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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小元子

小元子让我想起了杜元嵩,一想就再也止不住哭了。

后来,我干脆再次躲了起来,躲到了那个中空的大假山里头。四周被我变出来的石头挡住了,于是我就坐下来放肆地泪流不止。这时候外面的夏蝉异常聒噪,吵得我脑袋发晕。在蝉声中,我的回忆是破碎的。

杜元嵩那一张笑脸在我心中渐渐地模糊了,想当初他还说会带我回江南……

我双臂放在膝盖上,不知为何,却趴着渐渐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石缝外面的光早已黯淡了,但是面前却是亮堂的。一看见萤火虫,我就知道香主来过,但是抬头才发现我靠在他的怀里。

我生气地推开了香主,说道:“你疯了,你们都疯了。”

“为何要哭?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

香主扯过了我的手,语气严肃地说:“说。”就这一个字,让我不禁汗毛竖起,简直不敢想象他之后会不会像以往一样发疯地去杀人。

“我……没人欺负我。只是我想起了往事,所以有些难过。”

“是不是淑妃那条狗?”

我恍然大悟似的,问道:“你把那狗抓走了?”

“我问你是不是。”

“不是。你快把欢儿还给淑妃,不然小元子找不到欢儿,肯定会被淑妃责罚的。”

“小元子被罚干你何事?”

“我……”猛然,我又落泪了,但是眼睛非常干涩。

我扯开了香主的手,生气地站了起来,然而香主又拉住了我。

“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香主伸手拂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又把我拥到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抓走那只小狗,你不让我杀淑妃,我不会动她的。夕儿,怎么又哭了?”

“杜元嵩。”

“你说什么?”香主很诧异的语气,“他……怎么了?”

“因为小元子,我想起了杜元嵩。可是,可是元嵩他……他早已经……是我害了他,是你杀了他,是你。”

“我没有。”

“他肯定是因病离世的,你用刀伤过他,是你,是你……”

“对不起,夕儿,对不起。”

几瞬后,我正哭得伤心,但是听到了萍儿喊我的声音,所以迅速推开了香主。“以后,你别来找我了,别让容若发现,他会吃醋。”我揩了揩脸上的泪水,拿走了一块木板钻了出去。

萍儿见到我之后说道:“主子,奴婢终于找到你了,快去救救小元子!”

“小元子怎么了?”

萍儿没说话,拉着我一阵疯跑,到了钟粹宫。

天色有些暗了,一个太监弓着腰从钟粹宫走了出来,我仔细看去,那后面又跟着一个太监,再仔细看去,担架上还躺了一个太监。

我不可思议看着他们,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前面这个太监说:“一个下贱奴才而已,别脏了静妃娘娘的眼睛。娘娘还是后退些,莫沾了晦气。”他说着,还催促后面那个太监说,“快走快走。”

“怎,怎么会,这样?”后面的话,我再怎么也说不下去了。那担架上的太监血肉模糊,只看得清他穿了一身太监衣裳。

萍儿扯了扯我的袖子,“主子?主子?”

“狗没找到吗?”

“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为何,为何小元子还……”我抬头看了看钟粹宫的宫门,疯了似的冲了前去,看门的太监被吓得连连后退。“开门!”

“静妃娘娘——”

“我让你开门!”

咯吱……鲜红的宫门开了,院里地上也有一团鲜红,只不过在昏暗的光影中显现的是黑红。我又一路疯跑,找到了若无其事的淑妃,那哈巴狗朝我跑来,我抬脚就把它踢开了。

“呜……”哈巴狗叫唤着,碧儿一声惊呼。

淑妃过来生气道:“静妃你疯了?”

“你才疯了!小元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得要他性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抬手就是一耳光挥了过去。

“疯子!”淑妃还了我一巴掌,“一个下贱东西,弄丢了本宫的狗,本宫罚他杖责两百已经是轻的了!本宫处置了干你何事!难不成你又跟一个太监好上了?”

我不再答话,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淑妃的脖子,“你也是个下贱的东西,我是不是也该处置了你呢?”

“主子!”碧儿和萍儿同时叫道,都过来拉开我们。

“淑妃,你在宫里作恶多端,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你懂不懂!”

