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子本来想一刀结果了刘云水的性命。但是,他转念一想,张先生的家人还被关在大牢中,何不用这个家伙把张先生的家人营救出来。就是现在杀了他,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报复之心。想到此,杰子对瘫软在地的刘云水说道:“你先起来,今天不取你的狗命。但是张先生的家人,你必须想办法营救出来。首先是要保护一名在牢里别吃苦、受罪,否则随时取你的狗命。”
刘永水一听,杰子说不杀他,赶紧点头,连忙答应下来。
此时杰子听到远去的官兵又回来了,边一拳把刘云水打晕,急忙翻身出了院门,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杰子现在心中这叫一个急呀。他并不是着急革命党的名单怎么办,而是一心想着张先生临终前的托付,怎么把孩子和家人救出来。
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经发白,天快亮了。杰子从城西北角的西直门进了城,找个地方草草地吃了早饭,便来到后海的何记当铺。
何记当铺的掌柜的是师父的故人,也是北京城有名的大相士,早年间曾经接受过师父的恩惠。杰子曾听师父说过,何掌柜和师父在门派上还有一些渊源。何掌柜由于在鉴定古董方面很有造诣,就开了家当铺,江湖人称“何独眼”。本来应该是狠毒的毒,“何毒眼”,形容他眼力独到,一只眼睛就能判别真伪。但是,传着传着,就传成了“何独眼”。好在和掌柜也没有在意这些。
杰子来到了何记当铺,让伙计请出了何掌柜。看到何掌柜出来,杰子连忙上前鞠躬行礼。何掌柜一看杰子的样子,便大吃一惊,心道肯定是出事了,连忙把杰子让到里院,吩咐伙计,任何人不许打扰。
杰子坐下以后,对何掌柜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他和张先生如何从日本回来,如何一下船就遭到追杀,张先生如何惨死天津码头,自己又如何逃回燕京城,当然杰子隐去了昨天夜里去火器营找刘云水和革命党人名单的事情。
何掌柜听罢,沉吟地说道:“孩子,你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咱们慢慢想办法救人。”说罢,吩咐伙计取来干净的衣裳给杰子换上,又备好酒席给杰子压惊,杰子便在和掌柜的当铺中暂且安顿下来。
酒席间,何掌柜跟杰子一起分析了所出的状况。只听何掌柜说道:“你们刚一下船,官兵就守在那里,说明了消息已经走漏。肯定是张先生这边出了问题,也许是在日本,也许是在燕京,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走漏消息的这个人,一定和张先生很熟悉,否则他也不会得到消息。”
杰子听着何掌柜的分析,心里不由得暗自佩服,真不愧是老江湖,自己只不过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何掌柜就能马上判断出问题的所在。杰子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道:“是张先生的一个朋友出卖了他,现在城里很多革命党人都被朝廷的人所抓。张先生的家人和他的两个小孩子也被抓进了大牢。”
何掌柜听完,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如今的这个世道,很多人为了一点点利益,就出卖朋友,出卖自己的良心,真是人心不古啊!想当年,你师父为了救人,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那是何等豪迈。”说道这,何掌柜端起酒杯和杰子碰了一下,继续说道:“来,敬你师父一杯!“说完二人一起干了。
吃完饭,何掌柜叮嘱杰子早些休息,急也没有用,明天天亮在去打探消息。
可是到了半夜,杰子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换上夜行衣,出得院门,到张先生原来的朋友家,一家一家拜访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张先生的几个朋友,大都是家被抄了。没有被抄家的,也是外面有官兵埋伏。这可怎么办呢?真是难坏了杰子。
没有办法,杰子只好又回到了何记当铺,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何掌柜进门惊醒了杰子。
原来,一早何掌柜托人四处打探消息。现在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杰子只见何掌柜眉头紧锁,表情严峻地说道:“外面都传,张先生是革命党。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不仅张先生一家人被抓,其他的人也抓了不少,据说都是革命党的人。现在大家是谈革命党色变。”
杰子闻言,叹了口气,轻声地对何掌柜说道:“使银子救人行不行?”
