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以改变一切。莉菲亚再次回国是参加母亲的葬礼,薛义振的离世给薛太太重重一击,加之莉菲亚的被迫出走,薛太太思女心切,心病加旧疾,终于熬过了一年的卧床折磨,在一个漫天飘着鹅毛大雪的日子里咽了气。咽气前,她将薛庭庆叫到病床前,抚摸着薛庭庆的脸颊,“庭儿,娘怕是熬不住了,以后这薛家就剩下你了,好好照顾你妹妹,那孩子命不好,自小没个人照应,你要替娘好好照顾她。我死了,把我和你爹葬一块了,不要告诉小雅。”尽管薛太太拼尽了最后一把子力气强调不要薛庭庆告诉妹妹自己的死讯,可莉菲亚还是万里迢迢的闻讯赶了回来。
莉菲亚伏在棺材前,一直送母亲下了葬。薛太太出殡这天,城西边“明月阁”家张灯结彩,红绸遍地,伊娜姆出嫁了。半城白素半城绸,莉菲亚的眼睛里只剩哀伤。
伊娜姆被送到了远方一个乡下的一家***庄园,过完了礼节,简单的婚礼在庄园内举行,阿訇站在庭院中央,嘴里不断地颂着经文,神圣的诵经声在空中回荡:“结婚是我的教律,凡是嫌弃我的教律者,谁不是我的教民。”红色方桌前执笔的阿訇在折好的红纸上工整的书写着伊扎卜(婚书)。
庭院中央,伊娜姆半遮着面纱表情淡然,鲜艳的结婚礼服在眼光下闪耀,前来道贺的***邻里亲朋簇拥着这对新人,她微闭着双眼听着这神圣而清扬的颂词,看着周围欢闹嬉戏的孩子,看着来来往往道贺的同胞,看着眼前这个说着“我接受”的陌生的男子,伊娜姆往日深邃而平静的双眼如同一弯死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姑妈凶狠厌弃的嘴脸,和妈妈掩面道别时的背影。她听得见经文在她耳畔深深划过,她也曾虔诚的擎着双手,在庄严的穆圣神像下轻诵着《古兰经》“安拉乎艾克拜兰拉胡艾克拜勒,安拉乎艾克拜兰拉胡艾克拜勒,俩伊俩亥引兰拉亥……”她轻轻上扬嘴角,漏出了微笑,从眼里溢出的黯淡与绝望让她沉静地面对着一切,她像是脱离了驱壳的魂魄,安静地俯视着这一切,她轻启唇齿,回应着:“我情愿。”
伊娜姆所嫁的夫家,是个地地道道的***,一家人靠着贩卖木材为生,丈夫阿扎木生着一头乌黑卷曲的头发,深眼窝配着高鼻梁,络腮胡子下藏着一双厚厚的嘴唇,多半是遗传了他妈妈的基因,因此平日里看上去总是显得很安静。他的爸爸阿迈尔脾气暴躁,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买卖木材生意时,总会漏出那镶了满口的金牙,也正是这个原因,儿子阿扎木对爸爸的话言听计从。
大礼后的当天晚上,伊娜姆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想起妈妈,妈妈每天清晨跪拜在针织地毯上为她祈福。她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她伸出手去抚摸,妈妈慈爱的面庞却消失在黑暗里。她想起那道背影,那般恬静而温暖的笑,在暴躁的咆哮的人群中将她馋起,拉着她拼命的奔向自由。混乱的场景在她的眼前闪过,她依然断不清周围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迎着她们往前冲击的人群,她被她牢牢地拉住扒开人群向外求生,她跟在她的身后,死死的握着她的手,她回头朝着惊恐的她微笑,安慰她不要怕,而她明显的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留下的汗滴。她过于慌张不下心掉了妈妈送给她的头巾,她告诉她朝着前方一直跑不要停,后来她送给她一条同样的头巾,她告诉她,那是她在事发地点找到的。她要逃出去,逃离这段被姑妈刻意安排的婚姻。她换下衣服,趁着屋内没人,悄悄溜到庭院内黑暗的角落。庭院中央,来宾正热闹的吃着酒席。
仆人去了屋里看见床头堆放着的换下的新婚礼服,大喊道:“新娘不见啦!”顿时,庭院内沸腾起来,阿迈尔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声呵斥,召集着人手,举着火把将院子里翻了个遍,最终在东围墙外不远处的树丛里找到了伊娜姆,阿扎木看着愤怒的老爹,冲上前去恶狠狠地给了伊娜姆一记耳光,他斥骂道:“下次再打算逃跑我就打断你的腿!仁慈的主啊,愿主能饶恕你!”然后恶狠狠的拉扯着伊娜姆离开。
阿迈尔夫妇送走了前来祝贺的宾客,暴躁的阿迈尔站在庭院中间大声叫骂。吓得屋内的伊娜姆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她被抛弃了,成了家族证明她虔诚的牺牲品。