“本,本宫……谢静,你,你疯了,放手……如果我死了,你也会给我,给我偿命。”

“我?你放心,黄泉路上,咱们一路相伴!”

“放,开!”

淑妃用脑袋撞了过来,我顿时觉得一阵眩晕,之后进入了一片黑的空间。

萍儿惊呼道:“主子!主子?主子!”

我瘫在地上,什么都想不起了,看了一眼墨蓝的天空就闭上了眼睛。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参差不齐。房间里没有人,我就自己下床洗漱了好穿上了一身厚衣。忽然,冷气袭来让我后背猛然一层凉。

“阿嚏!”我打了一个喷嚏,正要走去开门,萍儿却匆匆开门进来了。

“主子醒了?灵秀!快让逢春去告诉皇上!”萍儿说道,又将我扶到了床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主子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主子睡了好几日,可把奴婢给吓坏了。主子快上床,外头冷,别沾了风寒。”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我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萍儿,我怎么有些记得不清了?”

“主子就是吹了风,所以才染了病。”萍儿按了按被角,“主子好生歇息,奴婢去煮一些热粥来。”

我闭上眼睛冥思,想了很久都想不起什么,只好朝门外叫道:“来人!”

灵秀开门进来了,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坐起身问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而且好像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我见灵秀犹豫的样子,于是生气道,“其实我早就记起来了,刚刚只不过是考验考验你,没想到你竟然想骗我。好啊,你现在胆子大了!”

“奴婢不敢!主子冤枉啊……”灵秀被我吓得跪到了地上,埋着头不再说话了。

“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骗我。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要是你真的敢骗我,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了!”

灵秀唯唯诺诺的样子说道:“主子是……是去了钟粹宫,因为小元子的事情和淑妃娘娘发生了争执,所以……所以……”

“小元子?小元子……”我努力回想着,渐渐地回想起了他的模样,又渐渐地回想起了他的结局。“呵呵……小元子……杜元嵩……”我不禁冷笑了起来,“竟然都死了。淑妃……”

哗啦……我的眼泪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样。

“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我又躺了下去,将被子蒙在了脸上。关门声消失后,我就放声大哭了。“为什么……就不能饶他一命……杜元嵩死了,小元子也死了。”

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我也闻到了龙涎香,但我还是没有探出脑袋,只说道:“我恨你们。”

“静儿……”

“我要离开这儿!”我踢开了被子,翻身下了床。这时候,皇上木然地看着我,满脸的疲倦之色。他的衣裳是湿的,眉毛上都有水珠。但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屋子冲进了雨里。

“主子!”萍儿飞快地撵上了我,“主子这是做什么?”

“我讨厌皇宫!讨厌这里的一切!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奴才?奴才就该死吗?奴才贱命也是命!放开我!放开!”我用力推走了萍儿,自己也摔在了地上,早已湿透了全身。我迅速爬起来又往外跑,却被身后一只强劲的手捞了回去。“放开我!”

“朕不放。”皇上将我捂到了怀里说,“朕永远都不会放你走。”

“玄烨,你疯了。”

“是啊,自从遇见你,朕就已经疯了。”玄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淡漠。他过来噙住了我的唇,放肆地用舌头在我的口中乱捣,“静儿,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永生永世都会陪着朕。”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又想起了净空大师送给玄烨的那句话: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这不恰巧就是净空大师对我们的预言么?

你想日日与我相见,可我宁愿再也不见。

纵使你对我一往情深、情深似海,而我只能给你冷漠无情、无情无意。

君有情,妾无意,荒芜半生可奈何?

玄烨放开了我,没再久留,抬步离去了,梁九功追在后面忙不迭地撑伞。萍儿站在雨里无所适从地看着我,灵秀、笑青、吟翠几人跪在廊下埋着头,寒音正急急地撑伞向我走来过来,念秋和凤遥也在后面追。

我抬头看了看天,雨水就灌进了我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主子!主子?你醒醒!醒醒!”萍儿及时拉住了我,大声喊着,“来人啊!快请太医!”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容若,这会不会也是我们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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