何掌柜叹了口气,答道:“如果是一般的事儿,使些银子还可以。但革命党是杀头的大事,不用说是使银子,就是朝廷里有人,也不一定能救出来。”
杰子又叹口气,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不行就去劫牢反狱。要不就去劫法场。一定要把张先生的家人救出来。”
何掌柜连忙摆了摆手,着急地说道:“孩子,你可不能干傻事。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你要是劫牢,劫法场,人救不出来不说,你的小命也要搭在里面。”
俩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商量出个好办法。都是暗自叹气。吃过中午饭,杰子又来到街上,出来碰碰运气,看看有什么办法救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牢门口。
忽然,杰子看见了师叔冯七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大牢。原来前两天,冯七中了杰子一刀,当时就皮开肉绽,刀口深可见骨,真是痛彻心扉。
自出道以来,冯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就是当年和师兄过招,也没有受伤。可这一次却伤在了杰子手上,心中不由得怒火上升,要杀了杰子而后快。
徐海的手被杰子砍掉以后,被手下人送进了洋人开的医院。没有办法,手是保不住了,只是包扎了伤口消炎止血。冯七不相信洋人的医术,自己让手下人给他上了祖传的金疮药,包扎好了伤口。江湖人士都自己备有金疮药,以备不时之需。
当冯七听说杰子并没有跳海死掉,又跑回燕京城内,冯七就急忙也赶了回来。他知道杰子的脾气,肯定会想办法来救张正涵的家人。于是,冯七就直接来到大牢,冯七到了大牢一看,只见守卫森严,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个样子,杰子怎么可能来劫牢呢?
正巧负责镇压革命党的李大人,也在大牢之中巡视。冯七便急忙上前行礼,谄媚地对李大人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何不来个内紧外松,放长线钓大鱼,引诱革命党人来劫牢,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呢?”
这个李大人,是草包一个。自己没什么本事,只是靠着祖上的荫护,在军机处谋了个差事。别看他没什么本事,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是他拿手的绝活,渐渐地混上了个三品官职。
这次镇压革命党,要不是徐海冲锋陷阵,他什么也干不成。此次徐海受伤,他一下子没了主见,也只得听从冯七的安排。
二人密谋过后,李大人便派人把张先生的家人送回张府中。但是暗地里加派人手,造成内紧外松的假象。
杰子见到他们把张先生的家人送回府中以后,知道这是师叔冯七暗中使坏,想引诱自己上钩。杰子才不会傻到上当呢,可是又不甘心。他决定半夜再来,见机行事。
杰子转身刚要离去,忽然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挑着担子卖菜的小商贩。开始他并没有在意,当这个商贩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用挑着的箩筐碰了他一下。杰子转过头来,只听这个商贩用极低的声音对杰子说道:“跟我来。”
杰子第一反应是这个商贩朝廷官兵装扮的。可是再一琢磨,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仔细一打量,不由得笑了,原来他认识这个人。
原来此人是正是张先生府中的门房,名叫范进宝。杰子知道老范也是革命党人,大约在一年前,张先生派老范前往广州联络革命党。这一年多来,老范回来过几次,与张先生见面时,杰子就在张先生身边守护。
杰子只见老范挑着菜筐,一边吆喝,一边不慌不忙地往前走。杰子跟在后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还好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引起埋伏在暗处的朝廷官兵的注意。
转过两条街,来到了厂桥附近。老范领着杰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进入了一个小院。杰子惊喜地问道:“老范,你怎么在这里?”
老范叹了口气,低声地说道:“还不是在等你。”
“在等我?”杰子诧异地说道。
“对,就是在等你。快跟我说说,从天津回来以后,你都找过谁?”老范神情严肃地说道。
于是杰子就把回到燕京以后,怎样去到火器营找刘云水,怎样又差点上了他的当,后来又进城找到何掌柜。刚才在大楼外面看到了师叔冯七,冯七如何跟李大人做局,把张先生的家人送回府中等等这一切,都说了一遍。
老范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拿出烟袋,点上一锅烟,一边抽一边思考着。
这次杰子长了个心眼儿,也没有提张先生把革命党人名单交给他的事儿。因为他不知道老范是不是也被官府抓了?是不是也来套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