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章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他也算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什么情形都遇见过,这李湘一家虽说坑过他,可他卖出去的符箓也算坑回来了。今日之所以挑选他家,实在是另外两个大户都存在了未知的危险,而李湘家开着罗城尚算有名的酒楼,虽不能比那王李两家,可也不缺银两的。师尊既然定下三日后启程,自己的行动也不能太迟,要不然达不到效果。“你们可不要怪我,谁让你们欺负我年幼。”
离英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跟到了李家酒楼,他虽说同是真一的弟子,可到底是个鬼修,跟封章不能相提并论。日日里总是言辞上占据上风,既讨得了师尊欢喜,又灭了这个名义上的师兄的威风,可谓几多欢喜。但鬼修终究是鬼修,封章不跟他多见识,不是自己多厉害,而是封章对谁都是如此。当年封章四处讨生活,尚未发现这条致富之路时,常常受到周围人的欺负,他也是这般不动声色,仿佛多有肚量。可离英知道封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也有自己的坚持,小事上两人打打闹闹,师尊压根不理会;大事上离英还是知道轻重,相互体谅。至于师尊他老人家一项觉得这条致富之路丢了他老人家的脸,根本不屑掺和,只在私下里不动声色的鼓励他们两个继续做下去。对于这样的师尊和师兄,离英觉得自己早就研究透彻了。
如今站在李家酒楼,离英知道这不是封章为了寻求报复,只是因为别的地方行不通,换个熟悉的地方下手。
“怎么样?这里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封章看着这来了多次的酒楼,想着定不会有问题,若再有问题就该拿离英是问了,毕竟每次来打包饭食也是带着离英的。
“这是今晚最后一家,要是还不行,我定要向师傅告状,”离英先以告状为由吓唬封章,以免今夜真的不停奔波,再然后闭上眼感受起来,折腾了半天才道,“暂时感觉不出来什么问题。”
“你小子最好不要是故意的,王家不行李家不行,要是让我知道,哼哼,你知道什么下场。”封章虽然只是练气四层圆满,即将突破五层,可对付个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作为一只鬼本来就比你敏锐,如今要不是...”离英心中不满的很,若不是如今修为不济,堂堂男子汉,总也是顶天立地的,不要说这些危机,就是师尊他也是期待着超越的那天。这般想着,眄视一眼没什么好脸色的封章:好你小子,等爷爷我哪天成了鬼仙,定要你在我座下服侍百年。
封章感受到了这目光,便跟着这目光看去,离英吓得赶紧闪躲。
“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我这就进去了。”
“知道怎么行事吗?”
“知道知道,不就是喊爹嘛,咱啥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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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酒楼是罗城最大的酒楼,坐落在城里最繁华的街上。酒楼有三层,上面两层是雅间,最下面一层是大厅。酒楼后面便是客房,这些客房都是别致的屋舍,有独院的,也有成栋的。独院的自然是招待那些达官贵人,成栋的就只住些寻常的客人。在酒楼与客房之间,还有一个西院,这个西院便是李家父女俩的住处。酒楼里总共也就两个杂役、一个大厨,三人住在酒楼厨房后的小屋里。
离英进来便朝着李湘的房间飘去,那李湘是城里出了名的嫁不出去,这事除了她本人长相有关外,还与她爹李宝才有关。话说李家酒楼年久失修,一个客人在雅间吃酒时一时兴起,依栏兴叹,栏杆不牢固或是早就腐朽,那客人不巧便从楼上跌了下去,一命呜呼。能进雅间的不是平常人,可罗城正儿八经的也没多少上台面的人,李宝才赶来时那人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了气息,可那人的朋友尚在,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是个秀才刚放榜回来正自高兴,却遇到了这样的事。若是他孤身一人,李宝才也有方法瞒天过海,可他家中尚有老母亲,李宝才也于心不忍。于是将那人的老娘接了来自己好吃好喝的照顾,又将酒楼重新修葺了一番,这样便是花了大价钱。
罗城不是个富裕之地,这里土地不好,农民得不到多好地收成,只是出生在这里,安土重迁将就活着。李宝才这番折腾也算是出了大血,等酒楼修好,便辞退了几个杂役,让才十几岁的李湘出来帮忙做事。后来那秀才的老娘瘫了,也是李湘照顾走的,可以说李湘也没真的享福。
酒楼里做事不同其它地方,这里人来人往杂得很,李湘只是负责记账,可也让城里的人说三道四。再加上这些年不经拾掇,长相没丑到惊天动地,可到底少有人打听,即便是有人打听的也是为了别的目的。李湘也算是看过不少人,自然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于是她看中的人家不同意,人家看中她的她总觉得是为了酒楼的生意,这样一来便拖了下来。
这些事封章也从附近百姓口中听过,原本以为李家父女既然能接纳那秀才的老娘,定然是良善的一家,便觉得李湘这样的出身有些倒霉,可这同情心没留几天,他便发现了李家缺斤短两的事。有些事不敢细想,都是城里讨生活的人,哪里会想到被人坑骗。再一想,就有点怀疑秀才老娘的处境。这些都是空口无凭的事,也只是封章的猜测,何况这么多年的游历,封章深知不给自己找麻烦的重要性,于是也就没有太在意。
离英还未走近,就听到震耳的呼噜声,那声音不是多粗犷,而是纤细精尖的,哪怕是离英也吓了一跳。
离英走近看了看李湘,心中叹道:怪不得嫁不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离英散发全身的阴气,很快阴气仿若化冰,室内的温度瞬时下降好多。李湘本来也只搭了件毯子,此刻感到阴冷,便将毯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白皙的双脚。离英自然看到来,心中觉得失策,不应该进到女子的房间,这不是有辱斯文嘛,但眼神却盯着一动不动。
之所以吓唬李湘自然是这么多年的经验所得,能轻易被鬼吓到的无非就是小孩、女人、老人,他们本来就是阳气不足,更容易察觉到阴气。而且这三种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好欺负,一旦不妙也方便离英逃走。也只有实在没有这样的人,离英才会选择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人,这类男人本身阳气就足,离英刚解封时魂形未固,面对他们也是有些害怕的。
李湘大概是察觉到毯子护住了上身护不住下身,又蜷缩了起来,白皙的脚钻进来毯子里。离英内心大叫可惜,自己好歹也是大好青年,虽不知道究竟活了多久,可看到一些东西还是受到诱惑。既然如此,他也不多耽搁,现在是时候进行第二步了。离英清清嗓子,又像只狗样摇了摇头,才缓缓开口:“我..的..头..呢?我..的..头..哪..里..去..了?”
李湘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将醒未醒,听到了这惨惨戚戚的声音,吓得立马清醒了。睁开眼往床边一看,便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那小孩身穿白衣,而白衣不是寻常的白衣,像是孝服。而他的面色惨白,神情诡异,正发出嘶哑的怪声。她看不出来那小孩是在哭在笑,只模糊看到一张嘴开开合合,嘴里漆黑一片,仿佛是个无底的黑洞。这一看不打紧,她发现那小孩也再看着她,仿佛是在向她问话。
李湘胆子也是大得很,此刻心中快速思索,她想起很多鬼故事里的片段,有些鬼丢了东西只要找回来就不会害人。此刻,她全身发抖,却不得不出声说道:“你,你的头不是好好的?”
“你..是..说..这..个..吗?”离英说着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湘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拼命点了点头,随后便听到:“可..这..不..是..我..的..头!”
李湘看着那小孩说着便把脑袋从头上掰了下来,然后鲜血四射,她大叫一声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