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纵身一跃,一脚踢向刺向小二的剑,不料这剑虽然无人掌握,但却剑势极猛,只是微微偏斜,江小白只好扑过去护住小二,一把锋锐但却细长的剑就这样从他的背后穿过,从左胸穿出。
小二眼睁睁看着半截剑身穿过江小白的胸膛,血液飞溅,落在自己的脸上,江小白身上的麻褐布衣此时大半已经被鲜血润湿。
瘦削汉子上前淡定地拔出剑,江小白无力地呻吟一声,然后便倒在地上。
浑身横肉的大汉怕江小白尚未有生机,挥动硕大的拳头朝着江小白胸膛锤去,小二看见这一幕想要阻止,但是看着汉子凶悍的眼神便啜泣着蜷缩不语,而那掌柜,早已逃出门去,甚至不敢去报官。
江小白的胸膛肉眼可见的塌陷了几寸,留下一个硕大的拳印,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地面一片狼藉。
汉子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又看见同伴尚未冷却的尸体,又愤愤不平地朝着江小白“死尸”的手腕脚踝踹了几脚。
用剑的汉子见状笑了笑,心想就算真气离体又如何,还不是栽在我们手中。
两人生怕惊动了官府,于是去柜台搜刮些银两直接舍弃了同伴的尸体便逃出了客栈。
一座酒楼二楼窗边,陆羽此时正坐在冒着热气、红汤滚动的锅子前大快朵颐,筷子夹着一片牛肉涮下锅去,牛肉切的很薄,稍微一烫便变了颜色,捞起来蘸点酱料然后便塞进嘴里,也不怕烫,一心享受着牛肉的清香和爽辣的滋味。
对面的陆沉此时喝着小酒,满脸通红,捞起一筷子粉条,往碗里倒了点醋,稍微一拌,然后吸溜吸溜的享用起来。
街上此时也如同火锅一般热闹,镇北城濒临边界,城外常年驻扎着军队,城内也有一支千人队伍用以执法,此时,执法队正在街上挨家搜寻。
陆沉已露醉态,难得地唱了几句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陆羽猜想父亲又在怀念自己从未见过的娘亲,也就没有打扰。
陆羽估摸着父亲喝的差不多了,便从老爹怀中掏出两贯铜钱去结账,然后折返回来扶起陆沉,准备回到客栈。
………
还没进入客栈,陆羽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连忙动用自以为的“真气”帮陆沉驱散酒气。
两个捕快打扮的人先一步进入客栈中。
捕快看见陆沉父子,便上前盘问,看二人神色坦然,不似行凶之人,又见陆沉掏出客房钥匙,这才给两人放行。
二人也进去,看着满屋的血迹,堂屋侧边躺了一具死尸,小二躺在地上哭泣,剑客浑身血肉模糊,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陆羽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早上还剑客还和自己说笑,小二也还好好的,吃顿饭的功夫,客栈里却变了模样。
陆沉看着其中一个捕快朝着剑客走去,忍不住开口道:“他还没死,你去看堂屋侧边的那具尸体。”
也不顾捕快黑下来的脸色,上前检查剑客伤势,陆羽则去安抚正被看起来年龄不小的捕快盘问的小二,这才让小二平静下来,有些顺序颠倒地叙述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陆羽见小二并无生命危险,便连忙跑到剑客身边,却分明听着剑客已没了鼻息。
陆沉沉着的对着一旁检查尸体的捕快说:“在下略通歧黄之术,可否将这个受伤的小兄弟交给我,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捕快似有不愿,好在老捕快应允了下来。
陆沉父子将剑客身体抬起,鲜血不断的往下滴,陆羽连忙关上门。
“爹,真能救活剑客大哥吗?”陆羽一脸急切之色。
“什么叫救活,他压根就没死。”陆沉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取出一粒青色的丹丸,塞进剑客嘴中。
不多时,剑客身上的血止住了,塌陷胸口上的贯穿伤口生出肉芽,不一会就慢慢结痂,剑客咳嗽两声,咳出不少血来,终于睁开了眼。
陆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回想起老爹的种种玄奇之处:玉圭山其余地方都是四季分明,唯独山谷里常年温暖如春;老爹说是驭兽,却让白鹤口吐人言;给自己扔了一本无名吐纳法,便让自己体魄坚韧,百病不生。
往常陆羽少有入世之时,即使入世所见也是些寻常百姓,只当父亲是个略有本事的游方术士,后来碰见刀客等江湖侠客,发现和自己地实力相差仿佛,那时他就略有疑惑。
直至此时,明明鼻息心跳全无的死人却被父亲救了回来,他终于跳出此山中,见得庐山全貌。
剑客想要开口说话,却嘶哑着发不出声,陆沉开口:“你运气好,剑未伤及心脏,我勉强救了你的性命,但是你这手脚的伤我治不了,往后你就只能躺在床榻之上渡此余生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带着陆羽走出房门,陆羽眼巴巴地望着父亲,他此时已然知道陆沉有能力治好剑客的伤势。
陆沉却不理会陆羽可怜的目光:“我救他性命已然惊世骇俗,若是再治好他的手脚伤势,世人只怕无时无刻不想抓住你我,我们又哪有逍遥可言。再者,他生性好斗,若是治好他的手脚,他将来只怕还是会重蹈覆辙。”
陆羽还想要求情,陆沉只是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如何逝去的吗?当年我初寻仙道,只觉天地逍遥何处不可去,何事不可做?好心救人,不知收敛,最终害死了你娘亲。我不想你也因此而死,切莫再提此事。”说罢挥一挥袖,径直走下楼去,不再理会身后的儿子。
陆羽神色复杂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回到房中。
陆羽倒了杯水,给剑客喂去。“剑客大哥,对不起,你的伤我爹怕是治不好了。”陆羽有些歉疚地道。
剑客咂了咂嘴,牵动嘴角笑了笑,似乎是为了自己行侠仗义不死而感到高兴。
陆羽见状更加不好受了,剑客离开家门不到一个月,心心念念想要闯荡江湖,结果未入江湖,便出江湖,他能想象到微笑背后剑客心中的苦楚。
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