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林重峰鼓动元气,声音朝着广场四周荡开:“诸位,时间到了,请诸位参赛者把营业金报备一下,注意,衣行(hang)在柳长老这里报备,住行、行行在陈长老这里报备,食行由我亲自收纳报备。”
话毕,陈铛放下手中的炒勺,把一边的账簿拿起来翻到最后看了一遍又一遍,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一次他一共卖出去一百二十余道菜肴,这速度几乎赶上了醉仙楼,要知道,万仙阁只有他一个人,而醉仙楼一共有三个主勺、三个帮厨。再加上这定价不低,生生毛收入两千三百五十七两,这是他参赛以来最好的成绩,直逼醉仙楼最好的成绩了。
“多亏了行者大人,多亏了他的厨神经。”陈铛把账簿抱在怀中,拍了拍,长出了一口气。
却又听见有人大喊:“食行还有需要报备的吗?一旦错过就不再,错过了成绩可就失效了啊。”
“啊?有,有呢。万仙阁陈铛需要报备。”陈铛挤开来往的人群,走到了广场中间。
林重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陈铛,你这次成绩应该不错吧,天道行者可为你说好话了,可不要丢了他的面子。”
陈铛对这个城主大人是敬畏得很,诚惶诚恐的回话说:“城主大人放心,陈铛这次一定不辜负城主大人和行者大人的栽培。”
林重峰伸出手,说:“我可没有栽培过你,把你账簿给我看看吧。”
“是。”
林重峰接过陈铛的账簿,翻了翻,发现居然是一本旧账簿,上面惨不忍睹的记载着万仙阁以往一年的收支,皱了皱眉,看了陈铛一眼,又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有心人注意到了,本来要买陈铛胜的人开始犹豫不决,站在买注的地方不住打听。
有比赛的地方就有盘口,有盘口的地方就有赔率,本来因为天道行者在陈铛的食阁吃的是赞不绝口,而现在却又看见城主大人对着陈铛摇头,这赔率反而变高了。如今卖陈铛第一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十一,而魏东海的醉仙楼仍是一赔一。
侯金是个资深赌徒,几乎每年卖醉仙楼都能小赚一笔,可是今天这盘口,他反而有些犹豫不定了,自木迟拿走了他的木筹,他的眼睛就一直跟随着木迟,直到木迟离开。看见木迟在陈铛的食阁处吃了不少,和李长勺也聊了不少,本来就想赌一把买陈铛的,可谁知道,这陈铛好似不争气啊!
“罢了,老子大半辈子又不是活到狗肚子了,到底那个行者年纪小,说不定眼界也不大呢。”
“常叔,老样子,醉仙楼一百注,这是银子。”
……
林重峰一点一点地看着陈铛的账簿,直到身边的副手低声给他说:“大人,这时间已经不早了,您看给这陈铛写多少合适?”
“不急,等我看完再说。”不成想到,陈铛这账簿越看是越古怪,莫约是五天前开始,陈铛开始在账簿上记录每个客人的高矮胖瘦、用餐多少,已经极少地记录自己营收如何了。心里琢磨不透,便问道:“陈小子,你这账簿怎么要这么记录,这样记录岂不是亏损盈利都不知道?”
