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亩左右,一片规整的圆形的区域,长着一片桃花林。桃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几乎可以没到脚踝的位置。
在桃花林外,瀑布的哗哗声,欢快的鸟叫声,到也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感觉。
而桃花林中央,一个木亭掩映在花树间。下端淹没在花里,顶部也被桃花覆盖,如一只用花瓣装饰了翅膀的鸳鸯。
亭子的主人,一名高瘦的白衣青年,偏白的皮肤,瓜子脸型,一头黑发自然垂下,玄月眉,桃花眼,悬胆鼻,薄嘴唇。腰间系着一个葫芦。
这葫芦里不知装着多少酒,抑或就没有酒,但青年总是喜欢拿来抿上两口,感觉有了醉意,便去睡觉,虽说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青年偶尔还会做几个木雕,虽说大多不成样子。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把他的作品参差不齐的系在亭上。
这一天,桃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男婴,赤裸地躺在桃源一角。
男婴刚刚出现时,青年便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良久,才淡淡地笑着,自言自语道:“却是由你来还这因果。”撕下一块衣裳,将孩子裹住,做成一个简易的襁褓。
“我可保你百年,以还当年因果。再予你一番机缘,以了当年之情。只是我有执念缠身,不能帮你渡过此劫。”
正说时,青年身边一棵树上结出了一朵硕大无比的桃花。青年将孩子抱起,放到花前,花朵立刻往前一伸,将婴儿含了进去。随即枯萎下去,飘落到地上,最后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不见。
青年转身,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用平和的眼光望向一朵朵还未凋落的花。桃花林又恢复了平静。
其实,这已经是一场跨越时间的博弈了,只是在最终选择的道路上,双方都没有见面,甚至,一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转眼便是七年。
“叶玄都?”在一处安静祥和的山谷里,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一名白发苍苍的无任何特别之处,樵夫打扮的老者躺在藤椅上轻声叫道。
“师傅有何吩咐?”一名正在看蚂蚁打架的孩童随即跑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问道。
这孩子虽说只有七岁,但却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脸上透露出的一股机敏,又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之所以这少年叫作叶玄都,是因为老者发现他时,他身上裹着一层衣服,而衣服上写着玄都二字,又因老者姓叶,故而就有了这个名字。
并且这老者也并非常人,他原是修士,只因修为几乎被废,得道无望,又怀念当初身为凡人的日子,所以到这山野间定居下来。
就在这年冬季,老者这山野间找到了这个孩子,便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养了起来,凭借其超越常人的肉体力量,虽说有伤在身,但最终还是把孩子养大了。
叶玄都从小聪慧,自从断奶,又学了走路后,师傅便将他从山下的小村庄里接了过来,背着上山打猎,当然,偶尔还是会回去转上一转。
师傅毕竟原是修士,经历丰富,见到自己捡来的一个孩子,名字不同常人,外貌也不俗,还几乎过目不忘,他怎可能不知道叶玄都大有来历?
而今天叫他过来,便是觉得时候到了,若这孩子心性没有什么问题,那是时候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了。
“为师本是修士,略懂些修炼的窍门,故也叫你唤我师傅。今天,为师愿教你这修炼之道,只是为师得将这利害关系给你说个透彻,再由你自己决定。”老者直起身来,目视着孩童。
“弟子明白。”叶玄都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看起来严肃的表情。
“你先得知道,这凡间并非你所见的平和,任何一只妖魔都可以轻易致一村的人于死地,而这妖魔,虽说大多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带,但这山林中偶尔出现一两只也是可能的。路过顺便屠杀一村的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况且,强大的妖魔甚至修士也无法匹敌,师傅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以我现在功力被废的水平,也只能消灭那些最普通的妖兽而已。
还有,这天下是修士的天下,哪怕是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帝,大多其实也只是强大的修士的傀儡而已,凡人始终低于修士一等,甚至是牲畜那样的存在。
这这一切都是修士强大的实力决定的。据说功法练到高深之处,可长生不老,变化无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老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叶玄都思考的时间,又好似看到了叶玄都眼中的渴望。这孩子似乎从小便有一股劲,要到山外的世界看一看,这样的表情这些年他不知道见了多少。
“他自有一番造化,我留不住的。”老者在心中默默叹气,心里满是纠结。他不是不愿在叶玄都再成熟一些再让他做选择,但他只怕会耽误了弟子,这修仙之事毕竟越早越好。而且,说不准这是他恢复实力的唯一出路。