阿扎木回到新房,无精打采的望着眼前这位只见过几面的新婚妻子,心里没有半点儿的喜悦,他已经习惯了这场闹剧,他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但是他从未向人说出口,因为那姑娘是父亲最讨厌的白沙尔叔叔家的女儿,因为白沙尔几年前曾因贫穷盗窃了巴依老爷家的银瓷壶换了面包而入狱受到了主的惩罚,用爸爸的话,“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卡菲尔也生不出什么好女儿,迟早都是要下地狱的!”而偏偏他就是喜欢上了白沙尔叔叔家的女儿,事情就是这样,总会在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者惊吓。阿扎木从小受到父权的浸渍,对父亲的所有安排言听计从,从未反驳,然而沉默寡言的他并不是邻里眼中的好孩子,而是个没有思想、不求上进的毛头小子。
伊娜姆跪倒在阿扎木的身前,乞求着他,向她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乞求着他能放她回家,给她一条生路。
“阿扎木,我知道你与他们不同,求你了,给我一次生的希望,放我走吧。”
阿扎木听着妻子的讲述,冰冷的眼神中没有温度,当他听到妻子恳请他放自己逃离这里时。阿扎木懦弱的看着眼前的妻子,摇着头劝伊娜姆放弃离开的想法。
“你姑妈遵照神的旨意将你嫁于我,而我也需要一个妻子。”
“但是那个人不是我,你知道的,我们都仅仅见过一面。”
“对,我不喜欢你,但是这是主的旨意,阿迈尔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阿迈尔不会永远都是对的。”
“他们逼死了我的妈妈,他们明明知道我不愿,还是让我嫁给你,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求求你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伊娜姆的祈求声惊动了门外路过的父母。暴躁的阿迈尔破门而入,对着伊娜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趁早给我断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打算,是我们收留了你!将你从罪恶的边缘上拯救出来!否则就等着下地狱遭受你本该承受的一切!你现在是阿扎木的妻子,竟然还生出这样的想法!就应该让送你下地狱!”多亏阿扎木与母亲的极力阻拦,不然不知道可怜的伊娜姆会遭受什么,喜庆的婚房里寒冷彻骨,阿扎木将伊娜姆扶起,看着嘴角淤青的伊娜姆没有说话,又安静的坐回了床榻上,半晌,他开口丢下一句:“你姑妈从我爸爸这拿走了我们整整一年的伐木钱,阿迈尔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她一定会抓你回来,除非,你死在那里。”伊娜姆眼神中聚拢的悲哀瞬间逝去,她微扬着下巴,将手轻轻罩在脸颊“主啊!”
阿扎木将她按倒在床,近乎野蛮的撕开她的裙裳,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阿扎木在她的身体上掠夺、蠕动,她微笑着望着天花板,漆黑的天花板,似乎正朝着她压下来,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进来,将周围衬的更加黑暗,她在黑暗中承受着阿扎木一次次的撞击,他粗暴的掠夺行为让她痛不欲生,她卷曲着手掌,紧闭着双唇,脑海中浮现着那个洁净的面庞,深深地刺痛着她冰冷的心,她从鼻腔哼出一声叹气,歪过头去,任由眼角的泪滴滑落。“我的爱人,我最亲爱的人,我们终究是两道永恒的平行线……”索性,她将卷曲的手全部摊开,淤青在她的胳膊上、嘴角上隐隐作痛,她目光冷冷,毫无回应,犹如死尸。
这场性事在她的沉默中结束,阿扎木在她的身边睡去,她赤裸着酮体,凌乱的头发挡在她的眼前像是一道道竖起的牢笼,此时她的世界里,没有光,也没有风声。窗外的月光皎洁,应照在窗框上的树枝的倒影陪她一同沉默。她闭上双眼接受着命运对她的折磨与嘲笑。她要活下去,为了妈妈,为了那个在远方等待她的人。不管怎样,她得活下去。
伊娜姆的逃跑计划,在一次又一次的暴打声中破灭,她逃出去的希望微乎甚微,她依旧带着淤青平静的吃饭、洗衣、做饭、读书、睡觉。每天也只是和阿扎木说那么几句话。阿扎木只从她这里索取身体,快感结束后,他们互不干涉。两个月后,平静的伊娜姆开始剧烈的呕吐,她知道她怀孕了。
欣喜的索丽木将喜讯告诉了正呵着满口金牙与买家讨价还价的阿迈尔。阿迈尔扔掉斧头,挥着双手朝买者炫耀:“你们庆幸这将是卖给你们的最后一批便宜木料了,等到阿扎木的男婴一出生,这一大片的林木都将是迎接他的见面礼!到时候,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的将这些木头卖掉,我要留给他建最豪华的房子!娶最漂亮的姑娘!”
