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启年之前还听人说，族长不在，怎么这就来了。
看龙贺他们反应，显然是不希望族长出现的。
梅启年不担心有圈套，只是有些疑惑，“只有我们两人对质吗？”
族长摆摆手，“不是要两位对质，龙喆照顾好你娘，其他人通通散了。一切问题，等我明天处理。”
“天色不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龙贺又说道：“族长爷爷，这事关疫病，千万火急，要尽早处理。”
“要真有疫病，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才是找死，都该干嘛干嘛去。”
族长说话很管用，那些青年们纷纷放下家伙，妇人们也招呼着要走。族长又对龙六福说道：“你家怎么还不动弹，早些休息吧。”
“大爷，你叫我岳父过去，可是为了小囡的事？我家里还有从雪山弄来的雪莲。”
族长没有理会，“你们走吧。”
龙六福见状，只能拉着家里人离开。
梅启年向龙喆打个招呼，就随着族长一同走了。
族长家院子不大，没有多气派，还不如梅启年家宽敞，有些老旧。
推开门，就听见里面的哭声。
一间厢房亮着烛火，里面还有人影闪动，院子里一个青年正焦急踱步。
“爹，你回来了。柳老爷子也过来了？”
族长点头，然后带着他们走进那间厢房。
梅启年随着进去，第一眼就见到躺在床上，面色青紫的七八岁小女孩。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少妇伏在床边不断啜泣，还有一位少年在安抚着嚎啕大哭的小男孩。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抢东西了，你快醒过来。”
青紫色不重，梅启年做出判断。
一名头发稀疏的老者向族长拱手致歉，“老夫对不起龙兄。”
“这不是王老弟的错。”
柳增禄见到那王姓老者，心中一紧，那正是附近县镇最有名的医师，王七龄。
他柳增禄能在七台镇备受尊崇，是因为他医术还行，而且数十年如一日，治过好几辈人，王七龄名扬赤岩山一带，靠的就是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
这王七龄也算是这一带杏林领袖了，之前族长找柳增禄来看小囡的病，柳增禄出手收效甚微，没想到族长居然出去找到了这位。
“王老弟先坐下吧，我请了柳老哥还有这位梅小郎中过来。”
王七龄看了一眼，柳增禄他是知道的，医术还行，那个十几岁小孩也是郎中？
他可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人，别的行业可能有神童，但学医的，不仅要学医术，还要有阅历，这世间疑难杂症成千上万，医书也不能包罗万象，只有无数经验传承积累，才能堆出一代名医。
族长大喝一声：“都别给我哭了！小囡还有救呢，你们就在这，哭哭哭个不停，不像话。龙觉，龙正，带他们出去。”
很快屋里只剩下小女孩，三个老人，还有梅启年。
“小囡病情越发严重，我想请三位会诊，交流经验，无论能否医好小囡，我都必有重谢。”
柳增禄早就已经治疗过小囡，但他没有什么办法，王七龄也毫无头绪。他们沉默不语，梅启年第一个发声，“发病大概两天了？”
“不错。”族长说道：“正是两天前这孩子跟她弟弟玩耍的时候，哭闹起来，结果就这样了。”
梅启年又问道：“昏厥之前是不是有过呼吸不畅，性格暴躁？”
王七龄立即用异样眼光看向梅启年，族长点头说道：“不错。”
柳增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两位之前都有什么诊断？”
柳增禄说道：“或许是心脏的问题。”
王七龄补充，“应当是天生的心病。”
“可曾听过心音？”
柳增禄摇摇头，王七龄说道：“心音有些问题。”
梅启年上前把了把脉，又把耳朵贴在女孩身上倾听心跳。
“两位之前都是如何治疗的？”
柳增禄不想说话，他看出来，本来族长是请他去跟王七龄会诊，结果遇到梅启年这一档子事，族长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把梅启年一并叫来。
三人会诊，有他跟名医王七龄在，梅启年这小子却占了主导。
