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头变换大王旗

“你现在过来，把刚才的文件给我签！我现在有时间了，你赶紧拿过来给我签！”

“好的。”放下座位上的电话，郑妍就开始重新准备打印文件，前面的文件被电话那头新来的老大给乱涂乱画毁了，公司的要求，申请财务费用的文件是不准有任何擦写修改痕迹的。

话说进入职场已经8年的郑妍是个除了颜值还能在一堆同事中被第一个或者第二个发现以外，其他的工作表现都一直平平，属于后知后觉一类的年轻人，不是不聪明，而是反射弧太长。很多时候，别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大概要在3天以后的早晨挤牙膏的时候，当牙刷进入口腔一瞬间，大脑像被打开了“言外之意”翻译器一样，突然领悟到3天前对方讲话的弦外之音。这让她错过了很多晋升的机会，当然塞翁失马，很多时候也无形中保护了她自己不沦落为她自己讨厌的样子。

在公司系统里重新点击“打印”键之后，郑妍就立刻走到了复印机旁，等着需要打印的文件出来，心里还忍不住骂这新来的老大有毛病，明明邮件他已经确认过，打印出来就可以签字的时候，在其他同事面前非要耍什么“官威”来一句：“我没时间，你没有看见这里都是人吗？”，不签就算了，还要在文件上乱写乱画顺便变成了他听别人讲话时随手写的草稿纸。

郑妍内心叫苦不迭，忙取出已经打印好的文件，这次带好自己的笔。务必让他一定要签了，好开展下一步工作，省得等下又找没笔的借口不签。带着“必须必”的决心，走进了老大办公室，“王总，这是您已经在系统上签核了同意的文件，现在只需要再纸本签字确认就可以了。”

“噢？我怎么感觉你打印过一份啊？”

“对啊，这不是被您拿来当记事簿了吗？公司有规定要存档的资料不可以用重复利用的纸张，并且正文不可有任何涂抹修改。”郑妍知道自己属于“前朝遗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是一定要的，但是她的性格还是习惯不卑不亢，唯唯诺诺不是她的风格，装都装不像。

眼前这个大腹便便，脑满肥肠的王总，名叫王文仁，郑妍前上司的死对头，在公司总部大换血之际，大概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她最崇敬的女上司赶走了，为什么说是大概只是没有证据，但是要说他是靠着傻人傻福的命得到郑妍前上司职位，那连命运都不信这个邪。于是在一场静悄悄地腥风血雨之后，王文仁顺理成章从别的部门调过来做了这个部门老大的位置。原本跟他所在的部门和郑妍的部门属于公司的平行部门，但是因为总部从所谓的发展战略出发，出于重视，要晋升这个部门，所以对王文仁的实际意义就是职务变大了，权利更大了。

郑妍本想愤然辞职，但想想周围的与之亲近的同事们一个都没动，平时她只是低头做事，属于跟前领导梁清交际圈的最外围，既不喜欢参加部门团建聚餐，也不喜欢溜须拍马，郑妍对梁清的肃然起敬是因为她觉得女人不易，能坐到梁清那个位置更不易，她心中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期许，可能也许大概不久的将来可以成为像梁清那样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情商智商双高的潇洒女人。

“小郑啊，你这小嘴真能说，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就把公司的制度背熟了。唉？你过来下，我怎么看不清这一行数字？”王文仁突然用比平时柔和的声音对着她，让她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郑妍的第六感基本都是八九不离十，以前经常被她的“女神领导”梁清点名要求陪着应酬，久而久之，就拿出了小时候察言观色的能力，去甄别对自己危险的人，酒量也从大学里一杯啤酒就倒下变成了被业内以讹传讹的“一斤量”，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本来滴酒不沾，却因为很多客户都慕名来挑衅着劝她喝酒，为了不被客户占便宜，每次给自己的要求就是必须保持正常的样子，从醉酒走直线开始练起，到后来每回硬生生撑到回家才吐，周而复始，酒量也就从一杯到一瓶，黄色到白色。梁清自然是体谅，她其实不爱喝酒，自己也想养生备孕，但是对于工作应酬没有办法，难得有一个看上去精灵可爱颜值尚可，能说会道的小姑娘，当然要好好锻炼，说梁清情商高就是她能体恤下属，自然会让郑妍第二天不用来上班，不这么善解人意，自然也不会被郑妍放在她心中“女神”的位置。所以她能很快从一个油腻老男人的话里觉察出有危险信号，更何况现在他偌大的办公室里早已没了旁人，刚进门时，还被王文仁要求她关上门。

“哪里？您放桌上指给我看吧。”因为王文仁喜欢气派，换办公室的时候就要求配了一个在郑妍看来几乎等同于反腐倡廉前某些高官市长的办公桌，让这王胖子上去睡觉，他翻来翻去都不带掉下桌的宽度，再加上王文仁手指着的地方，那个肥胖的手指在文件上忽高忽低地戳来戳去，谁知道是到底他指的是哪里。

“你到我身边来嘛，我指给你看。我真的看不清楚”，说着王文仁用两根肥腻的手指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

“那您还是自己登陆系统核对下吧，反正这个文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着郑妍就是不肯走到身边来，王文仁就站起身自己走到郑妍身旁，满脸横肉笑嘻嘻凑过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想钻进郑妍怀里似的。郑妍下意识地后退，淡定地说：“我戴了眼镜，看得清，您指给我看就行了。”

“你过来看嘛，就这一行数字，这么关键的金额我看不清，我怎么签，你给我确认下到底是多少？”王文仁还是不死心地想往郑妍身上凑，郑妍的颜值在部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即使已婚已育，论样貌却不输刚毕业进公司的小女生，还更添半生不熟的风韵，时而可爱娇俏，时而又气质不凡。之前就总有客户见过几面就穷追不舍，现在小人得势的王胖子，大概是得意过头了，觉得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他手里攥着似的，可以任他揉捏。

“我们要支付广告公司的金额共计是五万八千六百元整，之前的预付款已经付了五千元，这份文件是需要支付尾款五万三千六百元整……”

“怎么要付这么多？”郑妍话还没有说完，王胖子就一如既往毫无礼貌可言地粗暴打断。“第一，这是您选的广告公司，公司要求至少三家以上广告公司竞标，我是想了很多方法才按照公司规定圆满解决的。第二，所有的申请都是走公司系统流程，您邮件批复同意过的。第三，……”

“得得得，伶牙俐齿的小郑，我签还不成吗？”郑妍被王文仁这种令人就是讨厌的死样子弄得心里一个劲地翻白眼。反正王文仁也答应签了，只要出结果就行，公司也不是个讲苦劳的地方。

郑妍只想拿到签好的文件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办公室，当她拿到文件的时候，刚要转身离开，发现自己的两肩加重了，缓过神来一瞥，王文仁两只肥腻腻的大白手放在她肩膀和手臂连接处。

说实话，她除了跟自己丈夫亲近以外，真的不习惯跟其他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哪怕是自己父亲，等她长大明白男女有别，挽着父亲拍照时，父女俩都是会脸红不自在的主儿。

此时，这个猥琐的油腻男来这么一出，她正想着如何挣脱，发现转头的瞬间，由于身高差，自己的鬓发处刚好被王胖子凑过来的嘴给挨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小心的吗？这绝对不可能！我这是又被职场性骚扰吗？是的！死不要脸的东西，你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我的便宜你也敢占？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郑妍发懵的脑袋还能飞快想着骂人的话，也真算得上是条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