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望着门前的的初阳,又是新的一天,感叹着每日日复一日的劳作生活,嘴巴里砸吧砸吧旱烟。他望着老妇人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嘴角一咧,陷入了往事追忆的呆滞中。
嘎吱——
老头闻声回头望去,「李爷爷,我来给你送隔壁江叔酿的辛夷酿来了」。一个穿着简朴衣服的少年敲门,正向里面张望着。
老人看着这个有些木讷的孩子,不由的叹道,「村长又给老头子送酒喝啦,真是不枉费我以前那么照顾他」。
「行歌啊,回去帮我谢谢他」。少年点头应是。
从老人的家出来后,少年从熟悉的路,大步向东离开。
坐落在蛮荒之地的北行山下,原本依靠江水捕鱼生活的渔夫于纤夫们,在很久不知道几百年前的时候,聚在一起成了村子。随着村子的发展,本来也是世外桃源之地,避世纷争。但几十年前,因北国的战争征兵,年轻人大多被强制离开村子,战争结束后,归来的人也寥寥无几,留下来得也多是老弱妇女。
少年名叫江行歌。是个孤儿,在临江村吃着百家饭长大,从小便住在江村长的家中,从小到大,生活虽然不是特别惬意,倒也是衣食无忧。据江叔说,他的父母是外面的人,受了重伤跑到村子里来,或许因为躲避仇家,于是将他留在村子里。十年过去了,也不见他的父母回来接他。听村长说,那一对夫妇留下了行歌的名字,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他们的姓氏,说以防奸人寻找,于是以江为姓,并留下了其他一些东西。
「回江叔的家,顺道去河里抓几条鱼,回去烧着吃,晚饭倒也有些添头」,江行歌想道。
「行哥儿,又去摸鱼啊?」,迎面过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斜眼看向他。
「虎子,今年雨多!水流的急,涨水时候,里面全是鱼」,行歌笑道。
名叫虎子的孩童听罢有些心痒痒,便一同要去,但也颇为担忧,嘴里直道:
「你这憨才就不怕被冲走?」,行歌并未理会虎子,一副爱来不来的模样。
临江村顾名思义是接邻江水之村,虽然行歌从小未出过村子,但也知道临江村算不得上是什么“名字”,江水上游下游,周遭四方多的是这样的村子,听说光是上游几百里内,就有三个村子也叫临江村。这让当时征兵的人昏了头脑,不知道哪个村是哪个村,闹出了不少笑话。
江水算不得多宽,也胜在风景优美。临江多药草,是村北姑娘种的,侧耳一听,就能听见姑娘们采药嬉闹的声音,有位女子看见他们,热情似火地打了招呼,便又与姐姐们谈论。行歌回了招呼,对于十岁的行歌来说,那些姑娘,仅仅如同姐姐辈的存在,心中却没有其他心思,倒是虎子看了几个身姿姣好的姐姐,贼眼放光,恨不得与她们多亲近亲近。
两个小子背着鱼筐,左拐右拐的想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抓鱼。早上的村外,林深叶茂,今早的雾气刚刚散去,不甚憋闷了,但阳光就变得厉害许多。虎子不敢抬头看太阳在哪里,仅仅是低下头也觉得到外面闪眼。
沿着江水,两人进入岔口,找到一处密林繁茂的避阴处,就往下下渔网。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行歌好像看不见河里面的情况,水变的浑浊。在夹杂着激流的水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中,好似听到有其他的动静。
「上面,好像出了什么事了,听,那里!」虎子指着上游大叫,有些兴奋,就要去看看发生什么热闹事。
行歌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播过来的方向,侧耳去细听,发现了隐隐约约地,似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虎子也反应过来了。
「是兵器交击的声音!难道附近发生战争,打到这里来了?又是要征兵?」虎子满脸煞白。他的父亲多年前因为参加战争而死,虽然那是古早的事情,但虎子的母亲一直放不下,经常指着村里铁匠打铁的声音,告诉他,那是死亡的声音。
「俺娘告诉我,听到有人拿刀剑打架,就要跑的远远的」,虎子害怕地想跑回村子里。行歌仔细琢磨,虽然没鱼还没有抓到,但眼下确实有些危险。看见虎子害怕,就让他先跑回村告诉村长,自己则先收拾好渔网。
收拾完后,他站在江边。
「咦,水怎么变红了?」江行歌定眼一看,竟是血的颜色,顺流而下的漂流中,俨然一个人漂了过来。