买客们也纷纷道喜,却在心里窃笑。‘就你那傻儿子和一直不怎么讨喜的儿媳,怎么可能会生出儿子!’
索丽木带着伊娜姆去清真寺换水。踏进寺里的正门,清真寺打扫庭院的小伙子艾麦尼朝着索丽木和伊娜姆点点头,恭敬的问候着:“赛俩目”,伊娜姆同样礼貌的回应着“赛俩目”,伊娜姆平静的回望着正在打扫庭院的男孩儿,她记得他那双黑珍珠般闪耀的眼睛,她放慢了脚步,转身回望了一眼,便匆匆赶上索丽木的步伐,向着正堂走去。
见过伊玛目(清真寺的掌事),伊娜姆抬起双手,恭敬的说着“赛俩目”,伊玛目同样回敬着问候“赛俩目”。伊娜姆随着索丽木来到浴室,洗了小净、大净、更换了衣服,出来后进了大殿,大殿一块块雕花礼毯整齐的摆放在地上供信徒们跪拜。伊娜姆选了最靠前的位置,跪拜在伊玛目的对面,擎起双手,闭着双眼,仰面朝天,嘴里念叨着:“安拉乎艾克拜兰拉胡艾克拜勒,安拉乎艾克拜兰拉胡艾克拜勒……愿主能救赎我。”礼拜完毕,索丽木打开包巾,将一沓票子塞进了捐奉的箱子,朝着旁边的执事行了礼,便出了清真寺,伊娜姆环顾着清真寺的周围,将这神圣而庄严的圣堂死死地铭记在心里。
艾麦尼注视着索丽木与伊娜姆远去的背影,继续打扫着庭院。
回程的路上,伊娜姆望着两边闪过的风景,心里开心的泛起了波澜吗,远处成群成片的山花,似乎正在她心里绽放。隔着面纱,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极力的回转着头,试图在这里多呆上一秒钟,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只有这路上盛开的鲜花才让她觉得她还清晰的活着,而车辆驶向的尽头,那个犹如牢笼的地方,让她的心又一次沉重起来,她收起嘴角泛起的微笑,闭着眼感受着车马的颠簸,在心里计数着车辆与村庄越来越近的距离,一时间,情绪又一次沉落到谷底。车辆驶入村子,外面少了蝉声,换而言之的是正午的宁静和路旁行人与索丽木偶尔的问候声。
索丽木和伊娜姆的马车尚未驶进庭院,便听见阿迈尔在庭院的马棚前大声嚷嚷:“你们这些劣徒,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巴依老爷的木材不能及时装车送到的话,就甭想得到你们这个月的工钱!”马车前,马夫调整着马缰绳,斜眼望着站在马车上挥鞭咆哮的阿迈尔,暗自嘀咕着:“愿真主怜悯我们穷苦人,赐福于我们,不再受阿迈尔的欺压”
另一辆马车上,三四个工人正赶着时间向车上排放着木材。他们抹着头上的汗滴,显然已经没有了力气。
伊娜姆听着阿迈尔粗鲁的咆哮声,不敢在庭院多停留,悄无声息地低着头从马车边上速速溜进屋里。厅堂中央,忠实的女仆人接过索丽木手中的包裹,端上两杯茶水,恭敬地退了下去,索丽木瞧着伊娜姆说道:“我刚刚向真主祈愿,愿我的子孙们平安,你见过阿扎木就去房里休息吧,从现在起,不要独自到院子里的空地上去,老爷的车马会撞伤你。”
伊娜姆听着索丽木的叮嘱,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她知道索丽木的言外之意,他们还在试图告诫她不要尝试着逃跑,就连庭院最好也不要轻易的走出去,或许除了清真寺,她没有被获取出去走动的资格,就连进清真寺,也是由索丽木带着两名马工看着。她默默地走进房间,阿扎木在回廊处出来,见到索丽木说道:“我要陪爸爸去巴依老爷家送木材,或许今晚不能回来。”他看了一眼伊娜姆,没有多说什么便匆匆朝庭外跑出去。伊娜姆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听着庭院外传来阿迈尔又一次急促而尖锐的催促声,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伊娜姆关好房门,将窗子支起来,阳光照射进屋子,散在她的周围,她侧着脸沐浴着阳光,好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她将手伸出窗外,偶尔吹过的风在她的指隙间穿梭,她渴望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多希望自己能化身那一根根枯死的木头,可以躺在马车上被带向远方,在家乡的屋顶上自由的沉睡。
她摘下头巾,轻轻的挂在衣帽架子上,鼻腔生出一声叹息:“主啊!请保佑您的子民,不再于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挣扎。”
伊娜姆知道,巴依老爷家的木材,阿迈尔一个人送去便可,而阿扎木自愿请缨不过是借着这次机会去见见他的心上人。她低头嘲笑着整日晃着满口金牙咆哮的阿迈尔,竟反倒觉得他可怜。
夜里庭院里的守夜人牵着怒面汹汹的猎犬倚在木材堆的稻草上和途径的仆人闲聊着。守夜人打了个哈欠,悄悄点燃了一支香烟,以暂时驱赶疲劳,仆人压低声音惊恐的说道:“嗨!胡马木,你不想活了么?这里有这么多的木材,要是被阿迈尔老爷发现,非抽了你的筋不可!”