“但这修士,也非一好差事,甚至比不得凡人。天地如炼,唯争一线。修士之间尔虞我诈,其中凶险不可形容。且修士的战斗,失败者轻则修为被废,沦为凡人,重则被做为傀儡,永世不得超脱。更有甚者,迷失自我,道心泯灭,七情六欲颠倒,身不由己,生不如死。即使你进入三大宗门,也避免不了同门间的竞争,唯有走到顶峰,进入三大宗的高层,方可得不用提心吊胆。”
叶玄都看见老人笑了笑,只是这笑里的眼神他还看不懂。
“那么你有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修炼,师傅。”叶玄都的眼神里透露着是对新世界的好奇。
“当然,若仅仅是将修炼作为强身健体,倒也为一个好方法。”老者试探道。
“师傅,我想去争上一争。”
“……也罢,”不知老者的心情是喜是悲,“那我便教你这修行的法则。你且听好。
这修炼的基础在于功法,一个完整的功法可分做三个部分,吸收灵气,运用灵气改造自身,加快灵气的吸收速度。这三个部分越强,一般来说这功法也就越强。
其次,修炼的关键在于对道的理解,对道的运用,这里面的奥秘为师也说不尽,还是由你自己感悟为主。
最后,这修炼的核心在于争一字,天地虽宽阔,但耐不住修士多,而奇珍又少,故要去成就这顶峰,只有争一字,争财侣法地,争天地万物,唯有如此,可成大道。”
老人没有告诉叶玄都的,还有一件事,修炼的前提,经脉。一般来说,除了修士的子代可以得到修士的帮助而具有修炼的能力外,普通人大约一万个人里才会有一个有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存在。当然,也会有一些凡人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而后天拥有这奇特的天赋。
“为师所教你这功法,叫作萤火诀,正所谓萤火流光,千里浮屠。简单说,这功法讲究感悟火焰,理解火焰,最后和火合二为一。这诀窍,你且听好……”
修炼的第一步,往往是修真路上的第一个关卡,天赋不如人者,想要引气入体,便是一大难事,在没有一定实力之前,是感受不到灵气的,只能通过感受自身身体是否有变化,而这途中,一旦出了差错,反而会伤害到自己。
而老人早已下定决心,若叶玄都天赋不行,便坚决不让他修炼,以防杀身之祸。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对于叶玄都是不存在的。凭借超人的记忆力,他迅速学习着老者教导的功法,随后开始闭眼吐纳。
很快,他感到眼前有光闪现,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仿佛做梦一般的感觉却让他察觉不出异样。
金属光泽的墙壁,天花板不知怎么竟可以发出白光。
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零七,天帝之道,是一人独霸天下之道。天帝不灭,人类便不可发展,苍生将苦不堪言,我将我之所学,给予你们十个兄弟姐妹,便是为了终有一天可以打破这压迫,记住,这是你的使命。”
金属光泽的房屋被一团迷雾遮盖,又有一个人从迷雾中走出。
这人身高八尺,一头短发,中年模样,嘴角的胡须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双眼中却是毫无生机,好似一个雕塑,身着华丽,头戴帝王之帽,衣绣双龙戏珠,但却有种蜡烛火焰的感觉,总叫人看不真切。
“这便是帝天,”声音接着响起。
“他的实力可算是天下第一。有观看时空之能,只要是他可能知道的事,若他愿意,那就必然可以知道。且,他有收束气运之能,可以把事态引向他想要的方向。甚至在他的敌人出生前了结了他们。这人又极为暴躁,猜疑心极强,还不许有人可以超越他,自以为代天行道,这些年来不知道了结了多少英雄好汉。”
画面又接着变幻,这次,出现在叶玄都眼前的是一个身着与凡人无异,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老人。
“在你出生之前,我已把我的功法传授给你,只是还得叮嘱你几句。这功法,其实就是灵气的运用,是我回溯百万年物质变化的收获。
在我看来,这灵气,其实是一种物质,可以篡改天地,将想像之物化为现实,只是越不具体,越为奇特之物,这转化越为困难。只是可惜世人不知,而我亦不敢传道,人类内斗不止,而帝天又将这世界认作他的试验场,实我等在无奈。
你且记住,我传给你这功法这功法,万万不可告诉他人,一旦有所泄露,指不定便会被帝天发现。而你们十人与他乃是死敌,不可不防。若遇帝天,无充足实力,万万不可有所暴露,只因他自身能力,你若有可能表现出弊端,他便一定可以发现,切记切记。”声音戛然而止,叶玄都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就这叶玄都意识刚刚恢复这一刻,叶玄都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海量的信息,奇特的是,这信息竟没对他思考产生影响。最终,千万数据化为一功法――星临诀。
叶玄都吸收的灵力开始向着不同于萤火诀的方向移动,转变。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一股引力,虽说不大,但还是在身周卷起一股清风。
“这孩子果然自有造化。”
师傅眼中有惊讶闪过,他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孩子背后的水深到他不可想像。这番变化,绝不是萤火诀的修炼现象。
有这样的变化,只能说明要么这功法威力极大,要么这孩子天赋极佳。而他与这孩子的因果,或许是他唯一的,再度成仙的希望。
想到这里,老者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这希望实在太过渺茫,故也没放在心上。而现在,自己的大机缘来了。
此时,在一处不知名的黑暗空间中,甚至超越了空间只有概念在传递的“地方”。一股信息在向其他的意识传递。
“百年?这意思是要从这十人中提取大道?还是百年内他也无能为力?看来,这零七倒是有特殊之处。”似人非人,似男似女的一个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极寒极暗之地,引力不存,一双眼睛睁开,其中好若有天地演化,天机流转。其目光跨越不可估量时空,注视向某处界面。
“倒是一方奇特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