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这段时间可谓是喜气洋洋。林府一门二虎将,早就是威名远播。而萧道成又是尚书左仆射。所以林萧两家的婚事很早就传了开去,武林中人或是朝廷为官的贺礼如潮水般涌来。林府上下忙地不可开交,置办礼品,散发请柬,装饰庭院。整个林府被装点得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这天是五月十六,离大婚正期还有两天。林府已经是人影攒动,欢天喜地。大门口的石狮子戴上了大红花,房梁上挂上了红灯笼,门框上贴着红对联,就连草木上也挂满红绸带。到处都是一片红色的海洋,映照着每个来宾也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林潇在院里接待客人,他跟每一个来宾亲切地打着招呼,唯恐怠慢了别人。这时,仆人进来通报说通天派的陆展鹏来了。
来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中等,面容和善。手里提了一把剑和一个礼盒。林潇似乎见过此人,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来人见到林潇,将礼盒交给仆人,立马抱拳施礼道:“林贤弟别来无恙,恭喜恭喜。”
林潇一愣。来人接着说道:“前些日在京城承蒙林贤弟搭救,陆某才能活到今天。”
林潇这才想到眼前这人正是那天在街上谋刺胡帅的灰衣人。但此人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林潇满腹疑惑。
陆展鹏好像猜到了林潇的心思,忙道:“林贤弟那天使的是贵派的绝学“天星十二剑”。陆某当时眼拙,未能看出。回去请教师父后才知。“天星十二剑”独步武林,天下会使这套剑法的除了林兄,还有令师尊神机道人、以及贵派的黄田松黄大侠。而在京城中会使这套剑法并素有侠名的只有林潇林将军了。”陆展鹏说完,微笑着看着林潇。
林潇听完,忙将陆展鹏迎进厅里去。笑道:“陆兄客气了,陆兄侠义有为,令我好生钦佩了。”
陆展鹏听完哈哈大笑,大声说道,“我们学武之人,本就是要为天下苍生伸张正义。可当今圣上为胡长所惑,导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胡帅这厮还在街上作威作福,不惩此贼,实难消我心头之气。”
林潇很欣赏这种嫉恶如仇的江湖中人,忙吩咐仆人献茶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的嘈杂声,很快,一队人便拥进了大门。林潇听到有响声便走了出去,陆展鹏跟在他后面。整个院子里也慢慢安静下来。来人气势汹汹,为首的是两个一高一矮的官差,手按佩剑,目光凌厉。后面跟着一队差役。看这样子,并不像是来贺礼的。
“那个是林潇?”高个子官差大声的嚷道,并四处东张西望。他的声音很粗犷,旁边的人见这形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就是”,林潇走上前去,并不急于问对方的来由。
“哦,你就是反贼之子林潇”,高个官差上下打量着林潇,轻蔑地说到,“你们家里其他人了,一起过来听旨。”
听到官差这样说,周围的人都嗡嗡地议论起来。仆人忙跑到里屋去通知林夫人。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林潇一下子也懵了。
“请问差大哥,为什么说我爹是反贼?”林潇不解地问道。
“你爹勾结魏国大将贺兰谦,集结五万大军在淮河以为内应,企图入侵我大宋。幸好我皇圣明,及时发现了你爹的阴谋。这不是反贼是什么?”矮个儿官差气狠狠地说到,嘴边的两撇小胡子一动一动的,好像林家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爹领兵北伐收复四州,这是当今圣上下旨的。”林潇争辩道,没有一丝慌乱。
“事到如今,还在砌词狡辩,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当今圣上根本就没下过这样的圣旨。你要觉得有什么冤屈,去牢里申辩吧。”
这时,林夫人和林芷三姐弟也来到了前院。她们四人战战兢兢,官差的话她们听地一清二楚。
“罪犯林氏一门听旨。”高个官差发话了。
林潇还有话要问,他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但他决定先听旨再说。
“罪犯林忠义,罔顾圣恩,通敌叛国。现革去车骑大将军一职,削去其爵位。判处林氏夫妇于五日后斩首于市。朕念其先祖护国有功,特赦林氏子女死罪。其子林潇、林正两日后发配琼州充军。其女林芷、林月即刻送往教坊司。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一下,全场一片哗然。林夫人和林芷姐弟大哭起来,林家的仆人也跟着哭天抢地。旁边的宾客议论纷纷,有的说,“没想到林家竟然是乱臣贼子”,还有的说,“林忠义居然勾结蛮夷,真是我们汉人的败类。”
林潇“霍”地一声站起来,他心里非常的震惊。“我要面见圣上”,林潇气愤地说到。
高个子官差没有理他,挥了挥手,叫了声“带走”,后面的那队差役就马上围了上来。
“慢着”,林潇喝止道,“我林氏一门几代忠烈,父亲更是为大宋鞠躬尽瘁,精忠报国。现在蒙此大冤,一定有什么误会。在我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一个人你们也休想带走。”
“林公子,我们知道你的名声。”矮个儿官差顿了顿,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好多。“这是圣旨,我们只能照办。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陆展鹏没想到林潇家里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他走到林潇跟前,问道:“林贤弟,我相信令尊的为人,我想这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敢问令尊在朝中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林潇想了想,摇了摇头。
陆展鹏思索了一下,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林潇跟前,说道:“林贤弟,是我连累了你。”
林潇一惊,忙道:“陆兄何出此言?”