守夜人瞧了一眼仆人说道:“阿迈尔那个吝啬鬼现在已经在巴依老爷的庄园住下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做什么?没有这东西提提神,怕是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仆人摇摇头,阿迈尔老爷不在,整个庭院都是他的,不知道哪个想去阿迈尔身边讨好的下人跑去告诉索丽木。仆人的脸上带着夸张的恐惧感告诫着守夜人。朝正房旁边的偏房走去。
守夜人紧嘬了两口,将烟掐灭,狠狠地捻在泥土里。牵起猎犬,向远处走去。
伊娜姆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婆娑的树枝,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惊了伊娜姆一抖。
“伊娜姆,睡下了么?”索丽木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伊娜姆应和着:“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事情么?”起身打算去开门。
哦,没什么,我来看看你,顺便将今天在寺里求得杜瓦(祈福保平安的经文)给你,既然睡下了就好,明天再说吧。
伊娜姆披上衣服,拉开房门,索丽木依然站在门外,并未离开。
索丽木听见里面的开门声,有意往后退了两步,做着转身离开的姿势。
伊娜姆拉开房门说道:“您请进吧。”
索丽木这才站住脚步,见穿着睡衣的伊娜姆,迈进屋里去。索丽木从怀里拿出杜瓦,交给伊娜姆,说道:“把这个放到枕边儿,真主会保佑你和胎儿平安健康。”伊娜姆接过杜瓦,礼貌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索丽木趁机打量着屋子的周围,见伊娜姆带着睡意做好了睡去的准备,高兴地点着头说道:“阿扎木迟早是要接替他爸爸的生意的,这孩子憨厚,希望孩子出生后不要太像他的父亲,受人欺负。愿主保佑他是个健康勇敢的孩子。”伊娜姆听着索丽木的话,过了好一阵儿才上扬着嘴角说道:“愿主保佑。”
”伊娜姆,我们有幸生成***是主对我们的眷顾,也是我们的造化,希望你能遵照主的旨意,像对待我一样,不要记恨阿迈尔,他也是主最忠实的臣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愿为主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伊娜姆知道索丽木的言外之意,她对待索丽木的确不像对待阿迈尔那么冷清,但是她从心里明白,阿迈尔平时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索丽木压抑在内心的反射,她是阿扎木的母亲,自然会对阿扎木的妻子存着几分亲昵,而如今更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肯答应带她去清真寺,不然她应该也希望她被绑在那黯淡无光的马棚里。而她只是需要一根她能暂时拉住的稻草,不至于让自己彻底沉入河底。伊娜姆漫不经心的点着头,故意抬起手遮挡着睡意。
索丽木见伊娜姆确有困意,便抬起身来说道:“夜深了,我也该睡了,你早点休息吧。”
伊娜姆起身送索丽木离开,索丽木慢慢的挪着脚步说道:“伊娜姆,我的好孩子,我明天再来看你。”
伊娜姆关上门,听着索丽木在木质地板上踏出的噔噔噔的声音,她确保索丽木已经下楼。她知道,索丽木的深夜探望并不是为了真正的探望她,而是要在她睡去之前确保伊娜姆没有借儿子送木材之际有趁机逃走的打算。而她也非常清楚,此刻看似平静的庭院里会多出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屋内的动静,今晚若是逃跑,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伊娜姆倚在门后苦笑,在心里质问自己:‘主啊,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