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虎起身的同时不忘回头看去,只见杨承望一身戎装,伴着身边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贵妇,当先走出,杨千安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脸上有些雀跃,不停的往前瞄着,突然见到龚虎的目光望了过来,脸上立马绽开了一抹浅笑。
“感谢大家来本府参加宴席,都不必客气。来,都坐,都坐。”
杨承望双手一拱,脸上三缕长须微微挑动,神情自得,头盔下显露出来的一络长发还有些湿气,看上去精神焕发,嗓音虽然还有些嘶哑,仍是格外洪亮。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见了都是会心一笑,拱手还礼后,又先后落座。
那贵妇在杨承望身后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他的嘴一歪,脸色一变,赶紧大步往上首席位走去。贵妇轻轻的一声嗤笑,浅到在场众人都没听到,杨千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眼睛直往龚虎这边瞄着,有心想往这边来,却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委实有些难为情。
龚虎坐下后,略为好奇。
这贵妇一定就是杨千安的母亲胡娉儿,杨承望身边的如夫人。
看她姿态雍容华贵,面色娇好,直如少女般的嫩白肌肤,与杨千安的眉眼隐隐有几分神似,只是显得更为落落大方,身上穿戴着的虽然线条式样有些简单,却时不时的透出流光溢彩的辉光,无形中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见到杨千安的眼睛又偷偷的往这边望过来,柳叶眉一挑又一挑,眼睛溜圆溜圆的,再加上今日她穿了件青绿色的罩袍,鼓鼓囊囊的,就像只乖巧的小仓鼠一样,让他不觉宛尔。
一天没见,他也甚是想念这个小丫头。
只要不和他聊那些花草就行了。
胡娉儿顺手拉了杨千安一把,她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在胡娉儿的身边坐下,杨承望没有注意到她无可奈何的神态,大马金刀的坐在高处,脸上神采飞扬,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胡娉儿不去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自己执壶斟满了一杯,放在唇边,却没有立刻饮下,只是将下方各桌客人的神色快速打量了一番。
待看到郑伯身边的龚虎,眼中倒是闪过一抹了然,轻轻颌首。
龚虎早有留意,见她目光扫来,主动轻轻一拱手,行礼回应,态度不知要有多好,就有多好。
那还不是,谁不怕上司家里的枕头风?
现在不给这贵妇留个好印象,尽力表现,以后在杨承望手下当了官,只怕也会当得不安生。
胡娉儿见他左手垂在身侧,行礼时只用了右手,有些不端正的姿势,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瞅了一眼,又打量了几个人,这才回过身来,在杨千安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杨千安把身子猛的扑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摇来摇去,嘴巴也撅得很高。
这边杨承望重新站了起来,端着酒杯,道:“承蒙各位捧场,别的客气话我也不说了,今日也没有别的,就是让大家来聚一聚,喝杯水酒。常言道,座中都是客,满饮三杯醉,今天不管喝三杯还是喝三十杯,大家伙都得尽兴方归。”
“来,来,本将敬各位一杯。”
哗啦啦的,所有人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是礼数,若是不和大流,迟早要被视为离经叛道,被人孤立。
龚虎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轻轻嗅了一嗅。
杯中的酒水颜色微红,清澈透底,不含一点杂质,酒水只是微微一晃,一股醇厚的酒香味就沿着杯壁,慢慢的散发到空中,让人闻了,如痴如醉,想也知道度数极高。
杨家势大,家底雄厚,所用物品自然都要是极上乘的精品,酒水也不例外,不比寻常百姓家和一般酒家,那种浑浊的麦酒,度数又低,喝起来劲道连啤酒都比不上。
这下可就让他傻眼了。
龚虎酒量不是很好,属于那种一杯扶墙,两杯傻笑的水平,以前参加红白喜事,连啤酒都不敢多饮,何况这种烈酒性质的白酒。不过杨承望敬酒,他又不能不喝,一时间,头也大了。
旁边的郑伯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正在倒转杯底,见龚虎站在那里,面露难色,酒杯明明已经端到了嘴边,却是始终没有饮下,不由得轻声提醒道:“喝了吧,老爷亲自敬的酒。”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人在河边走,怎能不湿手。人在江湖上,怎能不挨揍。人在酒席上,怎能不喝酒。
他看看了四周,只见其他人都先后干尽了杯中的酒水,纷纷坐下,很快就要只剩他一人独自站着了。上席的杨千安甚至都已经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担忧的目光投了过来,让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缩紧。
一咬牙,他把酒往嘴里一倒,赶紧就往下落座。
他还以为喝下这杯酒,腹中将会如有火烧,脑袋会开始发晕,目光也会开始发直,如果不及时坐下,多半就会摔倒出丑。
没想到,美酒入口,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直落入胃中,却完全没有记忆中那种烧得人心难受的感受,别说头晕目眩,连头皮发痒的迹象都捕捉不到。
度数呢?
扶墙的理由呢?
他有点惊讶,不由得主动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郑伯见他如此,倒是一阵大笑:“真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贪好杯中之物。难道,刚才你迟迟不干杯,是怕把肚里的酒虫勾引出来不成?哈哈,有趣有趣,想不到你还是个小酒鬼。”
龚虎尴尬一笑:“郑伯说笑了,我……”
他找不到什么理由,总不能真的承认自己是个酒鬼吧。
干脆他也不说话了,又将那杯酒水喝了个底朝天。
咂咂嘴,他品了品味道,这才微微点头。
这一次他可确凿无误了,这种酒,度数应该是极高,但是现在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多大的影响了。
看起来,他现在的的体质与以前相比,确实改变了许多。
至少如今,想要学着书中大侠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洒脱豪放,在技术上并不是什么难题了。
是紫果的原因?还是易筋洗髓的功劳?
正好郑伯也在,不如问问易筋洗髓方面的事。
杨千安年纪小,胡娉儿也没有给她倒酒,只是挟了些菜放在她碗里,见她一双竹箸捏在手中,却始终没有去动碗中的食物,一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前方。
“怎么了?”
她顺着自家女儿的目光看去,就见龚虎歪着头,正低声和郑伯说着什么,身前的桌上摆着一只酒杯,里面又是满满一杯酒水,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是他的第二杯酒了?年轻人,喝这么急,也不怕伤腹,这怎么可以。”
胡娉儿并不是不赞成男人喝酒,于医道来说,喝酒可以有一定的益处,但是得有节制。
她也并不喜欢杨承望有时喝得乱醉如泥,仍然拱着一张臭嘴在她身上撒野。
杨千安回来头来,脸上倒是有些惊奇。
“不是啊,娘。我现在才知道龚大哥酒量很不错呢,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杯酒了,看他的脸色,我觉得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她一时讶异,连她与龚虎私下里约定的称呼,也是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