接下来梅启年每一个问题都是在打没有丝毫疗效的他的脸。
王七龄叹口气，他也不喜欢一个小孩在他面前一副很内行的样子，但这孩子起码眼力不错，说不定真有本事。
“柳老哥药方我看过，我开的跟他差不了多少，但就是没有效果。我行针活跃血脉后，小姑娘稍微有所好转，但效果也不大。”
梅启年拿起王七龄递过来的药方，“要我开，也是一样。”
柳增禄忍不住说道：“那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药没问题，但治不好，柳老爷子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梅启年问道。
“这是心病，最是难治，还是先天埋下的病因，自然不好治。”
“不好治是不好治，我问的是为什么治不了？”
见柳增禄面色不好，王七龄说道：“这种天生心病，本来靠药力就不好医治，加上血行不畅，药力更是难以挥发。”
他对梅启年也有些不爽，学医之人首重品德，对于前辈要保持尊敬，梅启年对柳增禄毫不尊敬甚至咄咄逼人，让他不由心生厌恶。
“王前辈说的是。”梅启年说道：“这女孩是先天心房有缺导致的心脏血脉分流。本来这种病在孩童时期并不明显，但是哭闹，摒气，剧烈运动也可能会使身体出现暂时青紫，这孩子长时间如此，可能是天生缺陷较为严重。”
“而且因为血行不畅影响了药力吸收，就更加不好缓解。”
族长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柳增禄心中不屑，梅启年说的头头是道，可能他真有一个厉害师门，但就算知道病情，只会照搬医书的小儿，又能拿得出来治疗方法吗？
而王七龄听到梅启年的话，更能确定这女孩已经没救，就算能够治好这一次，病根无法解决，以后还是会复发。
梅启年对王七龄行了个礼，“我倒是有办法救醒这小姑娘，但要有所准备，还望王前辈先行针缓解症状。”
“你要准备什么？”柳增禄问道。
“准备行针。”
“呵，”柳增禄笑了出来，“谁不知道，论针术，王老弟方圆百里，无人可比肩，他也只能缓解病情，你就能靠针术把人救醒？”
“我话都说了，自然有把握。”
柳增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王七龄拦下。
王七龄听到梅启年的话，心中也不高兴，但孩子的病情要紧，他也不想有太多口舌之争。
“你准备怎么行针。”
“我自有办法。”
王七龄心生怒火，同行之间不露底很正常，但现在大家一起救人，这样说话，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那你要准备多久？”
“就明天早上。”
“好，老夫今晚也不睡了，就先稳住这孩子病情。”
王七龄此话一出，族长连声感谢，毕竟王七龄也是快七十的人了，今天随着族长车马劳顿，晚上还要照顾病人，身子骨未必消受的住。
王七龄也不多说，他倒要见识下这个无礼小儿有什么手段，而柳增禄已经快要笑出声，他断定梅启年是没了手段，准备连夜跑路。
本来梅启年当着族长和王七龄说破他开错药之事，他必然会有很多麻烦。可这下梅启年夸下海口要是还没能救下族长孙女，一定会被族长迁怒，能不能活着走出镇子都是问题。
“梅小郎中要去干嘛？”族长见梅启年正往外走，询问道。
“我东西都在龙喆家，天亮之前，我自会回来。”
走出厢房，一家人都在外面等着，族长老婆，大儿子一家三口，还有他小儿子龙正。
龙正见有人出来了，就向梅启年问道，“这位小兄弟，小囡怎么样了？”
“还好，明早就能治好。”
梅启年随口答道，走出族长家，他拍拍脑袋，龙喆家在哪边来着？
梅启年一走了之，族长见柳增禄也在一旁站着，“柳老哥，你也走吧，等明天治好小囡，就把事情一并处理了。”
柳增禄紧张无比，要是当着王七龄面说谎，绝对会被戳破，但是想到梅启年，心情又放松下来，只要梅启年治不好小囡，他又站在龙喆家那一边，事情就好解决多了。
梅启年推开龙喆家门，发现龙喆还有他叔叔婶娘都在。
“恩公，怎么样了？”
“没什么。”梅启年舒展下筋骨，在院子练起五禽戏来。“给我准备间单独屋子，别来打扰我。”
这是世上能够治疗这种先天脏腑疾病的方法不多，梅启年说靠行针就能救醒小囡，也是在说谎。
要想救醒小囡，他必须在今晚练成灵枢经的六微至要灵素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