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降丹？”卢湛问道。
“是一种毒药，它生长在泉水当中，是一个红色的球形果实，没有叶子，往下大约半尺就是根，寻常人若是碰一下都会中毒，中毒的人会不停的呕吐，皮肤上起红色颗粒状的物体。不过对于中了热毒的人来说，将它晒干了磨粉入药，就是一种解药了，但是有一点，即使伤口好了，留在你们身上的红色伤疤也是不会消除的，这道印子，就要跟着你们一辈子了。”我答。
卢湛的表情挣扎了一下，“留印子就留印子吧，总比丢了性命好。”他看了眼已经陷入沉睡的兄弟。
“妖族最近为何如此猖獗，竟欺负到了我们伏家头上了。”谈叔有点疑惑。
我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如果人族的修士都能发现我的身份，那么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妖族又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在岳城的时候出现过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伤了人。在横都伤人的也是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也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据说是在岳城某处发现了玉琉璃的踪迹，当时几大世家都在，也有妖族闻声赶到，只不过后来玉琉璃又销声匿迹了，几大家族也封了口……对了，听说苏姑娘是岳城人，可知道一些消息？”卢湛摸了摸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摆了摆手，“这个……只是有耳闻，据说那妖族法力高强，突出重围跑了，这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冷汗都快流下来。
“好吧谈叔，等伏晟师兄空了，问问他就是。只是现在我这位兄弟的情况十分紧急，还望你们能帮帮他。”
“刚刚苏姑娘说了，这药材当中还缺一味降丹，只是这降丹大都生长在与妖族交接的山泉地带，十分危险，加上最近妖族有诸多高手现身，我是怕你们去了会有危险啊……”谈叔又捋了捋胡子，“苏姑娘，你去剑阁找阿晟，问问他何时有空带你们去便是，要去那处得有一定修为的人带路，否则怕是连结界都破不了。”
我点点头，剑阁是伏晟的住处，在医馆还要往后一处，一般弟子是禁止入内的，我刚刚也只是远远观望了一下。
不过我刚走到剑阁侧门的一处树林，就看到伏慕川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的往伏晟房里去，我赶紧侧着身子躲了起来，耳边能隐隐听到他们的讲话声。
“大哥，刚刚岳城那边传来消息……”伏慕川似乎是狂奔过来的，一边喘气一边说话，声音颇为急切，我听到是岳城的事情，将耳朵靠近了那扇窗户听着。
“何事？”伏晟淡然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苏夫人病故了。”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几乎快要喊出来，但只能紧紧捂着嘴，泪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怎么会？明明前几日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到底是何人……我又感到内里有一股力量在冲撞，只是伏晟早已封住了我的灵脉，那股真气无法释放，痛得我蹲了下来。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伏晟似乎也愣住了，好久没说话，还是伏慕川先开了口。
“上次你们去查的事情如何了。”伏晟的语气也难得有了些波动。
“在岳城碰到的那名男子，是妖族的左将军，名叫屹舟，他在妖族是出了名的嗜血，而且修为极高，但他生性喜暗，并不喜欢人族的环境，所以几十年间从未在人族出现过，即使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他也只是在妖族指挥，如今却突然出现，的确有些蹊跷。”
“屹舟？”伏晟缓缓道，“苏一禾是否与他相识？”
“并不曾查到苏姑娘和他有过接触。”
“另一人呢？”
“那名在医馆的男子名叫鹤川，这个名字是我从苏家医馆的大夫那打听的，据说是他自己的记忆，但是那男子行为并无异常之处，每日除了休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苏姑娘……那日宴席，苏姑娘怕他在前厅捣乱，便让他自己在院子里玩了，这个鹤川是被苏三公子带回医馆的，受了重伤，一直只有孩童的神智，还经常被他们院里其他大夫的孩子欺负，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对了大哥，关于他的修为和武功，我们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此人从面相上来看并非中原人士，又失了忆，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随后我听到“哐”的一声，应该是伏晟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这个伏晟，居然调查我和妖族的关系，看来还是不够相信我吧，可是到了伏家却没把我关起来，我心中既难受又无奈，恨不得自己出去，将那些想要玉琉璃的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为我母亲和梁溪哥报仇才是。
只是片刻之后我冷静下来，感到有些后怕，我自知自己一向脾性温和，可如今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嗜血残暴的想法，从前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杀人这种方法的，难道是我体内这股力量的问题吗。
“那……苏夫人的事情，可要告知她？”伏慕川小心翼翼道。
“先别说了。她的身体不宜再听这些。”
我越想越觉得心脏一阵绞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那……苏一禾，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虽在外面封了口，但伏家人多眼杂，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瞒不住。还有二叔，你也不打算告诉他吗？我想他若知道了，或许并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无妨。”伏晟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点不耐烦。
“可是……”伏慕川还想再说什么。
“你去找卢湛，看看他那队人的情况。顺便问一下谈叔，苏一禾的情况。”伏晟打断了他。
“是。”伏慕川只能作罢。
他走之后，我还在地上蹲了好久，等到完全将情绪掩藏起来，才走到他门口叩了叩门。
“进。”
我低着头走了进去，眼眶还是红红的，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何事？”他手中拿着书，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粗粗瞥了一眼他的书，仿佛是讲什么妖族志怪的。
我本想问我母亲的事情，但刚一想起，心脏又一阵疼痛，我赶紧呼了口气，伏晟不想告诉我，算了，我就暂时当做不知道，等他们出去之后，我再偷偷溜回苏家吧。
“刚刚有一名叫卢湛的弟子来医馆，说一群兄弟在横都被妖兽所伤，现在治疗还缺一味叫降丹的药材，这药材长在与妖族交界地带的冷泉里，谈叔说若没有一个灵力高强的人带路恐怕无法取得，才叫我来找你……”我低声道。
“你眼睛怎么了？”他放下书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挺突然的，我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没事……”我揉了揉眼睛，“就是想家了。”
他不说话了，又转过身去。
“卢湛的事情我已知晓，让慕川带他们去就是。”
“但是妖族边界处十分危险，他们会不会出事？”
“如今灵力高强的妖族早已离开妖族来寻玉琉璃，留下的那些，只要不惊动他们，无碍。”
“哦……”
“你可好些？”他还是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突然被他问起，还有些受宠若惊。“好多了，谢谢。”
这一句谢谢，我也憋了许久了，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看到伏晟，我好像又安心了一点，少了些一个人与全世界对抗的孤独感。