江行歌赶紧拿渔网一兜,网住,把那人拽上岸上。那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面目狰狞,嘴角的血迹被河水冲到了脸上,使得整个脸都有些泛红,可见之前受伤之严重,他的手中还紧握一把青锋铁剑,看似颇为锋利,江行歌在村子里可没见过如此这般的好剑。
行歌不知道这个人活没活着,便拿手一探,竟是没了呼吸。江行歌身体一震,不由得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不清。
「难道是遇到了歹人行凶」。行歌自语道,观摩了尸体片刻,觉得害怕之情稍微缓解了些,站起身子靠了过去,又看到那尸体手上有利器,便掰开男子手中紧握的双手,取出铁剑,手紧贴剑格,鬼使神差地刮了一下剑锋,瞬间血渗了出来。江行歌匆忙袖口擦拭,不觉呼了一口气,觉得好像捡到一把宝贝,可以拿回去给给虎子好好看一下。
正当江行歌得意之时,突然那男子胸口好似什么东西在发光,翻了翻胸口,发现一个令牌。那令牌长五寸五分,阔二寸四分,厚五分,六面均雕有或铸有图形和文字,四侧周围刊二十八宿名,江行歌虽不清楚这些图案是何含义,但只见正中央龙蛇飞舞地刻下「华云」两个金色大字,字法颇为古典,若不是乡中塾师曾教过一些学问,江行歌都未必念的出来。
江行歌仔细打量着令牌,没注意手中被剑所伤留下的鲜血流进令牌之中,然后忽地觉察出来,便看那血液像被“吃”尽牌子之中一样,惊疑不定之时,只见所刻「华云」二字华光大胜,令牌陡然飞出,贴近江行歌胸口,便是如何使劲都憾不动分毫了。正当他惊疑不定,那牌子又仿佛水一般「渗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这是何物?」江行歌骇然。
「莫…莫不是老人们常说的邪物,碰到了邪物便纠缠人不放,最后凄惨而死之类的故事吗?」想着村内乡塾先生所讲的神神鬼鬼之事,便是连那柄方才宝贝的不得了的稀罕青色铁剑都弃之不理,拿起渔网就拔起腿来往村子里跑去。
湍急的河流此刻都显得有些静得可怕。密林上游隐隐约约有大批人马赶来。
「呸,真是晦气!」一个络腮胡子的,穿着一副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扒开青蒿走了过来。嘴里似乎是穿行密林时,糊了一脸的杂草。
「谁想到那人拿了令牌躲在这么远的地方,还好公主明察秋毫,用了一计引蛇出洞,才让着憨才现了身形。」
「别抱怨了。公主正等着我们,先找到令牌再说!」另一个男子紧接着黑色盔甲男子后面走了出来,似乎是个侍从,身穿青白服饰,拿着一口剑,谨慎地观察四周,后面又跟进了十多个身着盔甲的大汉,却正是军中之人。
「唉,我说李兄,我就想不明白了,这贼子夺取了灵牌,不马上滴血认主,去找拿仙门拜师学艺,跑那么远晃悠啥呢,要是我,哼哼。」
那侍从边去寻找,边回复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修行像你们武夫一样,吃饱了就打磨筋骨,练了几十年的一把力气就能出师了?那修行也是要看资质的,我也是听说而已。这灵牌非同小可。」
「那怎么个大可法?」
「听闻灵牌遇到资质好的人便会自动寻主,那人自知资质不行,灵牌于他无用,但我想那人定是觉得放弃可惜,莫不如拿来贩卖·。可惜他竟敢偷了公主的东西,天涯海角都须得寻到他,将其千刀万剐。」男子一脸平淡地说道。
「莫要再多谈了,赶紧找到这人,回去复命。」
两人交谈了些秘闻,各自探头左右寻找起来。
终于,那青衣剑客看到河床上一人,定眼一看,「是那贼子!」小心地踮起脚尖,黏起步子来谨慎地接近过去,手紧握剑柄,防止其装昏暴起伤人。
那铠甲男子则大大咧咧地靠了过去,冲过去踢了那人一角,见其并无反应,拿手一探,
「不必担心,他死了」。说罢便摸索着尸体,寻找灵牌。搜索一阵,发现并没有,脸色陡然变了颜色,一脸晦气的说,「没有!这可怎么办」。
青衣剑客闻言,转起来了身子,看看有什么线索,低头看向尸体:「这人被我刺了一剑,正着要害,虽不会立刻致死,但也不至于有力气从这急流中爬上岸!看这尸体的方位,更像是被人捞上来的!恐怕是附近乡野村夫发现了什么」青衣剑客分析着。
那黑甲将士瞅了瞅弃置一旁的铁剑,然后开口道:「老子行走江湖多年,有些经验,依我对这些村夫百姓的了解,碰到死人定会雁过拔毛,这人身上半点财物没有,只剩下这把剑还算值钱,灵牌常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只会当废物扔了。而此刻只剩下宝剑,牌子却消失不见!定是牌子出了异常,将那人吓走了。」
「难道?」那剑客脸色凝重。
「怕是被人摘了桃子」。
「走,赶快回去禀报公主!」两人赶紧掉头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