“前段时间我在街上教训胡帅那厮,林贤弟出手搭救。怕是胡帅那厮怀恨在心,所以利用他叔叔的手段,公报私仇。”
林潇听完一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朝中能给父亲安上这么大罪名的人,除了胡长,还能有谁了?林潇既气愤又愧疚。气愤的是胡帅叔侄竟能卑鄙如此,愧疚的是自己的行为连累了家人。
林潇扶起陆展鹏,说道:“陆兄不必自责,这不关你的事。我要出去找一个人,麻烦陆兄帮我照看我的家人,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把他们带走。”陆展鹏听了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大门外传来萧道成的声音,“贤侄”。人群中让开一条路,萧道成挤了进来。林潇也正想见他,便迎了过去。
萧道成将林潇拉到一边,林潇迫不及待地问道,“萧伯伯,您应该已经知道我家里的事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边关将领截获了一个魏国奸细的书信,是令尊写给魏国大将贺兰谦的,信中写道:令尊已集结五万大军驻扎在淮河边以为内应,等待贺兰谦的到来,到时一举攻克大宋。这封信经多方确认,就是令尊的笔迹,而且还有他的印鉴。在令尊的随身物品里也搜到了贺兰谦和令尊之前往来的书信。皇上非常气愤,下令说谁都不许给令尊求情,否则以同罪论处。唉。”
“这不可能,”,林潇愤愤的说到,“我父亲带兵出征,这明明是皇上下旨的,现在又说皇上没有下过圣旨。这中间一定有蹊跷。会不会是胡长在中间捣的鬼,我要去找他。”
“贤侄啊”,萧道成一把拉住林潇,“你猜的是没错,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了。你还能向他问罪不成?当今皇上残暴无能、嗜杀无性。而胡长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虽然武功高强,可以直入皇宫找他对峙,皇宫高手那么多,怕是能进不能出啊。”
“父亲在朝中为人一向低调,断然不会跟胡长结下梁子。您知道胡长为什么突然向父亲发难么?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前段时间在街上教训了胡帅的手下,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林潇一边说一边用恳切的眼神望着萧道成,萧道成听了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潇的神情一下子由焦急变成绝望,面如死灰一般,他喃喃道:“那就是了,父亲一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被诬陷的。”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即严肃的说道:“身为人子,岂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弟妹因为我蒙此大冤?我要去找胡长胡帅叔侄,要杀要剐随他们便。祸是我闯的,就该由我一人承担。”说完便要向外走。
萧道成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胡长是皇上的宠臣,他们已经给你们林家安了这么大的罪名,你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了。何苦还要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那我就去劫狱,把父亲救出来,然后带着母亲弟妹几个流浪天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人这样”。林潇的面部微微抽搐着,眼神既愤怒又悲凉。
“怕是令尊不会同意的啊,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从容赴死。况且,你们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了?”萧道成顿了顿,接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只能等待,时间一到,再给你父母报仇为你林家洗脱冤屈。”
林潇看着萧道成,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办。他全身颤抖着,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团,他看了看母亲弟妹,他们都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同时略带期盼的看着他,期望他能想个办法。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非常的绝望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