有蘑菇、菜叶、莲藕,脸色歉意地道:“自由的旅行者啊!请允许我打起的第一碗食物不是给你端上,我先孝敬一位见证我爱情的恩人。”
男子端着热汤拿起汤匙走往那一截焦黑木桩,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面,然后回到猎人旁边坐下:“饥饿的旅行者啊!你既劳累,何故等我?”
“品德高尚的人啊!我听闻谦恭有礼的主人还未坐下,客人怎可先食的故事。你是要我做那等无心无意的人吗?”猎人感叹道。
男子意会,递给猎人一副碗筷,但是猎人摆了摆手从腰背后的挎包里面掏出碗筷,男子给他打上,猎人致谢狼吞虎咽的吃得津津有味。
很快,猎人吃了蒸锅七成以上的食物,可男子依旧热情的招呼他,而女子的胃口就如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一样的纤细,抿了几口汤汁,夹了几个蘑菇,几块莲藕咽下,便放下了碗筷,清丽秀美的脸庞埋在并拢微曲的膝盖上面,偶尔注视一下男子,偶尔瞅了瞅猎人。
猎人心满意足的站起来提醒他们说道:“你们可是想要渡过心灵映象的湖泊,摆渡的人儿却深病未愈。”
男子看了看女子,有点担忧,有点迷惘,踟躇着来回走动,望了望天边的云彩。
“焦急的人啊!你且不慌,我是一位真正的旅行家,承蒙你的款待,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猎人并未思索就下定决心当一回摆渡人。
男子拉起女子连忙弯腰拜谢。猎人走到湖泊岸边拿出猎刀清理丰茂的水草,再取下草帽插着的那根白色翎羽放至嘴边吹起。
白色翎羽迎风涨大,不一会儿变成一艘三米长一米二宽的羽毛舟轻轻的漂浮在水面,猎人示意两人登上羽毛轻舟,随意地拔了根荷叶枝,双手一拉变成长长的竹竿,撑在水底,开始摆渡。
被猎人唤作“心灵映象的湖泊”并不是辽阔无边的那一种,而是漏斗状的越往两边茂密山林越是窄小的水湖,更像是蓄水的水库,十里绵长十里曲折。
小艾替换了猎人的位置在船头撑起长长的竹竿向前摆渡,小贞并拢着膝盖斜斜的坐在船尾,白色荷花印皱褶衬衫搭配一条格子条纹五分皱褶裙,湖水倒影她柔美的身姿,秀丽的脸庞,飘荡的黑发,一阵心神荡漾,恍惚地看着湖底游来游去的鱼儿。
撑一杆长一杆,奇妙的竹竿无论湖底的深浅始终保持它的平衡,羽毛轻舟轻轻地晃动,微微的摆动,而后剧烈的摇摆。
小贞心里慌乱的提起裙摆跑到小艾的身旁,惬意躺在船头翘起二郎腿的猎人立即翻跳起来,从腰背的皮革包里抓出颗颗晶粒投入湖泊。
湖泊中伸出的几条吸盘触手卷缩了回去沉入湖底,猎人重新接回竹竿继续摆渡,刮目相看的眼神里赞许了小艾镇定的神态,偶然瞥眼看到湖泊荡漾的涟漪中那对恋人的身影。
身穿吊带衫与格子七分裤的小艾,头上戴着顶格子纹贝雷帽,他正亲密地牵着依偎他身旁的女子,可是他们的身份却是倒换了过来。
小贞倒映在湖泊里是小艾的身影,小艾倒映在湖泊里是小贞的身影。猎人明白了过来,多看了几眼湖泊水面的小艾,微微的打乱了呼吸。
他们一路摆渡,没再出现意外,一叶扁舟行至一潭浅浅的湾口,四处空谷幽兰般鸟语花香,那水面中央有一头高足十几米的纯白色麋鹿,它低垂着头看向从来处来的旅客。
小艾和小贞手牵着手依靠在一起走至船头,小贞的眼里带着希冀对视纯白色麋鹿的那双灵动的眼眸。森林之鹿明白他们的来意,它竟然口吐人言地道:
“你既已许下愿望,我不可收回。”
小贞露出失望的神色,低着头缀缀哭泣,小艾帮小贞擦了擦眼泪,上前道:“我不敢奢求你能答应我,我愿用我最珍贵的东西与你交换。”
纯白色麋鹿摇了摇头,不再回答。旁边的猎人开口:“森林的愿望之神,我知道消除你赋予幸运的方法,我可为他承担因愿。”
纯白色麋鹿见猎人这般允诺,说出了缘由:“他曾在我的目光下许愿,如她爱他一般承她所受;他们的灵魂因此交换了身体,也因此承受身体特性带来的矛盾。”
“你若接下愿因,他们的灵魂将会回归自己的身体,我将带走你自由的风的精灵。”
猎人心领神会:“没有什么事物能够束缚我旅行的意义,你想要你就拿去吧!”
三人脚下的羽毛轻舟拖着他们到岸上,缩小成一根白色翎羽飘落在麋鹿头顶枝杈分明的角上,麋鹿对他们说道:
“你们从这回到来处,将会失去与我有关联的记忆。”
纯白色麋鹿对着岸边的荷叶吹出一口气,荷叶涨大成一扇舟叶漂浮水面,换回身体的小艾对麋鹿道谢和小贞、猎人一起走上舟叶。
小艾满是喜悦地看向湖底,一群群鱼儿聚集托着舟叶行驶,如风一样很快的回到来时的幽静森林岸边,小贞动作绅士的牵下小艾登上岸地。
他们在夕阳西下相互拥抱一块,而后小艾柔情的看了小贞一眼,望向独自上路的猎人,走到焦黑的木桩前面说了几句私语,便提起裙摆追赶猎人的身影。
小贞深情地看着小艾慢慢消失的背影,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也走到焦黑的木桩面前弯腰拜了三下,迈步进入幽静的森林。
他要追逐属于他的幸福。
落款——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