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狗子，凉州韦城人，今年十七了。前两年凉州大旱，大家都没得吃的，粮铺里一斤米要买一百个大钱，大家都买不起，只能将田地都卖给了地主老爷。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被饿死，隔壁喜欢逗我妹妹笑的孙大叔，还有街口吹糖人的胡爷爷都死了。我看着胡爷爷饿的难受甚至开始吃泥巴了，最后肚子越来越大，哭的嗓子都破了才死掉的。
但是我没有死，我家里也没有人死。因为我从军了，还记得当时将军从城门哪里过来的时候，就连平时靠近一点都要挨骂的县老爷也在对着将军点头哈腰，当时我觉得将军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后来将军说他要征兵，从军的可以不用挨饿，还有钱拿。家里人也不会饿死，所以我就报名了。
一起的还有隔壁的刘大叔，他是个孤儿，无儿无女，妻子前些年也病死了，对自己还挺照顾的。
我平时力气就大吃的也多，要是少了我，妹妹就不会天天都被饿哭了。
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之后，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或许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因为他怕我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狗子，起来了。”
“啊？好。”
王狗子摇了摇头从树枝上爬了起来，然后找了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大树便开始放水了。
“哟，狗子没看出来人不大，鸟不小啊？”
王狗子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在放水，看着王狗子顿时便调笑了起来。
“刘大哥，你这...”
终究是一个小年轻，虽然已经从军有一段时间了，但脸皮子还是浅薄，被这些老流氓一说顿时就害羞了起来。
“你们看啊！这个臭小子居然还脸红了！”
一帮子人都是西戎军中探马，现在执行任务也没有什么乐子，一个个的自然是只能打趣一下王狗子这种小年轻了。
“行了，狗子到我们伍也有一年多了，你们也别老是指着他一个人欺负。”一边低着头用佩刀翻滚着锅里肉的伍长似乎有些不太乐意的说道。
“伍长，我们出来都已经十多天了，看着样子姚苌应该是死了，他们都已经在准备下葬了。”
几个人听到伍长的话也就没有继续捉弄王狗子了，不过话锋一转却又在催促这想要离开了。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做我们探马的，拿着比别人多的军饷，吃着比别人好的饭食，这些都是有代价的。我们必须要确定情报的真实性，稍微有一点差错都是欺军，是要斩首的！”
伍长摇了摇头，他是已经是老探马了。他在这一行已经做了十来年了，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两个字，谨慎。
因此他可不敢将这个消息就这样传回去，虽然他们已经观察了羌人部落好几天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一件事姚苌已经死了。但他说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他们还没有看见确实的证据，比如姚苌的尸体之类的。
“快点过来吃，吃完了好行动。”
“是。”
伍长用刀将肉挑出，放在一边的冰板子上面，将肉切好招呼着众人过来吃。
“我们找到金帐才两天而已，还不能确定姚苌是不是真的死了。最好还是在等等，一会再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
“行，不过伍长你这也太过谨慎了吧？”
“是啊，这要是换做其他队伍，都已经回去汇报了。昨天我就看见老六他们走了，他们比我们还晚来半天呢。”
“所以我能活到现在，他们的伍长都已经换了四五个人。”伍长不太高兴的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呃~好吧。”
伍长说的不错，他已经是老兵了，在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可要比那些同行活得久得多，也混的好的多。平日里上面给的赏赐，他们伍也要多出一些，靠的就是伍长的这份谨慎。
“吃完了就出发，记得把痕迹都处理一下，千万别被发现了。”
“得咧，放心吧。”
众人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便骑着马重新出发了，就在和他们相隔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就是姚苌的金帐，羌人的王庭所在。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再次来到之前设置的隐蔽观察点，窥视着王庭内的一切动向。
“狗子你和大胆一起去放风，烂牙盯着部落的进出口，盯仔细了，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物。剩下的和我一起注意王庭，估算王庭内的人数、牛羊特别是祭祀哪些。”
“喏。”
探马的工作就是这个样子的，作为军中最待遇最好，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之一，探马的作用有很多。他们不仅仅是打探消息，还有监视，渗透，散播谣言，袭扰甚至是暗杀等工作。
可以说探马是一种全能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高，忠诚度高，执行力强。但是危险性也极大，因为探马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反探马。探马之间经常互相厮杀，而这往往是最为危险的一环。
“有人来了。”
在雪地里一待就是半天，虽然已经做了一些处理，但还是不太足够，烂牙已经冻的有些哆嗦了。不过这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发现一群从未见过的人和笼着黑布的马车。
“嗯？这是...这服饰是羯人？他们还带着不少的奴隶和祭奠用的东西，难不成姚苌真的死了？”伍长皱了皱眉头，又是一个证明姚苌死了的证据。
“他进去了，那些奴隶都交给别人了，应该送给羌人的。”
“昨天好像也杀了百来个奴隶吧？看着样子，姚苌应该真的是死了，这些都是给他殉葬用的。”
“先别着急，稳妥起见在看看吧。”
目前来看事情已经比较清楚了，但是伍长还是决定在看看，这点时间他们还是有的。
“进去了。”
羯人一行进了部落，过了没一会部落中突然响起一阵的犬吠。
“这是...”
“怎么这么多狗叫啊？”
几个人都愣住了，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狗叫。只有伍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也顾不上隐藏了，一把就站了起来。
“快跑！上马，快点跑！！”
“汪汪汪！！”
众人不明所以的上马跟着伍长跑了起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了，一群狼一样的猎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追逐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