陈铛其实也就是学了厨神经以后才这么记录,原本这厨神经是古时候厨神伊牙编写,属于特殊的修炼法门:“以厨入道。”但是这伊牙那个时代商业还不是这么发达,所以说,他不习惯记录营收如何。而学了厨神经的陈铛自然也继承了这一特点。只是……
陈铛微红着脸,说:“这,小民心里只是想着做出适合客人的菜肴,随手拿起一簿子就记录下了,若不是今日商贸大赛,小民恐怕还不知晓……”
听到陈铛这一番话,林重峰不禁失笑,无心吐口而出:“可怜你五味皆失,要用这办法把控味道。不过也是另辟蹊径,不失为一个有用的偏法子。”
所谓说者无心,但这听者他有意,陈铛激动地抬起头,声音不禁放大了许多:“城主大人,小民习修厨神经,味觉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了。”
这话不只是近前的人听见了,连稍远一点的人也听了个十全十。
嘶,今年的盘口可是不好预测了,这陈铛当真是最大的变数,偏偏开盘的那些烂货色盘盘不离陈铛,这要是一点差错,输的赢的可能都想象不到了啊。
当然也有些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随意下了几注的。
比如说拿着木迟钱袋的这位侍卫,满满一袋子钱摔在收注人的桌子上:“应木公子的话,这百两纹银按赔率最高的来,全压陈铛。”
说罢,这人转身而去,显然比木迟亲自来下注还要拽个十万八万的。
话说回来,林重峰听见陈铛说自己习修厨神经以后,稍微思索以后,笑道:“原来你才是最早受到天道行者眷顾的幸运儿啊。”
说完,也看完了。说实在的要是按往年来说,陈铛这份成绩大抵是这十年来第五高的,这种分数也只能说是“第一不足,第二有余”了。但是,陈铛前几年可是几乎要被勒令退出的成绩了,跨度真的很大,
“你去吧,成绩等几个行当全部报备以后就会公布了。”
陈铛微微给林重峰鞠了一躬,低着头就要离开。
“这次的成绩很不错,但也不要骄傲。”
回头时,好似长辈教诲一样,撞向陈铛耳膜。
好似有好多年没听见这样的话了,一直都是劝他放弃的话,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这才真的让他摆脱这些年沾染的泥污了吧。
陈铛直起身子,再次恭敬地对林重峰鞠了一躬,大声说了一句:“是!”
看见林重峰微笑地摆摆手,陈铛满意地转头离开。
……待一个半时辰以后,几个行当都有红榜张出,不论是参赛的还是没参赛的都在焦急地等待揭开榜上的红布。
这个时候,木迟又在干什么呢?
木迟轻叩面前书房房门,道:“朱家主在里面吗?晚辈木迟有事相求。”
“嘎吱。”老木门被打开,露出朱申平那张看不出深浅的脸。
“公子现在为何在这里?您已经给魏东海动过手了?”朱申平一边伸手错位让木迟进去,一边问道。
木迟笑着说:“当真是在家住面前没有秘密可言,小子可不记得跟先生提过魏东海一环。”
这话一出,朱申平猛地回头端详着木迟,说:“先前只道是万仙阁的老板是公子计划中的一部分,竟然没想到魏东海公子也没有放过啊。”
糟!陈铛的万仙阁本是自己计划中最不起眼的,几乎算得上是搭头罢了,所以木迟刚才压根没有注意到朱申平说的是万仙阁,一时间说漏嘴了。虽然本就是要告诉朱申平的,但是自己说出来,跟别人猜出来可是两码事!
木迟强忍心中惊骇,笑着说:“原来先生不知道啊,我还当先生已经知道了。”说话间,木迟扶了一把椅子坐下,说:“我本意是这样的……”
……
“揭榜了揭榜了。”
“诶,后面的别挤啊,前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哎哟,谁踩到我脚了!”
“对不住对不住您嘞。”
这时候,林重峰先开衣行的红布,上面第一的赫然是鲜红的刘氏裁缝铺,这铺子是一家老号子了,从老到少,一共传了八代,更是这一代的掌柜的最会做生意,不只是衣服料子好,成衣款式好,还卖布料子,帮染布料,开展了不少业务。
“刘家东家第一,他们刘氏的实力就像是食行的醉仙楼一样,几乎是不可动摇的。”叽里咕噜地,林重峰又讲了一刻钟,分别掀开了住行、行行的红布:住行的第一名是青云里舍,也是一家好口碑的旅舍了,行行的第一是一个外来的汉子,榜上写着:刘畅——短距离租赁。
这刘畅是个奇人,一匹马一辆车都没有,竟然全靠自己的一张嘴把钱赚来了。这人提出:短距离租赁,就是在一座城内提供马匹、车辆的租赁。价格低廉,而且对于顾客而言,在城里更加方便了,高头大马不再是显赫身世的象征了。
其实他还提出来一个概念,叫:周期性运输线。就是在远距离按照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时间段来运送客人货物。但是被否决了,主要是普通的人力马车无法精准的把控时间。
林重峰记得这方案他之前看过,不过被他否决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苦笑:到底是当兵的老粗,做不来买卖。
待衣住行被揭开红布,台下众人提起一口气,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醉仙楼!”气氛一下子被引爆,买了陈铛的大喊:“万仙阁。”买了魏东海的大叫:“醉仙楼。”这之前谁能想到能和醉仙楼相提并论的会是这个差点就被强制关门的万仙阁。
林重峰微笑,喊道:“那么,商贸大赛食行第一名是……”
林重峰伸手,扯向那块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